24.惊醉乱红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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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夏导, 繁景城那边能马上入住的房子找到了，两层楼高，室内面积一共三百平米，外面有个花园。装修风格比较简洁, 符合您的偏好, 就是面积稍微小了点, 您看……”
电话那头是夏大导演的助理，昨晚夏时清分配给了她一个加急任务——在繁景城买或租一个可以马上入住的房子。原因很简单, 因为秦阙住在繁景城。
“你在房子里转一圈, 拍个视频发给我。”夏时清道。
三分钟后，助理就发来一个视频，从屋外花园到每个房间自带的独立卫生间, 一个不拉。
“就这个了。”夏时清回复助理。
那边很快就去办手续, 当晚夏时清就住进了新房子。是联排别墅, 和秦阙的就隔了三户。
非常好。
不过夏时清没有急着去找秦阙，而是按着奥塞斯给的信息, 把繁景城周围的、秦阙比较常去的餐厅都吃了一遍。
这几天夏时清过得惬意, 秦阙的处境却有些困难。
DW是个很有底蕴的奢侈品牌, 产品包括香水、口红、粉底、太阳镜、服饰和鞋包。四月是DW新品发布的时间, 为了给亚洲市场留下好印象，这次特地筹备了一段迎合亚洲人偏好的广告视频，如今进行到了选角试镜阶段。
而DW广告的主角，有很大几率登上业界最权威的时尚杂志年刊封面。
秦阙有幸收到了试镜邀请，但不幸没被选中，因为和他竞争的人是秦氏娱乐正极力推捧的小鲜肉齐思柳。
得到这个消息时，夏时清正坐在秦阙回家必经的一间咖啡馆靠窗位置，搅拌着漂浮在咖啡杯上半部分的拉花。
【他的脸很棒，身材也超不错，演技可以打个八分，就是缺少了后台和资源渠道啊。他其实完全不用采取只身回国□□夺位这种策略的，利用在国外累积下的，在外面发展成熟了再回来怼秦氏多好。】
夏时清对奥塞斯感叹道。
【这是你经常说的成本问题。】奥塞斯语气淡淡的，【累积资本是需要时间的，时间也是一种成本。他回来直接取得继承权，不仅需要的时间少，也不用花费大量资金去搞事情。】
夏时清将搅拌棒从杯子里丢出去，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哦，也是啊。要是他不回来，我还得飞老远去国外找他，我英语还停留在单词拆开全认识，合上它和我都不认识对方的水平。】
奥塞斯有些无语。
【你难道没发现你绑了系统之后，无论到哪语言都不是障碍吗？】
【我知道啊。】
夏时清翻了个白眼。
【我就是这么一说，大哥你闭嘴。】
奥塞斯真的闭嘴了，任夏时清怎么喊都不再回答。没了陪他消遣的对象，夏时清渐渐感觉到有些无聊，她望向窗外，天空阴沉沉的，雨随时可能够落下来。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夏时清差点要唱出来。
咖啡由满到半，草莓慕斯的盘子换了一份又一份，夏时清终于看见了远远地看到了秦阙……的车。于是夏大导演喊来服务生把盘子收下，咖啡换成也换了一杯。
这家咖啡馆开在红绿灯旁，每隔六十秒钟就有一队车龙停在玻璃窗外。夏时清摊开一本书，翻了一页后抬起眼，正好看见坐在后座上的秦阙。秦阙开着窗，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
刚好秦阙也在看他。
夏时清冲秦阙笑了一下，继续低头看书。
果不其然，夏时清的余光瞥见车朝左转向，停到咖啡馆门口。
常年活动在国外的艺人没有国内这么多幺蛾子，是以秦阙连个掩饰的墨镜都没戴，在众多欣喜的目光中冷着一张脸跨步走向夏时清的桌子。
秦阙没有上妆，亦或者是卸了妆才离开的。夏时清看了一些他拍的电影和广告，感觉这人妆前妆后差别不大，是个极其偏爱用最自然的面容闯天下的人。
还真是不多得。
夏时清将菜单推到秦阙面前，扬起下巴，“真巧。”
“我住在这附近。”秦阙翻着菜单，边看边解释。
“您好，您的榛果拿铁。”服务员小姐在这时走过来，将咖啡放到夏时清面前，然后隐晦地瞄了一眼秦阙，见对方没有看她，目光便放肆了些，“这位先生，请问您要点些什么？”
服务员小姐脸有些红，声音有些抖。
已经年过三十的“老男人”不仅抚上自己的脸，难道是年纪大了，吸引不了小姑娘了？
“和他一样。”
说完后秦阙把目光放到夏时清身上，后者已经拿起搅拌棒开始摧残上面的枫叶拉花了。
“我也刚巧搬来这附近。”夏时清道，“在繁景城。”
“这还真是巧。”秦阙的唇角似有似无地弯了一下。
“今天是DW的试镜会，结果怎么样？”
夏时清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又伸出舌头舔去沾在唇上的奶泡。动作不快不慢，粉红的舌尖勾上唇珠，然后唇瓣微张，舌头缩回去，看得秦阙无端躁动，但夏时清的问题又让他的情绪沉下去。
“选上的人是齐思柳。”秦阙靠在沙发靠垫上，翘起一条腿，手交叠放在膝上。
夏时清眼角跳了一下，这个姿势他太熟悉了。但他面色不改，甚至带了几分笑，“风头很盛啊。”
“恩。”
“秦阙。”夏时清喊了声对方名字，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你在国外发展得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回国？”
秦阙保持着坐姿，凝视着夏时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夏时清面上依旧带着笑，“我虽然猜测出几分，但有些话还是想亲耳听听。或者换一种方式，你想在这里得到什么？”
“权力，名声，和财富。”秦阙答得很简洁。
“您好，您的榛果拿铁。”一道细得如同蚊子般的女声插.入两人中间，接着一只手从托盘上取下咖啡杯放到秦阙面前。这个服务员小姐和之前点单的不是一个，大概是这些姑娘们围坐一团商议后作出了一人到这桌来一次的约定。
这道声音让夏时清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他弯弯嘴角，垂下眼看着面前的咖啡杯，数起杯身上的条纹来，然后听见秦阙将咖啡杯拿起。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夏时清重新拿起那本书，这是他从咖啡馆的书架里随便抽出的一本，是本科幻小说，看着看着竟然就看了进去。
