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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对碳水很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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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原直纪不是理想主义者。
虽然在离开医院之后就去警署做了笔录备案，但被抢走的东西大概今生是无缘再相见，这种觉悟她在前往医院的救护车上就已经做好了。
说起来，她除了在经过体育课上的前两次蓄力之后，这次终于摔了个大的导致不幸轻微骨折以外，其他方面倒不算蒙受了太大损失。信用卡只要打个电话挂失就好，丢失的证件也不是特别急着补办，因为这次意外她甚至能心安理得地翘三周马术课，也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
手机没了可能多少会给她带来一点不方便，不过反正在日本也没有什么非要每天联系不可的人，如果家里有急事，公寓的座机号码赤司家和妈妈那边都知道，所以也不至于失联。
带着这样心安理得给自己放个假的心情，她只是在周一一早打了个电话到学校请假，之后就在尽量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在家休养了一周。她并不天真地以为这种事能瞒太久，只是一方面出于不想太给身边的人添麻烦的考虑，另一方面又打心眼里担心热情的慰问自己会应付不来，所以哪怕只有一周，她也想珍惜这段宝贵的时间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对于面对升学压力的人来说，所谓休养也不过是把平时在学校做的事情换成在家完成。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所以能在做习题的时候放肆地用音箱把音乐放得特别大声，除此之外她的日常和平时没有太大的不同。
桥本桑的手艺很好，她没有因为腿上受伤而少吃一顿饭，并且因为省去了早晚各半个小时在电车上人挤人的痛苦历练，她的精神似乎也比往常好一些。
得益于好营养和好心情，在下一个周末来临之前，她已经能扶着墙壁跳着在房间里自由地移动了。
青峰那边，她也在他闲暇的时候和他取得了联系。
平时要去学校报到，加上放学之后的补习班和部活也把他的时间表挤得很满，所以他们只能约在周五放学后在直纪的公寓见面。
贫穷又繁忙的高中生青峰大辉，因为透支了本月的零用钱又不想对会碎碎念的老妈伸手，几乎是靠着篮球部往日里受过他恩惠的后辈们的接济熬过了一周——在开始的时候，樱井良自制的人物便当他厚着脸皮抢了两次，在被五月教训过以后，这条路也被无情地切断了。
学校贩卖部的面包和简易便当无法满足篮球选手对热量与营养的需求，所以以太饿了没办法参加训练为借口，部活也缺席了一场，五月对这样的他无可奈何。
来赴约的这天也和前几天一样，只是他因为白天上了体育课拼尽全力地参加了短跑测试，所以比平时的这个时候更饿了。
直纪家所在的这栋高层高级公寓他不是头回来。
上次送她回来的时候，她主动邀请青峰进去喝杯茶，但因为已经错过了篮球练习不能再错过预约好的补习班，他只把她送到楼下的电梯口就着急离开了。
所以真正意义上的登门拜访，这确实是第一次。
他没有太多和有钱人打交道的经验，就算之前和赤司是队友，但那家伙平时在学校低调得很，加上他们的关系也没那么亲近，他因此从来没有机会去见识一下御曹司的家究竟和普通会社职员的家有什么不一样。
青少年青峰的脑袋里因此对这次拜访有着各种不切实际的期待。
在他的印象里，有钱人一定不好相处，在上楼的电梯里，他甚至还因为可能会见到直纪的家人而感到有点紧张。
然而这股没由来的幻想在直纪跳着来给他开门的时候就倏地破灭了。
