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冯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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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

    周霸王有惊无险,在牢房住了半个晚上,便给挪回了自己院子,虽被冯老夫人训得不轻,自认好歹算是逃过一劫。

    借着腿上擦破了点皮,周霸王在床上好吃好睡了两天,人倒是清闲了,可手又开始有些痒。

    听珠儿带来的消息,拐子案有了进展,说是单福又招出了不少同伙,甚至秃头三的画像已招贴到苏州府各地,周霸王思忖着,风声这么紧,秃头三怕是早逃命去了,免不得活了心思,想出去赌两把。

    这会子他也不敢太招摇,换了件粗布衣裳弯腰驼背地从通判府后院溜了出来,他自不敢去赌坊,须知王老板和秃头三是一伙,被他瞧见自己未必能得好。

    巧在没走几步,竟瞧见前面巷子有个赌摊,周霸王原看不上这种小打小闹,只今日手痒难忍,便也只能凑合了。

    刚扔下一两碎银,还没把骰子拿上手,便有人在后头拍了拍周霸王。

    周霸王回头一看,差点要吓昏过去。

    “单三爷,这事我可尽了力,您可不能怪我!”被扯到个没人的地儿,周霸王一个劲地求饶。

    秃头三扔了头上遮脸的草帽,指是周霸王鼻子骂道:“你个混账东西,老子跑了一辈子码头,竟是被你耍了!你不是说你家老太婆一句话便能把事儿办了吗,如今什么结果,不但我儿子快没了命,老子也被人跟狗一样到处赶!”

    周霸王腿一软,立时跪到地上,“单三爷,小的真是想帮您,只没料到如今风声这么紧,怕是您真惹急了那帮子刁民,听说连省府都派下了官员,我姐夫这会子便是有心放人,也没了那机会。”

    “老子我辛苦了三、四十年,如今却落得个家破人亡一场空,”秃头三一把薅住周霸王衣领,“既然事儿都坏在你这姓周的身上,自得由你这找补回来。”

    周霸王心中叫屈,明明是秃头三家的单福经不住审问,自己三下五除二全招了,如何能怪到他周得财头上,只如今根本和秃头三讲不了道理,周霸王只能一个劲地求道:“三爷饶过我吧,此事确实与小的无关啊!”

    秃头三哪肯听他辩解,索性劈头盖脸痛揍了周霸王一顿,等停下来喘了一口气,便又道:“老子这会子本是要去逃命的,算你小子倒霉,给老子半道碰上了,如今我也顾不上你,暂且放过你一回。”

    此时的周霸王脸上早挂了彩,听到说秃头三准备逃了,心中立时窃喜起来。

    “你现在给老子弄五千两过来。”秃头三一转头,瞧见周霸王居然在笑,恨得往他脑门上又砸了两记老拳。

    “三爷饶命!”周霸王抱着脑袋在地上直打滚。

    秃头三上去掐住周霸王的脖子,手下一使劲,把个周霸王差一点背过气去,“拿了钱来,一切好说,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若不让老子满意了,或是暗中勾结官府想对付我,”秃头三用另一只拍拍周霸王的脸,“老子会派人拿着亲笔手书在府衙外候着,若敢暗算老子,咱们大不了鱼死网破,你说,冯继忠要知道他女儿怎么丢的,你以为自己能得着好?”

    周霸王握住秃头三的腕子大叫,“三爷,别!小的立马弄钱去!”

    “滚,今晚丑时初刻,爷就在这等着!”