玻璃窗外天色越来越暗，有些影响阅读，夏时清抬眸往外看的瞬间，只听得哗啦一声，雨落下来了。
道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各大商店的门口挤满躲雨人，咖啡馆内一时也热闹起来，脚步声杂乱，地板带上水迹。
“带伞了吗？”夏时清朝对面人挑眉。
“没有。”秦阙回他。
“哦，那等雨停了再回去吧。”夏时清往后靠了靠，店里的灯都开了，他将目光重新落回书上。
秦阙淡淡地“恩”了一声。
半个小时过去，雨都没有要停的趋势，甚至都没变小。
服务员小姐们在吧台后翘首以盼，这桌人谁都没有要把咖啡喝完、让她们能够去收杯子的意思，几个年轻姑娘又将头凑到一起。
“他们应该是在等雨变小。”
“我查了天气，这雨要两三小时后才会由大雨转到中雨。”
“咱们这里不是有多的伞吗？要不给他们拿过去？”
“我去我去！”
“你刚才去过一次了，这次该我！”
“我也没去过呢，我去！”
“猜拳吧猜拳吧，一局定生死！”
叽叽喳喳一番后，那个猜拳赢了的服务生从工作间拿出一把蓝色的小碎花雨伞，半垂着头走到夏时清和秦阙这一桌前。
“那、那个秦……”想到什么，她又把秦阙的名字吞回去，“先生，我们这里有多的伞，不介意的话请拿去用吧。”
说完她将小碎花伞递过去。
秦阙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夏时清只好伸手将伞接过。
“谢谢。”他冲服务生小姐笑道。
这一笑让服务生小姐的脸羞得更红，也更为激动，走路都带上了风。
“那个坐在秦阙对面的人也好帅，我要沦陷了，差点直接开口喊老公了！”
“我也看到了嗷嗷嗷，他在那坐了一下午了，怎么看怎么帅！多一个老公我也是不介意的！”
“他和秦阙认识，应该也是哪个明星吧？！”
“感觉很少在荧幕上见过呢，不过眼熟倒是有些眼熟。”
夏时清将伞放在桌边，有些感叹，“年轻的姑娘们真是有活力啊。”
秦阙抬眼看了他一下，没有接话。
“你才回国不久，可能不大了解我国国情。”夏时清伸手支起下颔，眼睛眨了一下，“一般到了我这个年纪，或者还要更提早几年，家里人就会开始催婚了。要不是我职业比较特殊，我家里人可能会天天拿着我的照片去小公园里和另外的阿姨大爷们手里的交换。”
“所以你想找小姑娘？”秦阙略略皱眉。
“还好，看得顺眼就成。”说完夏时清不再看秦阙，又盯着摊在桌上的书看起来。
秦阙也将目光移到夏时清正在看的书上，这人看书看得很快，一目十行的，剩下那部分大概十来分钟就可以看完。
那么等他看完就走好了，这里年轻的姑娘有点多。秦阙心想。
走出门后撑开伞，他们才发现这是把小得可怜的女式伞，应该还是遮阳用的，遮雨不仅无法把两个人全须全尾地遮住，里面还有些漏雨。
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夏时清一时有些无言。
打伞的秦阙将伞尽力往夏时清那边偏，自己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他打算抄近道带夏时清回去，后者看了看手机后发现时间已经是六点了，便提议要不要吃个晚饭。
其实主要还是照顾秦阙的肚子，夏时清在等他的过程中吃了好几份草莓慕斯，现在完全不饿。
“你想吃什么？”停下脚步后两个人贴得极近，夏时清比秦阙稍稍矮了一些，额头若有若无地擦在秦阙的鼻尖上，姿势极为暧昧。
“随便挑一家吧。”夏时清随手一指，指向秦阙平时吃的次数最多的那家餐馆。是一间西餐厅。
两个湿漉漉的人就这样走进餐厅，湿了人家的桌子和沙发。秦阙的神色和平时完全无二，倒是夏时清，将风衣脱掉，然后颇为嫌弃地甩了甩袖子上的水珠。一点都不像个三十岁人应有的样子。
秦阙把纸巾递过去，目光扫过夏时清敞开的领口后便收回，然后翻开菜单。
两个人点了一份双人餐，吃的过程中没有交谈。夏时清不太饿，吃到一半便把刀叉放下，开始挖冰淇淋吃。不经意间抬眸，便见落地窗外有人拿着手机正对着他们这一桌。
是个在偷拍的狗仔。
狗仔见夏时清看见他了，立马收起手机，快步走到路边过马路。
“新的热门要出来了。”夏时清回头看向秦阙。
“对你有影响吗？”秦阙也注意到窗外的事情。
“没有。”夏时清耸耸肩，“大概就是‘最佳导演奖得主夏时清和最佳男配角提名人秦阙关系匪浅，下一位将被捧红的演员身份提前揭晓！’这类的标题，以前不是没有过。”
“以前是谁？”秦阙的双眼一转不转地盯着夏时清。
“有点多，一下子记不起来具体有哪些了。”被盯着的人低下头，对准第二个冰淇淋球挖下去。
秦阙看着夏时清的目光变了又变，最后执起刀叉，继续切盘子里的牛排。
当夏时清把四个冰淇淋球都吃完的时候，秦阙也吃好了，后者叫来服务员买单。这里提供免费借伞服务，两个人终于不用再挤一把女式伞。
因为雨的关系，天色已经全暗了。两个人各撑一把伞走在夜雨里，路过某一户时，那别墅中传来钢琴声，夏时清仔细听了一下，是在演奏《爱之悲》。这位演奏者传递出来的感情真切，让两人都忍不住驻足。
一曲终了时，夏时清透过雨帘去看秦阙，这人站得笔直，伞也拿得很正，雨珠顺着伞面下滑，从每一根伞骨的端头滚落，一滴接着一滴，秦阙像是被笼在珠帘之后。
“我从不刻意去捧谁，我的戏，演员入戏，再把戏演成自己，他们就能红了。”夏时清声音不大，雨声还将夏时清的声音掩去了部分，但秦阙还是听清楚了。
“嗯。”秦阙用鼻子发出这声，过会儿又补了一句，“知道了。”
知道个屁，夏时清腹诽，他说的这话都是由自己的辛酸史凝结出的啊，他觉着要是让现在的他去演戏，年年都能捧回一座小金人。
夏时清陪着秦阙走到家门口后才折回去，踏上玄关时兜里的手机响了，是助理打来的。助理妹子告诉夏时清他和秦阙一起吃饭的照片成热搜第一了，询问是否需要处理。
“不用，就让这照片在上面挂着吧。”夏时清道，“本来秦阙就是我定好的下部影片的男主演。”
助理妹子先是惊讶地“啊”了一下，然后此事揭过，开始向夏时清汇报明天的行程安排。夏时清“嗯嗯”应下，然后给DW亚洲部负责人打去电话。感谢他绑定的这系统逻辑严密，夏大导演在这个世界中人脉也是一级广。
夏大导演和负责人谈了半个小时，将广告片的男主角换成了秦阙，同时还揽过了导演这一职位。反正奥塞斯告诉他这个世界的他导演技能已经点到最高级别了。
DW的广告片以相遇和重逢为主题，拍摄地点有两个，一个在国外，一个在国内。国内的部分拍摄完毕后，再动身前往国外。