没有金碧辉煌的洛可可风装饰和闪闪发亮的大理石地面，他看到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简洁家具和白色墙面漆而已。
整个房间的配色都素到不行，除了一眼可以看到的电视柜边上摆放着的一个丑兔子玩偶是扎眼的嫩粉色，破坏了整体的风格，让人觉得有点古怪。
那兔子有点眼熟，青峰隐约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忽然间有点想不起来，但因为是无关紧要的事他瞬间就把疑惑抛到了脑后。
现实和他的想象存在差距，但这也不是坏事，他一向就不太知道该怎么应付长辈。更重要的是，在开门的瞬间，他猎豹般敏锐的嗅觉就捕捉到了上等牛肉煎成的牛排的香味。
对于饿着肚子来的年轻人来说，只有牛肉赛高。
家里不像有其他人在的样子，就连桥本桑都被掐好时间提前下班。在察觉到这一点时，青峰原本有些紧张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青峰之前垫付的钱，她早就已经加上谢礼的那部分一起装进了信封里准备好了，但一见面就谈钱未免伤感情，加上之前也承诺了因为不方便出门所以要在家请他大吃一顿，所以进门之后的开场白就理所当然地被引导到了桥本桑精心准备的晚饭上。
不愧对最强帮佣阿姨的称号，收取工资是一般情况三倍的桥本桑在料理方面拿手的程度可谓惊为天人，出于她之手的料理，无论是传统日本菜还是精致的西餐，都完美到无可挑剔。加之事先被告知了要招待的客人很重要，所以这次在摆盘上也特别花了一番心思，成品说是可以媲美米其林餐厅的程度也不为过。
但是明明是出于感谢对方的心情才准备的晚餐，如果全部靠别人帮忙的话，又无法体现出这份心意。所以经过权衡，直纪还是出了自己的一份力，亲自煮了米饭。
表面看起来米饭和西餐的搭配好像很不合常理，但日本人对碳水究竟有多执着，她也是在回国以后才切身感受到。丸子要搭配米饭，炒面也可以搭配米饭，年糕汤加米饭简直就是过新年，总之米饭就是生命的源泉，所以不管用不用得上，准备了一定没错。
鉴于她很有限的料理水平，锅里的米饭因为水放得少所以有点夹生，但是那份心意，她想应该已经传达到了。
不知道那些背后的故事的青峰在看到餐厅桌上已经摆好的食物时，理所当然地顿时有种置身于天堂的错觉。
“喔？！这些都是你做的吗？”因为对她缺少了解所以问出了这样问题的青峰，在直纪眼里显得天然又可爱。
没有必要在青峰面前维持虚假的人设，所以她在一边往自己的座位上跳过去的同时爽快地承认了：“大部分都是帮佣阿姨的手艺啦，我只是煮了饭而已。”不想破坏桌子上的料理的美观度，所以米饭没有端上桌，“虽然觉得那个可能有点多余，但因为不确定青峰君的口味所以还是准备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自己随便盛。”
听到了这样的话的青峰，忽然觉得对面的那个女孩是个天使。
高级的料理，从来都不是靠量多取胜的，更多的时候厨师为了凸显高超的手艺和食材的鲜美，所以费尽了心思最后只做出两口就能解决的分量。
对于正值生长期又是一开始就打着吃饱的主意来的青峰来说，虽然眼前摆着的是从开胃菜到主菜和甜品一应俱全的全套西餐，但有的盘子里的分量分明只够一口。
他放下包坐下，思虑再三，然后伸出三根手指问：“那能先来三碗吗？”
有一瞬间，直纪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青峰君不用为了捧我的场特意这么做。”
“诶……没啦。”青峰抓抓头，很是直接：“我真的只是想吃饭而已。”
面对这么坦诚的青峰，直纪有点不知所措的受宠若惊。
对美味的食物自然是十分喜爱，但是基本上对平凡的食物也不怎么挑剔，因为这样所以他的身高才在高中的最后一年达到接近两米。法式蒜面包配米饭这种新奇的吃法直纪第一次见到，不由得觉得十分惊奇。
不过换个角度想，在看到上次在M记他和火神吃汉堡的情形之后还只是按照一般人的食量准备了这一餐，她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真是十分欠考虑。为了弥补这份过失，也不想让青峰不得已吃太多夹生的米饭，她把自己的那份主菜给了青峰。
