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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沧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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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稳行驶的黑色轿车里，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握着方向盘，齐锐一在琢磨匆忙赶好的合同还存不存在漏洞，措辞还需不需要再改一改。
他的客户要和篮球巨星秦准签订一份代言合同。对于从不缺案源的他来说，不过是出差时顺路挣个零花钱。
中央后视镜中倒映着一双清冷的黑瞳，晶亮而有神，透着一抹锐利。
这双眸子背后，缜密与大胆这对看起来有些矛盾的形容词，在他身上完美地融合着。这让他享誉着“国内最顶尖律所的最年轻合伙人”这个头衔，也让他的职业生涯走得顺风顺水。
一如这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手机铃声响起，齐锐一腾出右手接听，另外一边传来女助理的声音：“齐律师，秦准出事儿了。”
齐锐一望了眼后视镜，立刻向右打轮：“怎么？”
女助理压低声音，道：“据说是原来跟他起过冲突被开除的队友米宇昂，突然闯入更衣室，捅了十几刀给捅死了。”
“你——”齐锐一微微皱眉，刚要开口询问消息来源，只觉得车身猛地被撞了一下，接着不受控制地往左边飞了出去。
气囊瞬间弹了出来，太阳穴被一个坚硬的东西几乎贯穿，灼热的鲜血顺着脸颊淌下，血污染脏了昂贵的西装。
车身翻了几个翻停下，眼前一片猩红。
齐锐一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心脏剧烈跳动着，接踵而来的是茫然与恍惚。
不远处，秦准踩着一个小板凳，挽着袖子拿着螺丝刀正在鼓捣空调。听见这边的动静，他垂着眼帘回过头来：“暖气不太管事儿，空调也坏了。我怕你冻着就鼓捣鼓捣。吵醒你了？”
齐锐一抬起头，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秦准快两米的个子踩在板凳上，稍稍抬手就够到了空调，让人有一种他马上就要戳破天花板的错觉。此刻他的眼角有点微微向下垂着，头发也因为常洗，蓬松着顶在脑袋上。齐锐一瞧着他这颇带颓废感的滑稽样子，却反常地安下心来。
这张比印象里还要好看些的脸慢慢地把他从上一世的梦魇拉回现实。
他的目光扫过秦准肌肉贲张的小臂，继而落在不知何时盖在自己身上的棉被上。
粉红色的被罩、老旧的房子、昏暗的灯光、不太好使的空调。
生活在这样环境里的秦准，和齐锐一上一世，那个轻松投球入筐、眼神凌厉晶亮的篮球巨星，根本不像是一个人。
但这好看的眉眼、匀称的肌肉线条——
齐锐一只能唏嘘，这回老天可不止和他一个人在开玩笑。
租下秦准的客厅已经四天，自重生后与他巧遇，上一世死前的梦魇便日日折磨着齐锐一。
大部分原因应是，秦准这个名字，在他死前无数次地传进他耳朵里，甚至在他出车祸的一瞬间，还在不断放大。
齐锐一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没事儿。”
额头凉凉的，他伸手去抹，都是冷汗。
“噔——”
手机推送的声音传来，齐锐一滑动解锁去看，是弹幕网站“玻璃玻璃”的app，又有好多催更留言了。对于要靠传一些无聊的视频来赚钱这件事，他一直心存芥蒂，于是也没打开来看，随手把手机撂在了桌子上。
阿婆主这三个字，看着就觉得节操已经掉光了。
没办法，已经沦落得要住几百块还包水电的旧房子，钱都没了，要节操有啥用？
秦准长腿迈下板凳，滴滴滴地按着空调遥控器。过了半分钟，随着机器运转的声音，颇有些燥热的气流扑面而来。
“这几件衣服洗干净了，给你穿吧。”秦准从凳子上拿起几件衣服，还有两件厚实的外套放在大花棉被上：“你那件西服贵是贵，穿出去就是冻死。”
齐锐一偏过头去看了看挂在廉价衣架上的那套西装。没有褶皱，没有血污，是唯一一个证明他曾光鲜过的证据。
他拿起一件秦准的衣服放身上比了比，立刻有好闻的洗衣皂味道窜入鼻腔。
“谢了。”都是男人，齐锐一毫不介意地直接脱下自己已经不知道穿了多少天的衬衣，把手里的NIKE帽衫套了进去。
但是他一个一米七七的人穿一个快两米高的人的衣服，实在是太大了。手指伸直才刚刚能从袖子里露出来。他无奈，把两边袖口都往了上去，露出白皙瘦削的一截手臂。
与傻大个那自带好看肌肉曲线的小臂天差地别。
“呃……你的帽子……”秦准指了指自己的脖颈，示意他帽子没有弄好。
齐锐一没什么心思整理仪容，随便摆弄了一下。
“这里。”秦准探过身子，给他把帽子展平。
肥皂的味道放大了无限倍，一下子清新了齐锐一肺里面的空气。
叮叮。
他的手机又响了两声，是一条短信。他和秦准同时偏过头去看，桌面上是一张照片的缩略图。他大惊失色，立刻把手机翻了过来：“我有些事情，可不可以麻烦你回自己屋里去？”