这一天夏大导演姗姗来迟，走进拍摄场地后便发觉气氛不对。道具组的捧着器材站在原地没有该干嘛干嘛，服装师和化妆师面容都有些愁苦，夏时清认识他们，这两人都是秦阙从国外带到国内来的，而秦阙没有在现场，至少没有在夏时清可见范围内。
夏时清扫了助理一眼，助理便一路小跑过去询问。
“是这样的，夏导。这个角色本来不是齐思柳的吗？结果被您……现在秦氏娱乐的秦逾带着齐思柳找过来了，正在和DW的广告部闹呢。”助理妹子小声对夏时清说道。
“秦阙在哪儿？”在心中“啧”了一声，夏时清问。
“二楼露天平台。”
夏时清提步就往二楼走。
露天平台上绿植丰茂，秦阙坐在中央的圆桌后，正在用平板看东西。夏时清走过去坐到他对面，手刚搁在桌上，秦阙就将头抬起，对他道了声谢。
“这个时候道谢还太早，现在这个人才是真正难解决的。”夏时清抬手摩挲着自己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又开口，“不过也不是特别难解决。虽然秦氏娱乐是DW下半年一个大项目的最佳合作对象，但他们总不会因为这个就砸了自己在整个亚洲部的招牌。”
毕竟齐思柳是个没脑子也没演技的，活到现在全靠一张脸。笑了一下，夏时清伸手把秦阙的平板按灭，从桌后站起来，“走吧。”
夏时清带着秦阙来到临时开辟出的“会议室”，里面一张矮桌，三张椅子，分别坐着秦逾、齐思柳还有DW广告部部长。部长是个年纪不大的女性，穿着一件橘色长衫，腿收在椅子下，手捧着一个纸杯放在膝盖上，看得出里面的水一口都没有动过。
“蓝小姐好，秦副总好。”夏时清唇角淡淡地弯了一下，抱臂靠在门上。
秦阙往里扫了一眼，没有出声。
“夏导演，您来了。”蓝小姐站起身来。
“夏导演，好久不见。”秦逾也站起来，目光自上而下将夏时清打量一番，带着三分露骨的笑意朝夏时清伸出手去。
秦阙抬眸扫了秦逾一眼，然后将夏时清一拽，拽到自己身边，就势握住夏时清的手腕，又用巧妙的角度挡住。
目光从秦逾的脸上扫过去，然后在五个人中唯一坐着的齐思柳身上停留片刻，最后看向蓝小姐，夏时清的声音很轻，“你们继续聊，我带秦阙出去准备着。”
不过夏时清还没来得及转身，齐思柳就坐不住了，他将水杯放在桌上，“等等，夏导！”
夏时清微微低头，上挑眼尾瞥了齐思柳一眼，无端透出几分凌厉。
“夏导，人选方面，一开始定的可是思柳。”秦逾挡到夏时清身前。
“所以呢？”夏时清退后一步，任秦逾挡住门框，“但签合约的人是秦阙啊。”
“但秦阙连试镜都没通过。”秦逾冷笑。
“你试镜都没过？”夏时清偏过头去问秦阙，后者只冷淡地给了他一个眼神。
“那你们两个人就再试一次给我看吧。”
说完后夏时清走出这间“临时会议室”，秦阙跟在他的后面，接着是蓝小姐。齐思柳和秦逾对视一眼，前者才起身出来。
夏时清从剧本中随意抽出一张，指了一段让秦阙和齐思柳分别演一下。这段戏属于后面国外的那部分，地点是在图书馆里，内容是窗户被路过的人推开，风从窗外吹来，拂动书架后男主的头发，接着男主迎着风回头，闻见随风飘来的、曾经遇见过的味道，露出怀念而欣喜的表情。
这里的场地不是图书馆，自然也没有可以倚靠在上的书架，也没有工作人员鼓风，所以一切全靠演技和感觉。
在场的所有人都跑过来围观，秦阙脱下外套交到助理手中，先齐思柳一步走到场中央。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裹在身体之外的冰霜都融化了。白衬衫反射着淡金色阳光，整个人显得温暖又宁静。秦阙将手抬起，作出捧书的模样，没有借助道具，却作出了倚靠的姿态，他垂着头，乌黑的发也随之垂下，将眉眼遮去一半，露出的那只眸子如同温和的玉。
秦阙手指微曲，将书翻过一页。就在他要把这一页按下去的时候，他忽然直起了身，柔软的刘海贴上额头，黑色眼眸微微睁大，眼里像是有什么在化开，又有什么在生长。他鼻翼翕动，指尖在轻轻颤抖。
夏时清在这时喊停。这样的秦阙实在是太犯规了，侧颜完美得如同雕塑，眼神又那么深情，周围好几个小姑娘都捂着鼻子，眼里精光闪动。
他朝秦阙招手，后者恢复成那副凛然的姿态，走回夏时清身旁。
接下来是齐思柳。这位就不用多提了，和秦阙一前一后，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凭空做出倚靠动作的时候还抖了一下，差点原地尬舞起来。
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DW不会为了一个还没谈成的项目而砸掉自家招牌。
秦逾带着齐思柳离开后，夏时清和秦阙的助理还击了个掌抱成一团。夏时清瞥了这两人一眼，妹子们立马分开，一个开始协调道具组布置道具，一个把秦阙领回化妆间化妆。
国内的部分当天就完成了，第二天一大早的飞机飞去欧洲。两个助理妹子把夏时清和秦阙的票买在了一起，十二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夏时清毫不客气地枕着秦阙睡了个昏天黑地。
秦阙是个好演员，颜值高演技好，基本上不用夏时清操心，而夏时清提到的东西他也很快就能领悟，因此DW广告部原本准备的五天拍摄周期被缩短到了三天，空出的两天夏时清领着大家在拍摄地点浪了一圈。
再度回到A城时是在下午，夏时清没有让助理接送的习惯，因此下了飞机就把自家助理妹子打发回了家，一直跟在秦阙身后的助理十分眼尖，忙称他们的车最近出了点故障送去修理了，问夏时清能不能劳烦夏导把秦阙送回去。
夏导自然是愿意的。
不过夏导有些不识路，候机的时候一直在用手机玩游戏，导航带了没两分钟的路就自动关机了。秦阙作为一个回国才大半年，是个大多数时间是跟着剧组走、更多的时间是由助理接送的演员，对A城的路也不太熟悉。因此他坐在副驾驶上默默看着夏时清开车，一句话也没说。
“我觉得好像不大对劲。”夏大导演瞥了眼前方路牌，不太自信地开口。
秦阙也朝前方抬了抬眼，这路标好像是在说他们再开一段路就能出城了。
秦阙：“……”
“没关系，我觉得前面可以下道调转方向。”夏时清一脚踩在油门上。
【下道的路口已经被你甩在身后五分钟了。】
忍了一路的奥塞斯终于开口。
【闭嘴。】