    珠儿陪着冯老夫人和周氏到街上逛了一圈,回到自己屋里,掂了掂空当当的荷包,免不得一阵唉声叹气。

    当年珠儿心气高,不肯在贾府等着被主子配给小厮,她娘老孙家的向来疼这四十岁上才得的女儿,便为她想了一条出路,请国公夫人恩准,让珠儿以贾敦陪嫁丫鬟的身份离开了贾府。

    按珠儿原先的打算,依着贾府老规矩,陪嫁丫头先给姑爷做通房,日后得了一儿半女再扶成妾,总比她嫁给个小厮,做一辈奴婢好,更何况,这冯大姑爷长相真是太好,珠儿自个也心动得紧。

    只冯继忠是个老实过头的,眼里还只有一个贾敦,连冯老夫人塞给他的周氏都没放在心上,自是对珠儿有意无意的挑逗视若无睹,着实让人泄气。

    好在这冯家还有一位大舅爷,虽珠儿心底里看不上此人没甚出息,靠着姑妈过日子,不过周霸王颇懂风情,一来而去的,他二人便厮混到了一块。

    珠儿颇得她娘真传,要知道老孙家的本是贾府老太太的陪嫁丫头,结果却成了国公夫人史氏最信任的仆妇,须知那婆媳二人可是几十年的死对头,这老孙家的本事可想而知。

    且不论珠儿怎样帮着冯老夫人钳制住了贾氏,又如何成了冯继忠的妾侍周氏最可靠的和伴,反正珠儿这一路自认披荆斩棘,才得了圆满,成为明媒正娶的周家正室。

    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常□□,虽搭上周霸王前,珠儿早有心理准备,知道指望不上这人封妻荫子,让她享受人前显贵,却不成想,她这好日子过得也勉勉强强,更兼这二年周霸王越闹越不像话,早成了滥赌鬼。

    就拿上回她从那姓秦的手里蒙来的三百两来说,除了孝敬冯老夫人和周氏的一百两,其余的一揣进周霸王怀里,立马无影无踪,须知这三百两得来着实冒了风险,可恨她连个响都没听到。

    之所以说冒风险,是因为珠儿才没那闲功夫管别人死活,可有人既然要当冤大头送银子上门,她便没有不笑纳的理由,只是听说那姓秦的是当今太子爷的亲信,万一被人发觉其中有诈,她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至于那根用做凭证的珐琅银钗,倒确实是珠儿的,当日人家递过那钗子,着实把珠儿吓得不轻,若非姓秦的后来真给了银子,她甚至疑惑,此人竟是帮着冯婉瑜来寻仇的。

    说来当日冯婉瑜小小年纪,手也是够毒的,拐子抱她走之时,她居然生拉活拽地扯住珠儿不放,最后连着那钗子拔了她一大把头发,疼得珠儿哇哇直叫。

    起先珠儿想回身去抢的,只那拐子跟后头有狼在追似的跑得极快,加上周霸王怕惹来注目,上前拉住她,珠儿这才悻悻地做了罢。

    想到此处,珠儿不免又叹一口气,果然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如今再回头瞧瞧,自己拼死拼活跟上周霸王,还不如当日嫁给个有出息的小厮,如今也能做一句体面的管事娘子,哪像她现在,空担着周大奶奶的名声,整日担惊受怕。

    “我的天,你又在做什么?!”进到里头,瞧见周霸王正背对着她在屋里翻箱倒柜,珠儿立时猜出,他这是又在找银子,免不得气恨交加,上去拍了他肩膀一下,骂道:“你个混账东西,最后一点银子都被你挖光了,你就不能给我们娘儿几个留条活路?”

    只周霸王一回身,倒是把珠儿吓了一跳,“你脑袋怎么了?”说着,珠儿的手便伸了过去。

    原来此时周霸王半边脸已是青紫,嘴角还沾了血,右眼根本就肿成了一条缝。

    两人互相瞧了一会,周霸王猛地跳了起来,“别碰我脸,疼着呢!”

    “是谁打的你?”珠儿缩了手,追着问道。

    “那秃头三寻上门来了,”周霸王回身继续找自己的,“他要五千两银子才肯放过咱们。”

    珠儿给吓傻了,“秃头三,他怎么进来的?”

    “他……”周霸王打了个顿,“在外头。”说着,转头又忙自己的。

    “你是不是不安分,又跑出去了?”珠儿立马火上心头,甩着双臂向周霸王身上打了过去,“你这不是自寻死路吗,那秃头三是什么人,你招惹他干嘛?”