平时总是被五月评价为太过自我的青峰在这个时候犹豫了一下，似乎也同时反省了一下自己有没有表现得太过火。
“这个给我没关系吗？”虽然内心很渴望，但还是需要明确地确认一下，端着碗的青峰大辉同学如是问道，“你好像一直没怎么吃。”
“没关系，我本来晚上也很少吃东西。”她把没动过的盘子推到青峰面前，“比起这个，青峰君没嫌弃我煮的饭，真是让我特别感动。这次真是抱歉啦，如果下次还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好好学习怎么煮出美味的米饭。”
美味的，熟了的米饭。
她默默在心里补充。
“哈？”这份歉意来得太突然，青峰滞了一下，然后又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囫囵不清地说，“虽然还有提升的空间，但在我看来已经很不错了啊。反正不知道比五月做的好多少倍啦。”
大概是之前摔跤不小心碰到了脑袋所以整个人都坏掉了吧，直纪忽然有种诡异的感动。
夸她做的饭好吃，好像比夸她头脑聪明或者长得好看要更动人。
作为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用这么别致脱俗的方式夸奖她的人，青峰大辉这个名字，她估计会永远印象深刻了。
而且和外面那些只有脸好看却不知体贴为何物的男孩不一样，结束一顿丰盛的晚餐，在她说了碗碟只要放着就好明天会有人来收拾之后，他还是好心地帮腿脚不方便的她把碟子摞成一叠放进洗碗机。
看起来总是一脸无所谓模样的家伙，在这种时候表现出和外表不相称的细心，大概也是能让人觉得意料之外的触动。
但他本人对这种「举手之劳」更多是持不以为然的态度。
“嘛，虽然不是我该问的话，不过你是一个人住吗？”蹲在洗碗机前一边研究着要按哪几个按钮才能让机器转起来，青峰目不转睛地盯着电子屏幕同时好像漫不经心地发问：“就算有人在帮忙，但现在这种情况家人不在身边总是很麻烦吧。”
是不是应该回答这个问题让直纪迟疑了一下。
一般她很少谈起自己家里复杂的情况，但可能是因为太久没去学校和同龄人相处，积累的社交需求让她稍微增加以了些倾诉的欲/望。和青峰逐渐熟络起来的关系让她不再那么谨慎，所以自然地她改变了以往的态度托着脸道，“话是这么说，不过妈妈生意上有太多事要忙，其他的事就难免顾不过来吧。”
“爸爸那边……离婚以后很快就有了新的家庭，不是生日或者圣诞节这种特殊的场合的话，平常也没有太多的交流。”
她想了想，又说，“信用卡可以不限额随便刷确实超级棒，但总不能和小时候那样什么事都和爸爸说了。”
这种状况听起来是有点难解决。
在经过一番研究之后按下了红色的按钮，洗碗机终于顺利运转起来。
青峰站起身，回身问她，“没有别人了吗？”
“家人的话，爸爸再婚了以后还有个弟弟，但是现在也只是在幼儿园会咬小朋友耳朵的年纪。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全都不在日本，总之就是没有人帮的上忙。”她耸肩，“好在钱这一方面一点都没被亏待，所以倒也没有听起来过得那么惨。”
青峰一皱眉。
他拒绝承认自己是被一顿饭收买了，只是出于最基本的善良，他没有办法在听到这种事之后还无动于衷。毕竟她和自己也有共同的朋友，而且在经过今天以后，他们的关系也不再只是「曾经偶然见过一面」那么简单。
挎上了自己的包，脸上的表情还是没什么表情，身体却很诚实地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写在了上面，“我的号码你知道了吧，Line也给你，如果实在有什么没办法解决的紧急情况又联系不到赤司的话，可以告诉我。”
这么做了之后又觉得浑身不自在似的，他别过脸去，淡淡地说，“只是因为我住的近一点，又都是认识的人，实在做不到坐视不管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你别会错意」。
直纪略有惊讶地望着他，因为他说的内容和那张不情愿的脸无法匹配。