夏时清昂首挺胸地握着方向盘，努力维护自己的尊严。他绕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又把自己弄上了回城高速，身旁的秦阙越发安静了，夏时清偏头一看，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秦阙的眼底有些青黑，十二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他一直没有睡着，被人压着肩膀是件很难受的事，从局部的麻到浑身麻，细针扎着使得疼痛，但他依旧没有把夏时清的脑袋挪开。
夏时清将车越开越慢，进城后就找了个空旷无人的地方把车停下。给车窗稍稍透了丝缝，夏时清走下车，半坐半倚在车前盖上。
又过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暮色里火光随风摇曳，烟雾袅袅散去，夏时清把烟夹在手指间，烟燃过一半才送到嘴边。
在昏黄不定的光线里，男人的发被风吹乱，白皙手指夹着烟卷，蓝色烟雾从他眉眼上飘过，颓废中带着性感，慵懒又妩媚。
一根烟还没抽完，秦阙就醒了，从车里走出来第一个动作就是讲夏时清含着的烟拿掉，扳起他的下巴用力吻住唇。
【攻略进度百分之十五。】
诶？这个好感度涨得有些莫名其妙。
“以后不要在外面抽烟。”秦阙凝视夏时清的眼眸。
打火机在手中转了转，夏时清仰着脸笑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秦阙将夏时清塞到副驾驶中，自己坐到驾驶位上，按照指示牌上的指示开车。秦阙的方向感比夏时清好多了，一个小时后两人就回到家附近。
“七点多了，吃个饭再回去吧。想吃什么？”秦阙道。
“吃对面那家日料把。”夏时清扬扬下巴。
这家日料店夏时清之前来过一次，东西不错，就是上菜速度很慢。所以这次他学聪明了，点单的时候让服务生先上甜点，于是不多时，芒果冰淇淋吐司就被端上来。
店里只吝啬地给了一个勺子，夏时清客气了一句后拿起勺子开动。他将冰淇淋捣碎，均匀地涂抹在吐司上，然后再一块一块舀着吃。吃到一半烤秋刀鱼上来了，夏时清搁下勺子，正打算拿起自己的筷子时，对面的秦阙已经夹了一块鱼肉送到他嘴边。
夏时清没什么犹豫地就吃下去了，被人投喂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鱼的味道也好，酥脆的皮下肉质鲜嫩肥美。他就这么一口鱼一口冰淇淋地吃，很快就饱了，而这时第二道菜都还没端上桌。
他抬起眼皮，凉凉地道：“手段很好，接下来的菜都归你了。”
“我本以为你会拒绝的，没想到你吃了。”秦阙将黑漆木筷放在筷枕上，“然后发现这样做挺好玩，一时就没停下。”
前一次来这里是白天，坐的临窗座位，夏时清不知道这间日料店的灯光是柔和的黄。如今秦阙在光线笼罩下，跪坐在矮桌之后，冷冽的锋芒都收敛起来，眸子里漾着浅浅的、温和的笑意，颇有几分温润如玉的味道。
秦阙又道，“接触后才发现你根本不像是个三十岁的人。”
还挺敏锐的。夏时清提溜着勺，让它垂直在手中打转。他当然不像是个三十岁的人，没有经历过那段岁月，很难扮演出那种被时光打磨过的模样。夏时清是个年轻的人，生前年纪轻轻，死后时光便永远停住。
每年生日都是永远的二十四岁，这种感觉还挺好的，多少人盼都盼不来。
“那你觉得我多少岁？”夏时清眉眼弯弯。
“从喂饭就可以看出，你在我心里大概是个四岁的孩子。”说话人表情带着点戏谑。
要不是勺子不太干净，夏时清觉得自己应该一勺子打过去。
“还真是谢谢你夸我夸得这么年轻啊。”夏时清咬牙。
一餐饭吃了很久，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吃完结账的时候夏时清让服务员再打包一份大福。这里的大福甜得十分清爽，就是小了点儿，一个巴掌能挤两个，一份的数量只有仨。
“要不打包两份？”秦阙道。
这个提议不错，夏时清也不是个注重身材的人，反正天生吃不胖，便点点头。
两人坐在位置上等了两分钟，服务员将打包盒送出来，刚接过口袋，夏时清的手机就响了。
他一般会在身上带两个手机，一个工作用，一个装私人号。之前没电的是后者，工作用的这个除了接打电话、收发信息，APP是一个没装。
这个电话是助理妹子打来的。
“夏导，方导在拍摄过程中出了点意外，已经被救护车送回了A城，现在在第一人民医院，进手术室一个小时了。”助理语气着急。
夏时清愣了几秒，才反应过这个方导是奥塞斯曾给他看过的这个世界他的人脉关系图中被那个归为“挚友”的人，全名方允。
“出了什么意外？在医院几楼？”夏时清边往外走边问。
“是坠马了，手术室在7楼，不过病房在23楼。”助理妹子回道。
“好的，我知道了，他手术预计多少小时？”
助理回了个时间，夏时清“嗯”了一下，挂断电话。
“还有点时间，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带你去见个人。”来到地下车库，夏时清给秦阙拉开车门，然后自己绕到驾驶座上。
秦阙扣上安全带：“谁？”
“方允，是个导演，今天摔断了腿，被迫停工了。”夏时清踩下油门。
夏时清回家后也钻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上一件水色衬衫，头发半干着就去找秦阙了。
“马上就是下班晚高峰，不抓紧时间会堵得让人发疯。”夏时清说得义正言辞。
“一定要晚上去吗？”秦阙将人拉进屋里，语气有几分不悦，他把夏时清按到沙发上坐好，上楼拿了吹风替夏时清吹头发。
秦阙将距离控制得很好，吹来的风温度适宜，他的手指插.进夏时清发间，轻轻梳着。
夏时清舒服地眯起眼睛，回答秦阙刚才的问题，“我和方允从小一起长大，竹马竹马感情深厚。”
说完他就被挠了一下。
“虽然他在国际上名声不大，但在国内可是被称为最不能得罪的导演。你应该有听说过。”夏时清语速慢慢悠悠，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一旁的抱枕，“现在带你过去，就是因为明天再去那儿的门槛你都挤不进去呀，傻孩子。”
秦阙手上没停，但嘴上依旧没答话。
“你明天有通告吗？”夏时清抓了一把头发，发现干得差不多了，便回过头去看秦阙。
“有个X台的访谈节目。”秦阙关掉吹风。
“几点过去？”
“上午八点的飞机。”
“这一去一来有些耗时间，晚上就住方允那儿吧，他家离机场近，你跟你助理说一下，让她明天到那边去接你。”
果不其然，秦阙眉头又拧了一下。