秦准一怔，表情瞬间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好脾气地摸着头说“好”，转头有些犹豫地回了房间。
齐锐一舒了口气，拿起手机解锁。
一张画面昏暗的照片，地上那滩血却无比扎眼。
他站在曾属于他的黑色轿车旁边打电话，地上躺着一个男人。
齐锐一把他撞了，可笑的是他重生后，对此事印象全无。
事情的原貌也是通过无数次对弟弟的旁敲侧击以及父母的极端态度还原出来的：酒驾肇事。
图片下面，有一行字：还想当律师的话，可千万要守住这个秘密。
一切凄凉都来源于这个威胁他的人，自他重生醒来的那一刻便死死纠缠在他的生活里。
那串陌生的号码，在他的手机里，储存的名字是devil。
愣神的功夫，又一条短信映入眼帘：“还有三天，可别爽约。”
齐锐一捏紧了手机，微微发白的指尖冰冰凉凉，手心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确认了一下银行/卡里的余额，思绪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过了会儿，老房子的旧木头门吱呀一声开了，从接近门框的地方探出一个头来：“可以了么？”
这位房东进出从不敲门，更是大半时间都没有关门的习惯，齐锐一觉得，他跟秦准完全不是一路人。
但神奇的是，住在他家房子的客厅里，忍受并习惯一个巨人常常穿过他的房间上厕所、洗脸刷牙、出门上班，齐锐一竟然只用了四天。
他漠然地点了点头，把那条短信记录彻底地从手机里删除。
秦准这才敢从里屋出来。他已经换上一身看起来很暖和的运动装，随手抓了两下头发，说：“快放寒假了，老师们有个聚会，你晚上想吃啥，我给你带回来。”
“不用了，我自己煮点泡面就行。”望着他一双长腿交替走向大门，齐锐一就在纠结要不要说一句路上小心。
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听着跟日本女人送丈夫出门一样。
待那脚步声渐行渐远，齐锐一才终于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他的笔记本和3Dio——那是一套还算不赖的双耳话筒，可以用来录制3D音频。他现在正在靠发自己的声音上网来挣钱。
虽然不多，却能勉强维持生计。
打开自己的主页，粉丝又涨了一百五十多。这天是周六，临近晚饭还没有更新，催更的留言已经攒了好几页。
[up主你到底是男是女，爆个性别我保证不打死你！]
[阿婆主求更新，最喜欢无人声系列！]
[求耳搔，求舔耳，求亲吻，求污起来！]
舔耳……吗？
齐锐一咬了咬牙，白皙的肌肤上，太阳穴即刻凸出一些。
还有三天，攒不够钱的后果他不敢想。即使现在没了上一世JD的学位，不代表他当律师的心思就这么被浇熄了。在他查清那个人的身份前，只能忍。
他叹了口气。为了这么有碍观瞻的东西别留下什么证据，他第一次点了直播键，选了“asmr”“舔耳”“添寝”几个关键词。
等了半个多小时，房间里总算聚了几百人。红包一个个地丢进他账户。他喝了口水，抬起手开始尝试着舔自己的手背，来发出一些所谓“污起来”的声音。
类似亲吻的声音从他双唇传来，评论一下子开始暴涨。
塞进红包里的数额也越来越多，粉丝留言也越来越露骨。
[不行啊，幻肢要雄起了！！]
[阿婆主求加大尺/度！]
这是他头一次尝试舔耳，之前也不过是轻柔地掏耳朵、按摩而已。望着那些评论，他的脸不知不觉就要烧起来。账户里眼见着快要凑够钱了，他总算松了口气，开始打字跟粉丝们告别。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敲门声。
“我没手了，能开下门吗？”秦准的声音飘飘忽忽就进了他的话筒。
齐锐顿时一惊，迅速关了直播间，将设备从电脑上拽下来塞回抽屉里，才去给他开门。
秦准拎着两盒拉面站在门口。见他面色微红，一直红到他给找的帽衫领口，秦准一怔，立刻别开目光进了门：“都走到饭店门口了，主任忽然来电话说数学组老师都要加班，聚会就取消了。”
“哦。”齐锐一从他手里接过拉面放在桌上，回过头就发现秦准一直在盯着他的右手，神色不太对劲。
他的手背和手指都湿漉漉的。
动作僵在半空中。
秦准不会是想歪了，以为他在——那个吧？
操。
平稳行驶的黑色轿车里，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握着方向盘，齐锐一在琢磨匆忙赶好的合同还存不存在漏洞，措辞还需不需要再改一改。
他的客户要和篮球巨星秦准签订一份代言合同。对于从不缺案源的他来说，不过是出差时顺路挣个零花钱。
中央后视镜中倒映着一双清冷的黑瞳，晶亮而有神，透着一抹锐利。
这双眸子背后，缜密与大胆这对看起来有些矛盾的形容词，在他身上完美地融合着。这让他享誉着“国内最顶尖律所的最年轻合伙人”这个头衔，也让他的职业生涯走得顺风顺水。
一如这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手机铃声响起，齐锐一腾出右手接听，另外一边传来女助理的声音：“齐律师，秦准出事儿了。”
齐锐一望了眼后视镜，立刻向右打轮：“怎么？”
女助理压低声音，道：“据说是原来跟他起过冲突被开除的队友米宇昂，突然闯入更衣室，捅了十几刀给捅死了。”