青峰忽然有点为自己这种自找麻烦的举动感到后悔，然而纸巾被直纪马上叠起来收走，还附送了一句“谢谢，青峰君的内心这么温柔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哑口无言，同时觉得后脑勺有点疼。
胃也隐隐有点疼，当然是吃了太多半生不熟的米饭的缘故，不过等他意识到这一点，就又是之后的事了。
杉原直纪不是理想主义者。
虽然在离开医院之后就去警署做了笔录备案，但被抢走的东西大概今生是无缘再相见，这种觉悟她在前往医院的救护车上就已经做好了。
说起来，她除了在经过体育课上的前两次蓄力之后，这次终于摔了个大的导致不幸轻微骨折以外，其他方面倒不算蒙受了太大损失。信用卡只要打个电话挂失就好，丢失的证件也不是特别急着补办，因为这次意外她甚至能心安理得地翘三周马术课，也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
手机没了可能多少会给她带来一点不方便，不过反正在日本也没有什么非要每天联系不可的人，如果家里有急事，公寓的座机号码赤司家和妈妈那边都知道，所以也不至于失联。
带着这样心安理得给自己放个假的心情，她只是在周一一早打了个电话到学校请假，之后就在尽量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在家休养了一周。她并不天真地以为这种事能瞒太久，只是一方面出于不想太给身边的人添麻烦的考虑，另一方面又打心眼里担心热情的慰问自己会应付不来，所以哪怕只有一周，她也想珍惜这段宝贵的时间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对于面对升学压力的人来说，所谓休养也不过是把平时在学校做的事情换成在家完成。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所以能在做习题的时候放肆地用音箱把音乐放得特别大声，除此之外她的日常和平时没有太大的不同。
桥本桑的手艺很好，她没有因为腿上受伤而少吃一顿饭，并且因为省去了早晚各半个小时在电车上人挤人的痛苦历练，她的精神似乎也比往常好一些。
得益于好营养和好心情，在下一个周末来临之前，她已经能扶着墙壁跳着在房间里自由地移动了。
青峰那边，她也在他闲暇的时候和他取得了联系。
平时要去学校报到，加上放学之后的补习班和部活也把他的时间表挤得很满，所以他们只能约在周五放学后在直纪的公寓见面。
贫穷又繁忙的高中生青峰大辉，因为透支了本月的零用钱又不想对会碎碎念的老妈伸手，几乎是靠着篮球部往日里受过他恩惠的后辈们的接济熬过了一周——在开始的时候，樱井良自制的人物便当他厚着脸皮抢了两次，在被五月教训过以后，这条路也被无情地切断了。
学校贩卖部的面包和简易便当无法满足篮球选手对热量与营养的需求，所以以太饿了没办法参加训练为借口，部活也缺席了一场，五月对这样的他无可奈何。
来赴约的这天也和前几天一样，只是他因为白天上了体育课拼尽全力地参加了短跑测试，所以比平时的这个时候更饿了。
直纪家所在的这栋高层高级公寓他不是头回来。
上次送她回来的时候，她主动邀请青峰进去喝杯茶，但因为已经错过了篮球练习不能再错过预约好的补习班，他只把她送到楼下的电梯口就着急离开了。
所以真正意义上的登门拜访，这确实是第一次。
他没有太多和有钱人打交道的经验，就算之前和赤司是队友，但那家伙平时在学校低调得很，加上他们的关系也没那么亲近，他因此从来没有机会去见识一下御曹司的家究竟和普通会社职员的家有什么不一样。
青少年青峰的脑袋里因此对这次拜访有着各种不切实际的期待。
在他的印象里，有钱人一定不好相处，在上楼的电梯里，他甚至还因为可能会见到直纪的家人而感到有点紧张。
然而这股没由来的幻想在直纪跳着来给他开门的时候就倏地破灭了。
没有金碧辉煌的洛可可风装饰和闪闪发亮的大理石地面，他看到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简洁家具和白色墙面漆而已。
整个房间的配色都素到不行，除了一眼可以看到的电视柜边上摆放着的一个丑兔子玩偶是扎眼的嫩粉色，破坏了整体的风格，让人觉得有点古怪。