将吹风从秦阙手中取下放到桌上，夏时清站起来，“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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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导, 繁景城那边能马上入住的房子找到了，两层楼高，室内面积一共三百平米，外面有个花园。装修风格比较简洁, 符合您的偏好, 就是面积稍微小了点, 您看……”
电话那头是夏大导演的助理，昨晚夏时清分配给了她一个加急任务——在繁景城买或租一个可以马上入住的房子。原因很简单, 因为秦阙住在繁景城。
“你在房子里转一圈, 拍个视频发给我。”夏时清道。
三分钟后，助理就发来一个视频，从屋外花园到每个房间自带的独立卫生间, 一个不拉。
“就这个了。”夏时清回复助理。
那边很快就去办手续, 当晚夏时清就住进了新房子。是联排别墅, 和秦阙的就隔了三户。
非常好。
不过夏时清没有急着去找秦阙，而是按着奥塞斯给的信息, 把繁景城周围的、秦阙比较常去的餐厅都吃了一遍。
这几天夏时清过得惬意, 秦阙的处境却有些困难。
DW是个很有底蕴的奢侈品牌, 产品包括香水、口红、粉底、太阳镜、服饰和鞋包。四月是DW新品发布的时间, 为了给亚洲市场留下好印象，这次特地筹备了一段迎合亚洲人偏好的广告视频，如今进行到了选角试镜阶段。
而DW广告的主角，有很大几率登上业界最权威的时尚杂志年刊封面。
秦阙有幸收到了试镜邀请，但不幸没被选中，因为和他竞争的人是秦氏娱乐正极力推捧的小鲜肉齐思柳。
得到这个消息时，夏时清正坐在秦阙回家必经的一间咖啡馆靠窗位置，搅拌着漂浮在咖啡杯上半部分的拉花。
【他的脸很棒，身材也超不错，演技可以打个八分，就是缺少了后台和资源渠道啊。他其实完全不用采取只身回国□□夺位这种策略的，利用在国外累积下的，在外面发展成熟了再回来怼秦氏多好。】
夏时清对奥塞斯感叹道。
【这是你经常说的成本问题。】奥塞斯语气淡淡的，【累积资本是需要时间的，时间也是一种成本。他回来直接取得继承权，不仅需要的时间少，也不用花费大量资金去搞事情。】
夏时清将搅拌棒从杯子里丢出去，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哦，也是啊。要是他不回来，我还得飞老远去国外找他，我英语还停留在单词拆开全认识，合上它和我都不认识对方的水平。】
奥塞斯有些无语。
【你难道没发现你绑了系统之后，无论到哪语言都不是障碍吗？】
【我知道啊。】
夏时清翻了个白眼。
【我就是这么一说，大哥你闭嘴。】
奥塞斯真的闭嘴了，任夏时清怎么喊都不再回答。没了陪他消遣的对象，夏时清渐渐感觉到有些无聊，她望向窗外，天空阴沉沉的，雨随时可能够落下来。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夏时清差点要唱出来。
咖啡由满到半，草莓慕斯的盘子换了一份又一份，夏时清终于看见了远远地看到了秦阙……的车。于是夏大导演喊来服务生把盘子收下，咖啡换成也换了一杯。
这家咖啡馆开在红绿灯旁，每隔六十秒钟就有一队车龙停在玻璃窗外。夏时清摊开一本书，翻了一页后抬起眼，正好看见坐在后座上的秦阙。秦阙开着窗，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
刚好秦阙也在看他。
夏时清冲秦阙笑了一下，继续低头看书。
果不其然，夏时清的余光瞥见车朝左转向，停到咖啡馆门口。
常年活动在国外的艺人没有国内这么多幺蛾子，是以秦阙连个掩饰的墨镜都没戴，在众多欣喜的目光中冷着一张脸跨步走向夏时清的桌子。
秦阙没有上妆，亦或者是卸了妆才离开的。夏时清看了一些他拍的电影和广告，感觉这人妆前妆后差别不大，是个极其偏爱用最自然的面容闯天下的人。
还真是不多得。
夏时清将菜单推到秦阙面前，扬起下巴，“真巧。”
“我住在这附近。”秦阙翻着菜单，边看边解释。
“您好，您的榛果拿铁。”服务员小姐在这时走过来，将咖啡放到夏时清面前，然后隐晦地瞄了一眼秦阙，见对方没有看她，目光便放肆了些，“这位先生，请问您要点些什么？”
服务员小姐脸有些红，声音有些抖。
已经年过三十的“老男人”不仅抚上自己的脸，难道是年纪大了，吸引不了小姑娘了？
“和他一样。”
说完后秦阙把目光放到夏时清身上，后者已经拿起搅拌棒开始摧残上面的枫叶拉花了。
“我也刚巧搬来这附近。”夏时清道，“在繁景城。”
“这还真是巧。”秦阙的唇角似有似无地弯了一下。
“今天是DW的试镜会，结果怎么样？”
夏时清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又伸出舌头舔去沾在唇上的奶泡。动作不快不慢，粉红的舌尖勾上唇珠，然后唇瓣微张，舌头缩回去，看得秦阙无端躁动，但夏时清的问题又让他的情绪沉下去。
“选上的人是齐思柳。”秦阙靠在沙发靠垫上，翘起一条腿，手交叠放在膝上。
夏时清眼角跳了一下，这个姿势他太熟悉了。但他面色不改，甚至带了几分笑，“风头很盛啊。”
“恩。”
“秦阙。”夏时清喊了声对方名字，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你在国外发展得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回国？”
秦阙保持着坐姿，凝视着夏时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夏时清面上依旧带着笑，“我虽然猜测出几分，但有些话还是想亲耳听听。或者换一种方式，你想在这里得到什么？”
“权力，名声，和财富。”秦阙答得很简洁。
“您好，您的榛果拿铁。”一道细得如同蚊子般的女声插.入两人中间，接着一只手从托盘上取下咖啡杯放到秦阙面前。这个服务员小姐和之前点单的不是一个，大概是这些姑娘们围坐一团商议后作出了一人到这桌来一次的约定。
这道声音让夏时清把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他弯弯嘴角，垂下眼看着面前的咖啡杯，数起杯身上的条纹来，然后听见秦阙将咖啡杯拿起。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夏时清重新拿起那本书，这是他从咖啡馆的书架里随便抽出的一本，是本科幻小说，看着看着竟然就看了进去。