“你——”齐锐一微微皱眉，刚要开口询问消息来源，只觉得车身猛地被撞了一下，接着不受控制地往左边飞了出去。
气囊瞬间弹了出来，太阳穴被一个坚硬的东西几乎贯穿，灼热的鲜血顺着脸颊淌下，血污染脏了昂贵的西装。
车身翻了几个翻停下，眼前一片猩红。
齐锐一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心脏剧烈跳动着，接踵而来的是茫然与恍惚。
不远处，秦准踩着一个小板凳，挽着袖子拿着螺丝刀正在鼓捣空调。听见这边的动静，他垂着眼帘回过头来：“暖气不太管事儿，空调也坏了。我怕你冻着就鼓捣鼓捣。吵醒你了？”
齐锐一抬起头，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秦准快两米的个子踩在板凳上，稍稍抬手就够到了空调，让人有一种他马上就要戳破天花板的错觉。此刻他的眼角有点微微向下垂着，头发也因为常洗，蓬松着顶在脑袋上。齐锐一瞧着他这颇带颓废感的滑稽样子，却反常地安下心来。
这张比印象里还要好看些的脸慢慢地把他从上一世的梦魇拉回现实。
他的目光扫过秦准肌肉贲张的小臂，继而落在不知何时盖在自己身上的棉被上。
粉红色的被罩、老旧的房子、昏暗的灯光、不太好使的空调。
生活在这样环境里的秦准，和齐锐一上一世，那个轻松投球入筐、眼神凌厉晶亮的篮球巨星，根本不像是一个人。
但这好看的眉眼、匀称的肌肉线条——
齐锐一只能唏嘘，这回老天可不止和他一个人在开玩笑。
租下秦准的客厅已经四天，自重生后与他巧遇，上一世死前的梦魇便日日折磨着齐锐一。
大部分原因应是，秦准这个名字，在他死前无数次地传进他耳朵里，甚至在他出车祸的一瞬间，还在不断放大。
齐锐一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没事儿。”
额头凉凉的，他伸手去抹，都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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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件衣服洗干净了，给你穿吧。”秦准从凳子上拿起几件衣服，还有两件厚实的外套放在大花棉被上：“你那件西服贵是贵，穿出去就是冻死。”
齐锐一偏过头去看了看挂在廉价衣架上的那套西装。没有褶皱，没有血污，是唯一一个证明他曾光鲜过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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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锐一舒了口气，拿起手机解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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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锐一咬了咬牙，白皙的肌肤上，太阳穴即刻凸出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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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了口气。为了这么有碍观瞻的东西别留下什么证据，他第一次点了直播键，选了“asmr”“舔耳”“添寝”几个关键词。
等了半个多小时，房间里总算聚了几百人。红包一个个地丢进他账户。他喝了口水，抬起手开始尝试着舔自己的手背，来发出一些所谓“污起来”的声音。
类似亲吻的声音从他双唇传来，评论一下子开始暴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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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突然响起敲门声。
“我没手了，能开下门吗？”秦准的声音飘飘忽忽就进了他的话筒。
齐锐顿时一惊，迅速关了直播间，将设备从电脑上拽下来塞回抽屉里，才去给他开门。
秦准拎着两盒拉面站在门口。见他面色微红，一直红到他给找的帽衫领口，秦准一怔，立刻别开目光进了门：“都走到饭店门口了，主任忽然来电话说数学组老师都要加班，聚会就取消了。”
“哦。”齐锐一从他手里接过拉面放在桌上，回过头就发现秦准一直在盯着他的右手，神色不太对劲。
他的手背和手指都湿漉漉的。
动作僵在半空中。
秦准不会是想歪了，以为他在——那个吧？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