那兔子有点眼熟，青峰隐约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忽然间有点想不起来，但因为是无关紧要的事他瞬间就把疑惑抛到了脑后。
现实和他的想象存在差距，但这也不是坏事，他一向就不太知道该怎么应付长辈。更重要的是，在开门的瞬间，他猎豹般敏锐的嗅觉就捕捉到了上等牛肉煎成的牛排的香味。
对于饿着肚子来的年轻人来说，只有牛肉赛高。
家里不像有其他人在的样子，就连桥本桑都被掐好时间提前下班。在察觉到这一点时，青峰原本有些紧张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青峰之前垫付的钱，她早就已经加上谢礼的那部分一起装进了信封里准备好了，但一见面就谈钱未免伤感情，加上之前也承诺了因为不方便出门所以要在家请他大吃一顿，所以进门之后的开场白就理所当然地被引导到了桥本桑精心准备的晚饭上。
不愧对最强帮佣阿姨的称号，收取工资是一般情况三倍的桥本桑在料理方面拿手的程度可谓惊为天人，出于她之手的料理，无论是传统日本菜还是精致的西餐，都完美到无可挑剔。加之事先被告知了要招待的客人很重要，所以这次在摆盘上也特别花了一番心思，成品说是可以媲美米其林餐厅的程度也不为过。
但是明明是出于感谢对方的心情才准备的晚餐，如果全部靠别人帮忙的话，又无法体现出这份心意。所以经过权衡，直纪还是出了自己的一份力，亲自煮了米饭。
表面看起来米饭和西餐的搭配好像很不合常理，但日本人对碳水究竟有多执着，她也是在回国以后才切身感受到。丸子要搭配米饭，炒面也可以搭配米饭，年糕汤加米饭简直就是过新年，总之米饭就是生命的源泉，所以不管用不用得上，准备了一定没错。
鉴于她很有限的料理水平，锅里的米饭因为水放得少所以有点夹生，但是那份心意，她想应该已经传达到了。
不知道那些背后的故事的青峰在看到餐厅桌上已经摆好的食物时，理所当然地顿时有种置身于天堂的错觉。
“喔？！这些都是你做的吗？”因为对她缺少了解所以问出了这样问题的青峰，在直纪眼里显得天然又可爱。
没有必要在青峰面前维持虚假的人设，所以她在一边往自己的座位上跳过去的同时爽快地承认了：“大部分都是帮佣阿姨的手艺啦，我只是煮了饭而已。”不想破坏桌子上的料理的美观度，所以米饭没有端上桌，“虽然觉得那个可能有点多余，但因为不确定青峰君的口味所以还是准备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自己随便盛。”
听到了这样的话的青峰，忽然觉得对面的那个女孩是个天使。
高级的料理，从来都不是靠量多取胜的，更多的时候厨师为了凸显高超的手艺和食材的鲜美，所以费尽了心思最后只做出两口就能解决的分量。
对于正值生长期又是一开始就打着吃饱的主意来的青峰来说，虽然眼前摆着的是从开胃菜到主菜和甜品一应俱全的全套西餐，但有的盘子里的分量分明只够一口。
他放下包坐下，思虑再三，然后伸出三根手指问：“那能先来三碗吗？”
有一瞬间，直纪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青峰君不用为了捧我的场特意这么做。”
“诶……没啦。”青峰抓抓头，很是直接：“我真的只是想吃饭而已。”
面对这么坦诚的青峰，直纪有点不知所措的受宠若惊。
对美味的食物自然是十分喜爱，但是基本上对平凡的食物也不怎么挑剔，因为这样所以他的身高才在高中的最后一年达到接近两米。法式蒜面包配米饭这种新奇的吃法直纪第一次见到，不由得觉得十分惊奇。
不过换个角度想，在看到上次在M记他和火神吃汉堡的情形之后还只是按照一般人的食量准备了这一餐，她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真是十分欠考虑。为了弥补这份过失，也不想让青峰不得已吃太多夹生的米饭，她把自己的那份主菜给了青峰。
平时总是被五月评价为太过自我的青峰在这个时候犹豫了一下，似乎也同时反省了一下自己有没有表现得太过火。
“这个给我没关系吗？”虽然内心很渴望，但还是需要明确地确认一下，端着碗的青峰大辉同学如是问道，“你好像一直没怎么吃。”