    周霸王猛地推开珠儿,“你这臭婆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闹,那家伙可说了,钱要凑不齐,他手下就会向冯继忠报信,说咱们卖了人家丫头的事,到时候你觉得冯继忠会放得过咱们?”

    珠儿两脚一软,坐到了地上,大声嚎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嫁到你们周家得过什么好,在外头看人脸色,在家里任你打骂,这会子还得跟着你这畜牲…….”

    “够了!”周霸王大喝一声,“还有多少银子,赶紧全找过来。”

    珠儿这才从地上爬起,哭着问,“那人要多少?”

    “刚才不告诉你了吗,五千两!”

    “这么多?”珠儿大惊,“我如今手下统共才二百多两。”

    “臭婆娘,家业都让你败光了!”周霸王喝问道:“我拿回来那么多些,你都藏私房了?”

    “还不全给你拿去赌了,你哪一回不是当我过路财神!”珠儿顶了一句,忽然道:“如今不在到处通缉秃头三吗,咱们现在给姐夫报信去,帮衙门抓了秃头三,算不算将功折罪?”

    “没长脑子的,”周霸王训道:“秃头三早防着咱这一招,说是他手下有人拿了他的手书,若是咱们轻举妄动,人立马去见冯继忠,到时候咱们两头不讨好,还不是死路一条!”

    “冯继忠最听姑妈的,到时让姑妈帮咱说两句好话不就成了,”珠儿提议道:“反正老夫人已然知道,是咱们几个合伙卖了冯婉瑜,她后来不也没说什么,还帮你出了牢房。”

    周霸王冷笑道:“你个没见识的,还真以为冯继忠不长脑子啊?他要什么都肯听姑妈的,那两个拐子早给放了,哪有这些闹出来的事,何况咱坑的是他亲生骨肉,是个男人都会气疯的,到时会活剥了咱们,你信不信?”

    两人正吵着,周氏笑着从外头进来。

    “有人去我那儿报信,说你们两口子又争了起来,都多大岁数了,也不怕让人看笑话。”

    “大姐,我们没吵。”珠儿赶紧上去扶她。

    没想到周氏“呀”了一声,指着周霸王的脸道:“这是去打架了?”

    “大姐,您行行好,”周霸王索性跪到周氏面前,“兄弟可就快没命了!”

    半个时辰后,周氏和珠儿一道往冯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珠儿,这法子能成吗?”让后面跟的人退得远远的,周氏不安地低声问道。

    “成不成都得试试啊!”珠儿一脸的无奈,“咱们两个死拼活凑的,不也就拿得出千把两,如今除了姑妈那儿,咱们还能找谁?”

    周氏提议,“不如咱就跟娘说了实情,让娘先掏些银子给咱们应个急,大不了回头还她。”

    “我的大姐啊,姑妈是什么性子,您比我还清楚吧?”珠儿一提起来,便直摇头,“这一年到头的,您可瞧过她老人家赏过咱那些孩子一块碎银,给扯过一件衣裳?”

    “是啊,娘穷苦出身,自是看银子极重的。”周氏点头表示和意,“继忠挣得不多,又舍不下脸捞偏财,只能靠贾氏那点嫁妆。”

    “那点嫁妆?”珠儿冷笑,“不瞒您说,贾氏嫁过来的时候,那嫁妆没有八十也有六十抬,我当初亲眼瞧见,有一个箱子里满满当当全装着金元宝,”珠儿凑近到周氏跟前,“那些个如今全落到姑妈的口袋里了。”

    “这么多?”周氏大吃一惊,说道:“我家二宝好歹是她亲孙子,逢年过节不过赏些吃食,我原以为是一大家子生计艰难,倒没怎么放在心上,合着是那老太太一毛不拔!”