玻璃窗外天色越来越暗，有些影响阅读，夏时清抬眸往外看的瞬间，只听得哗啦一声，雨落下来了。
道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各大商店的门口挤满躲雨人，咖啡馆内一时也热闹起来，脚步声杂乱，地板带上水迹。
“带伞了吗？”夏时清朝对面人挑眉。
“没有。”秦阙回他。
“哦，那等雨停了再回去吧。”夏时清往后靠了靠，店里的灯都开了，他将目光重新落回书上。
秦阙淡淡地“恩”了一声。
半个小时过去，雨都没有要停的趋势，甚至都没变小。
服务员小姐们在吧台后翘首以盼，这桌人谁都没有要把咖啡喝完、让她们能够去收杯子的意思，几个年轻姑娘又将头凑到一起。
“他们应该是在等雨变小。”
“我查了天气，这雨要两三小时后才会由大雨转到中雨。”
“咱们这里不是有多的伞吗？要不给他们拿过去？”
“我去我去！”
“你刚才去过一次了，这次该我！”
“我也没去过呢，我去！”
“猜拳吧猜拳吧，一局定生死！”
叽叽喳喳一番后，那个猜拳赢了的服务生从工作间拿出一把蓝色的小碎花雨伞，半垂着头走到夏时清和秦阙这一桌前。
“那、那个秦……”想到什么，她又把秦阙的名字吞回去，“先生，我们这里有多的伞，不介意的话请拿去用吧。”
说完她将小碎花伞递过去。
秦阙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夏时清只好伸手将伞接过。
“谢谢。”他冲服务生小姐笑道。
这一笑让服务生小姐的脸羞得更红，也更为激动，走路都带上了风。
“那个坐在秦阙对面的人也好帅，我要沦陷了，差点直接开口喊老公了！”
“我也看到了嗷嗷嗷，他在那坐了一下午了，怎么看怎么帅！多一个老公我也是不介意的！”
“他和秦阙认识，应该也是哪个明星吧？！”
“感觉很少在荧幕上见过呢，不过眼熟倒是有些眼熟。”
夏时清将伞放在桌边，有些感叹，“年轻的姑娘们真是有活力啊。”
秦阙抬眼看了他一下，没有接话。
“你才回国不久，可能不大了解我国国情。”夏时清伸手支起下颔，眼睛眨了一下，“一般到了我这个年纪，或者还要更提早几年，家里人就会开始催婚了。要不是我职业比较特殊，我家里人可能会天天拿着我的照片去小公园里和另外的阿姨大爷们手里的交换。”
“所以你想找小姑娘？”秦阙略略皱眉。
“还好，看得顺眼就成。”说完夏时清不再看秦阙，又盯着摊在桌上的书看起来。
秦阙也将目光移到夏时清正在看的书上，这人看书看得很快，一目十行的，剩下那部分大概十来分钟就可以看完。
那么等他看完就走好了，这里年轻的姑娘有点多。秦阙心想。
走出门后撑开伞，他们才发现这是把小得可怜的女式伞，应该还是遮阳用的，遮雨不仅无法把两个人全须全尾地遮住，里面还有些漏雨。
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夏时清一时有些无言。
打伞的秦阙将伞尽力往夏时清那边偏，自己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他打算抄近道带夏时清回去，后者看了看手机后发现时间已经是六点了，便提议要不要吃个晚饭。
其实主要还是照顾秦阙的肚子，夏时清在等他的过程中吃了好几份草莓慕斯，现在完全不饿。
“你想吃什么？”停下脚步后两个人贴得极近，夏时清比秦阙稍稍矮了一些，额头若有若无地擦在秦阙的鼻尖上，姿势极为暧昧。
“随便挑一家吧。”夏时清随手一指，指向秦阙平时吃的次数最多的那家餐馆。是一间西餐厅。
两个湿漉漉的人就这样走进餐厅，湿了人家的桌子和沙发。秦阙的神色和平时完全无二，倒是夏时清，将风衣脱掉，然后颇为嫌弃地甩了甩袖子上的水珠。一点都不像个三十岁人应有的样子。
秦阙把纸巾递过去，目光扫过夏时清敞开的领口后便收回，然后翻开菜单。
两个人点了一份双人餐，吃的过程中没有交谈。夏时清不太饿，吃到一半便把刀叉放下，开始挖冰淇淋吃。不经意间抬眸，便见落地窗外有人拿着手机正对着他们这一桌。
是个在偷拍的狗仔。
狗仔见夏时清看见他了，立马收起手机，快步走到路边过马路。
“新的热门要出来了。”夏时清回头看向秦阙。
“对你有影响吗？”秦阙也注意到窗外的事情。
“没有。”夏时清耸耸肩，“大概就是‘最佳导演奖得主夏时清和最佳男配角提名人秦阙关系匪浅，下一位将被捧红的演员身份提前揭晓！’这类的标题，以前不是没有过。”
“以前是谁？”秦阙的双眼一转不转地盯着夏时清。
“有点多，一下子记不起来具体有哪些了。”被盯着的人低下头，对准第二个冰淇淋球挖下去。
秦阙看着夏时清的目光变了又变，最后执起刀叉，继续切盘子里的牛排。
当夏时清把四个冰淇淋球都吃完的时候，秦阙也吃好了，后者叫来服务员买单。这里提供免费借伞服务，两个人终于不用再挤一把女式伞。
因为雨的关系，天色已经全暗了。两个人各撑一把伞走在夜雨里，路过某一户时，那别墅中传来钢琴声，夏时清仔细听了一下，是在演奏《爱之悲》。这位演奏者传递出来的感情真切，让两人都忍不住驻足。
一曲终了时，夏时清透过雨帘去看秦阙，这人站得笔直，伞也拿得很正，雨珠顺着伞面下滑，从每一根伞骨的端头滚落，一滴接着一滴，秦阙像是被笼在珠帘之后。
“我从不刻意去捧谁，我的戏，演员入戏，再把戏演成自己，他们就能红了。”夏时清声音不大，雨声还将夏时清的声音掩去了部分，但秦阙还是听清楚了。
“嗯。”秦阙用鼻子发出这声，过会儿又补了一句，“知道了。”
知道个屁，夏时清腹诽，他说的这话都是由自己的辛酸史凝结出的啊，他觉着要是让现在的他去演戏，年年都能捧回一座小金人。
夏时清陪着秦阙走到家门口后才折回去，踏上玄关时兜里的手机响了，是助理打来的。助理妹子告诉夏时清他和秦阙一起吃饭的照片成热搜第一了，询问是否需要处理。
“不用，就让这照片在上面挂着吧。”夏时清道，“本来秦阙就是我定好的下部影片的男主演。”
助理妹子先是惊讶地“啊”了一下，然后此事揭过，开始向夏时清汇报明天的行程安排。夏时清“嗯嗯”应下，然后给DW亚洲部负责人打去电话。感谢他绑定的这系统逻辑严密，夏大导演在这个世界中人脉也是一级广。
夏大导演和负责人谈了半个小时，将广告片的男主角换成了秦阙，同时还揽过了导演这一职位。反正奥塞斯告诉他这个世界的他导演技能已经点到最高级别了。
DW的广告片以相遇和重逢为主题，拍摄地点有两个，一个在国外，一个在国内。国内的部分拍摄完毕后，再动身前往国外。