“没关系，我本来晚上也很少吃东西。”她把没动过的盘子推到青峰面前，“比起这个，青峰君没嫌弃我煮的饭，真是让我特别感动。这次真是抱歉啦，如果下次还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好好学习怎么煮出美味的米饭。”
美味的，熟了的米饭。
她默默在心里补充。
“哈？”这份歉意来得太突然，青峰滞了一下，然后又往嘴里扒了一口饭，囫囵不清地说，“虽然还有提升的空间，但在我看来已经很不错了啊。反正不知道比五月做的好多少倍啦。”
大概是之前摔跤不小心碰到了脑袋所以整个人都坏掉了吧，直纪忽然有种诡异的感动。
夸她做的饭好吃，好像比夸她头脑聪明或者长得好看要更动人。
作为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用这么别致脱俗的方式夸奖她的人，青峰大辉这个名字，她估计会永远印象深刻了。
而且和外面那些只有脸好看却不知体贴为何物的男孩不一样，结束一顿丰盛的晚餐，在她说了碗碟只要放着就好明天会有人来收拾之后，他还是好心地帮腿脚不方便的她把碟子摞成一叠放进洗碗机。
看起来总是一脸无所谓模样的家伙，在这种时候表现出和外表不相称的细心，大概也是能让人觉得意料之外的触动。
但他本人对这种「举手之劳」更多是持不以为然的态度。
“嘛，虽然不是我该问的话，不过你是一个人住吗？”蹲在洗碗机前一边研究着要按哪几个按钮才能让机器转起来，青峰目不转睛地盯着电子屏幕同时好像漫不经心地发问：“就算有人在帮忙，但现在这种情况家人不在身边总是很麻烦吧。”
是不是应该回答这个问题让直纪迟疑了一下。
一般她很少谈起自己家里复杂的情况，但可能是因为太久没去学校和同龄人相处，积累的社交需求让她稍微增加以了些倾诉的欲/望。和青峰逐渐熟络起来的关系让她不再那么谨慎，所以自然地她改变了以往的态度托着脸道，“话是这么说，不过妈妈生意上有太多事要忙，其他的事就难免顾不过来吧。”
“爸爸那边……离婚以后很快就有了新的家庭，不是生日或者圣诞节这种特殊的场合的话，平常也没有太多的交流。”
她想了想，又说，“信用卡可以不限额随便刷确实超级棒，但总不能和小时候那样什么事都和爸爸说了。”
这种状况听起来是有点难解决。
在经过一番研究之后按下了红色的按钮，洗碗机终于顺利运转起来。
青峰站起身，回身问她，“没有别人了吗？”
“家人的话，爸爸再婚了以后还有个弟弟，但是现在也只是在幼儿园会咬小朋友耳朵的年纪。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全都不在日本，总之就是没有人帮的上忙。”她耸肩，“好在钱这一方面一点都没被亏待，所以倒也没有听起来过得那么惨。”
青峰一皱眉。
他拒绝承认自己是被一顿饭收买了，只是出于最基本的善良，他没有办法在听到这种事之后还无动于衷。毕竟她和自己也有共同的朋友，而且在经过今天以后，他们的关系也不再只是「曾经偶然见过一面」那么简单。
挎上了自己的包，脸上的表情还是没什么表情，身体却很诚实地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写在了上面，“我的号码你知道了吧，Line也给你，如果实在有什么没办法解决的紧急情况又联系不到赤司的话，可以告诉我。”
这么做了之后又觉得浑身不自在似的，他别过脸去，淡淡地说，“只是因为我住的近一点，又都是认识的人，实在做不到坐视不管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你别会错意」。
直纪略有惊讶地望着他，因为他说的内容和那张不情愿的脸无法匹配。
青峰忽然有点为自己这种自找麻烦的举动感到后悔，然而纸巾被直纪马上叠起来收走，还附送了一句“谢谢，青峰君的内心这么温柔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哑口无言，同时觉得后脑勺有点疼。
胃也隐隐有点疼，当然是吃了太多半生不熟的米饭的缘故，不过等他意识到这一点，就又是之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