这一天夏大导演姗姗来迟，走进拍摄场地后便发觉气氛不对。道具组的捧着器材站在原地没有该干嘛干嘛，服装师和化妆师面容都有些愁苦，夏时清认识他们，这两人都是秦阙从国外带到国内来的，而秦阙没有在现场，至少没有在夏时清可见范围内。
夏时清扫了助理一眼，助理便一路小跑过去询问。
“是这样的，夏导。这个角色本来不是齐思柳的吗？结果被您……现在秦氏娱乐的秦逾带着齐思柳找过来了，正在和DW的广告部闹呢。”助理妹子小声对夏时清说道。
“秦阙在哪儿？”在心中“啧”了一声，夏时清问。
“二楼露天平台。”
夏时清提步就往二楼走。
露天平台上绿植丰茂，秦阙坐在中央的圆桌后，正在用平板看东西。夏时清走过去坐到他对面，手刚搁在桌上，秦阙就将头抬起，对他道了声谢。
“这个时候道谢还太早，现在这个人才是真正难解决的。”夏时清抬手摩挲着自己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又开口，“不过也不是特别难解决。虽然秦氏娱乐是DW下半年一个大项目的最佳合作对象，但他们总不会因为这个就砸了自己在整个亚洲部的招牌。”
毕竟齐思柳是个没脑子也没演技的，活到现在全靠一张脸。笑了一下，夏时清伸手把秦阙的平板按灭，从桌后站起来，“走吧。”
夏时清带着秦阙来到临时开辟出的“会议室”，里面一张矮桌，三张椅子，分别坐着秦逾、齐思柳还有DW广告部部长。部长是个年纪不大的女性，穿着一件橘色长衫，腿收在椅子下，手捧着一个纸杯放在膝盖上，看得出里面的水一口都没有动过。
“蓝小姐好，秦副总好。”夏时清唇角淡淡地弯了一下，抱臂靠在门上。
秦阙往里扫了一眼，没有出声。
“夏导演，您来了。”蓝小姐站起身来。
“夏导演，好久不见。”秦逾也站起来，目光自上而下将夏时清打量一番，带着三分露骨的笑意朝夏时清伸出手去。
秦阙抬眸扫了秦逾一眼，然后将夏时清一拽，拽到自己身边，就势握住夏时清的手腕，又用巧妙的角度挡住。
目光从秦逾的脸上扫过去，然后在五个人中唯一坐着的齐思柳身上停留片刻，最后看向蓝小姐，夏时清的声音很轻，“你们继续聊，我带秦阙出去准备着。”
不过夏时清还没来得及转身，齐思柳就坐不住了，他将水杯放在桌上，“等等，夏导！”
夏时清微微低头，上挑眼尾瞥了齐思柳一眼，无端透出几分凌厉。
“夏导，人选方面，一开始定的可是思柳。”秦逾挡到夏时清身前。
“所以呢？”夏时清退后一步，任秦逾挡住门框，“但签合约的人是秦阙啊。”
“但秦阙连试镜都没通过。”秦逾冷笑。
“你试镜都没过？”夏时清偏过头去问秦阙，后者只冷淡地给了他一个眼神。
“那你们两个人就再试一次给我看吧。”
说完后夏时清走出这间“临时会议室”，秦阙跟在他的后面，接着是蓝小姐。齐思柳和秦逾对视一眼，前者才起身出来。
夏时清从剧本中随意抽出一张，指了一段让秦阙和齐思柳分别演一下。这段戏属于后面国外的那部分，地点是在图书馆里，内容是窗户被路过的人推开，风从窗外吹来，拂动书架后男主的头发，接着男主迎着风回头，闻见随风飘来的、曾经遇见过的味道，露出怀念而欣喜的表情。
这里的场地不是图书馆，自然也没有可以倚靠在上的书架，也没有工作人员鼓风，所以一切全靠演技和感觉。
在场的所有人都跑过来围观，秦阙脱下外套交到助理手中，先齐思柳一步走到场中央。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裹在身体之外的冰霜都融化了。白衬衫反射着淡金色阳光，整个人显得温暖又宁静。秦阙将手抬起，作出捧书的模样，没有借助道具，却作出了倚靠的姿态，他垂着头，乌黑的发也随之垂下，将眉眼遮去一半，露出的那只眸子如同温和的玉。
秦阙手指微曲，将书翻过一页。就在他要把这一页按下去的时候，他忽然直起了身，柔软的刘海贴上额头，黑色眼眸微微睁大，眼里像是有什么在化开，又有什么在生长。他鼻翼翕动，指尖在轻轻颤抖。
夏时清在这时喊停。这样的秦阙实在是太犯规了，侧颜完美得如同雕塑，眼神又那么深情，周围好几个小姑娘都捂着鼻子，眼里精光闪动。
他朝秦阙招手，后者恢复成那副凛然的姿态，走回夏时清身旁。
接下来是齐思柳。这位就不用多提了，和秦阙一前一后，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凭空做出倚靠动作的时候还抖了一下，差点原地尬舞起来。
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DW不会为了一个还没谈成的项目而砸掉自家招牌。
秦逾带着齐思柳离开后，夏时清和秦阙的助理还击了个掌抱成一团。夏时清瞥了这两人一眼，妹子们立马分开，一个开始协调道具组布置道具，一个把秦阙领回化妆间化妆。
国内的部分当天就完成了，第二天一大早的飞机飞去欧洲。两个助理妹子把夏时清和秦阙的票买在了一起，十二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夏时清毫不客气地枕着秦阙睡了个昏天黑地。
秦阙是个好演员，颜值高演技好，基本上不用夏时清操心，而夏时清提到的东西他也很快就能领悟，因此DW广告部原本准备的五天拍摄周期被缩短到了三天，空出的两天夏时清领着大家在拍摄地点浪了一圈。
再度回到A城时是在下午，夏时清没有让助理接送的习惯，因此下了飞机就把自家助理妹子打发回了家，一直跟在秦阙身后的助理十分眼尖，忙称他们的车最近出了点故障送去修理了，问夏时清能不能劳烦夏导把秦阙送回去。
夏导自然是愿意的。
不过夏导有些不识路，候机的时候一直在用手机玩游戏，导航带了没两分钟的路就自动关机了。秦阙作为一个回国才大半年，是个大多数时间是跟着剧组走、更多的时间是由助理接送的演员，对A城的路也不太熟悉。因此他坐在副驾驶上默默看着夏时清开车，一句话也没说。
“我觉得好像不大对劲。”夏大导演瞥了眼前方路牌，不太自信地开口。
秦阙也朝前方抬了抬眼，这路标好像是在说他们再开一段路就能出城了。
秦阙：“……”
“没关系，我觉得前面可以下道调转方向。”夏时清一脚踩在油门上。
【下道的路口已经被你甩在身后五分钟了。】
忍了一路的奥塞斯终于开口。
【闭嘴。】
夏时清昂首挺胸地握着方向盘，努力维护自己的尊严。他绕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又把自己弄上了回城高速，身旁的秦阙越发安静了，夏时清偏头一看，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秦阙的眼底有些青黑，十二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他一直没有睡着，被人压着肩膀是件很难受的事，从局部的麻到浑身麻，细针扎着使得疼痛，但他依旧没有把夏时清的脑袋挪开。
夏时清将车越开越慢，进城后就找了个空旷无人的地方把车停下。给车窗稍稍透了丝缝，夏时清走下车，半坐半倚在车前盖上。
又过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暮色里火光随风摇曳，烟雾袅袅散去，夏时清把烟夹在手指间，烟燃过一半才送到嘴边。
在昏黄不定的光线里，男人的发被风吹乱，白皙手指夹着烟卷，蓝色烟雾从他眉眼上飘过，颓废中带着性感，慵懒又妩媚。
一根烟还没抽完，秦阙就醒了，从车里走出来第一个动作就是讲夏时清含着的烟拿掉，扳起他的下巴用力吻住唇。
【攻略进度百分之十五。】
诶？这个好感度涨得有些莫名其妙。
“以后不要在外面抽烟。”秦阙凝视夏时清的眼眸。
打火机在手中转了转，夏时清仰着脸笑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秦阙将夏时清塞到副驾驶中，自己坐到驾驶位上，按照指示牌上的指示开车。秦阙的方向感比夏时清好多了，一个小时后两人就回到家附近。
“七点多了，吃个饭再回去吧。想吃什么？”秦阙道。
“吃对面那家日料把。”夏时清扬扬下巴。
这家日料店夏时清之前来过一次，东西不错，就是上菜速度很慢。所以这次他学聪明了，点单的时候让服务生先上甜点，于是不多时，芒果冰淇淋吐司就被端上来。
店里只吝啬地给了一个勺子，夏时清客气了一句后拿起勺子开动。他将冰淇淋捣碎，均匀地涂抹在吐司上，然后再一块一块舀着吃。吃到一半烤秋刀鱼上来了，夏时清搁下勺子，正打算拿起自己的筷子时，对面的秦阙已经夹了一块鱼肉送到他嘴边。
夏时清没什么犹豫地就吃下去了，被人投喂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鱼的味道也好，酥脆的皮下肉质鲜嫩肥美。他就这么一口鱼一口冰淇淋地吃，很快就饱了，而这时第二道菜都还没端上桌。
他抬起眼皮，凉凉地道：“手段很好，接下来的菜都归你了。”
“我本以为你会拒绝的，没想到你吃了。”秦阙将黑漆木筷放在筷枕上，“然后发现这样做挺好玩，一时就没停下。”
前一次来这里是白天，坐的临窗座位，夏时清不知道这间日料店的灯光是柔和的黄。如今秦阙在光线笼罩下，跪坐在矮桌之后，冷冽的锋芒都收敛起来，眸子里漾着浅浅的、温和的笑意，颇有几分温润如玉的味道。
秦阙又道，“接触后才发现你根本不像是个三十岁的人。”
还挺敏锐的。夏时清提溜着勺，让它垂直在手中打转。他当然不像是个三十岁的人，没有经历过那段岁月，很难扮演出那种被时光打磨过的模样。夏时清是个年轻的人，生前年纪轻轻，死后时光便永远停住。
每年生日都是永远的二十四岁，这种感觉还挺好的，多少人盼都盼不来。
“那你觉得我多少岁？”夏时清眉眼弯弯。
“从喂饭就可以看出，你在我心里大概是个四岁的孩子。”说话人表情带着点戏谑。
要不是勺子不太干净，夏时清觉得自己应该一勺子打过去。
“还真是谢谢你夸我夸得这么年轻啊。”夏时清咬牙。
一餐饭吃了很久，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吃完结账的时候夏时清让服务员再打包一份大福。这里的大福甜得十分清爽，就是小了点儿，一个巴掌能挤两个，一份的数量只有仨。
“要不打包两份？”秦阙道。
这个提议不错，夏时清也不是个注重身材的人，反正天生吃不胖，便点点头。
两人坐在位置上等了两分钟，服务员将打包盒送出来，刚接过口袋，夏时清的手机就响了。
他一般会在身上带两个手机，一个工作用，一个装私人号。之前没电的是后者，工作用的这个除了接打电话、收发信息，APP是一个没装。
这个电话是助理妹子打来的。
“夏导，方导在拍摄过程中出了点意外，已经被救护车送回了A城，现在在第一人民医院，进手术室一个小时了。”助理语气着急。
夏时清愣了几秒，才反应过这个方导是奥塞斯曾给他看过的这个世界他的人脉关系图中被那个归为“挚友”的人，全名方允。
“出了什么意外？在医院几楼？”夏时清边往外走边问。
“是坠马了，手术室在7楼，不过病房在23楼。”助理妹子回道。
“好的，我知道了，他手术预计多少小时？”
助理回了个时间，夏时清“嗯”了一下，挂断电话。
“还有点时间，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带你去见个人。”来到地下车库，夏时清给秦阙拉开车门，然后自己绕到驾驶座上。
秦阙扣上安全带：“谁？”
“方允，是个导演，今天摔断了腿，被迫停工了。”夏时清踩下油门。
夏时清回家后也钻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上一件水色衬衫，头发半干着就去找秦阙了。
“马上就是下班晚高峰，不抓紧时间会堵得让人发疯。”夏时清说得义正言辞。
“一定要晚上去吗？”秦阙将人拉进屋里，语气有几分不悦，他把夏时清按到沙发上坐好，上楼拿了吹风替夏时清吹头发。
秦阙将距离控制得很好，吹来的风温度适宜，他的手指插.进夏时清发间，轻轻梳着。
夏时清舒服地眯起眼睛，回答秦阙刚才的问题，“我和方允从小一起长大，竹马竹马感情深厚。”
说完他就被挠了一下。
“虽然他在国际上名声不大，但在国内可是被称为最不能得罪的导演。你应该有听说过。”夏时清语速慢慢悠悠，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一旁的抱枕，“现在带你过去，就是因为明天再去那儿的门槛你都挤不进去呀，傻孩子。”
秦阙手上没停，但嘴上依旧没答话。
“你明天有通告吗？”夏时清抓了一把头发，发现干得差不多了，便回过头去看秦阙。
“有个X台的访谈节目。”秦阙关掉吹风。
“几点过去？”
“上午八点的飞机。”
“这一去一来有些耗时间，晚上就住方允那儿吧，他家离机场近，你跟你助理说一下，让她明天到那边去接你。”
果不其然，秦阙眉头又拧了一下。
将吹风从秦阙手中取下放到桌上，夏时清站起来，“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