    “回头咱们把姑妈引出去,让得财进她屋里搜搜,把银子弄到手,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发了秃头三,咱以后就平平安安了,”珠儿这时抓住周氏的胳膊,“大姐,刚才您也亲眼瞧见了,得财当着咱们的面发誓,只要过了这一关,日后一定安分守已,重新做人,你……就信他这一回罢!”

    见珠儿眼眶红了,周氏叹了一声,“谁教那是自家兄弟呢,走吧!”

    “你们今儿个倒有些孝心,白日里陪我出门子,现在又来摸小牌,不亏我待你们这么好。”冯老夫人这会子心情甚佳,要知道和周氏和珠儿两个摸小牌,她可从来不会输,果然没一会,冯老夫人面前的碎银子便成了一座小山。

    “娘,您过奖了,”周氏笑道:“儿女们不懂事,老累得您跟后头生气着急,刚才我和珠儿商议过了,待会再做几个小菜,咱们陪您老好好喝一杯。”

    冯老夫人心情越发好了,“今日我便享了你们的福,待会儿把继忠和得财都叫过来,咱一大家子坐一块乐呵!”

    周氏看了珠儿一眼,“继忠那儿您也知道,因为拐子的案子忙得很,未免能过得来。”

    “姑妈,得财这几日一直在闭门思过,”珠儿面上现出羞愧之色,“他到现在还觉得对不住您和表哥。”

    冯老夫人这时放下手上的小牌,道:“既然提到这儿,我便要和你们说道说道。”

    周氏和珠儿皆紧张地站起身来。

    冯老夫人摆摆手,示意她们都坐下,“你们这几个孩子,我向来是喜欢的,知道你们心里都是为着我,只婉瑜儿之事,确实,你们做得过了些!”

    这会子周氏和珠儿哪还敢坐,双双跪到冯老夫人面前。

    “贾氏当年自矜身份,嫁到冯家后,根本未将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因此受了不少气。”冯老夫人口中说得委屈,心里却在想,这贾氏就是个狐狸精,勾得冯继忠把母亲忘到了脑后,连请封孺人,也只想着贾氏,想来两个都该杀!

    “娘,媳妇这是看不过眼,才想着替您出一口气。”周氏赶紧辩解,还不忘偷眼打量冯老夫人的神色。

    “你等心意姑妈是领了的,”冯老夫人思忖了一下,“只是那婉瑜儿毕竟是继忠亲生的,你们手段未免过了些。”

    珠儿哭道:“我等知错了,随姑妈责罚,我和得财都心甘情愿!”

    冯老夫人这时却哼了一声,“不过丢了一个贾氏生的孽障,我并不在意,只是继忠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你们算计了他,只怕日后他知道了,心里的坎未必过得去,珠儿,等得财的事过去,莫不如你们夫妻俩带着孩子回乡吧!”

    “姑妈,您对我们恩和亲生,我们怎么能丢下您。”珠儿一时泣不成声,冯老夫人这棵大树如何能丢,周霸王一身懒骨头,回了乡,一家子只有等死了。

    周氏眼睛闪了闪,上前笑道:“珠儿这就不懂事了,原是陪着娘来取乐的,怎得你倒是先哭上了。”

    此后虽尽心服侍,让冯老夫人既挣了银子又大快朵颐,只珠儿心中七上八下,一直侍候到天色已黑,才好不容易哄走了冯老夫人。

    等人一离开,珠儿立时跑回自已院子,一进屋便问,“银子可拿到了?”

    此时的周霸王正背着身躺在床上,跟睡死过去似的,对珠儿的话全当听不见。

    “说啊,有没有得手?”珠儿拍了周霸王一下。

    “死老太婆,钱藏得那么紧!”周霸王翻身坐起,破口大骂道:“翻了半天,只找到几根破簪子,她倒是一点财都不露,我瞧着她屋里还有一个上了锁的门,好东西定是藏在了里头。”

    “那怎么办?”珠儿跟着急了,“秃头三不是说丑时要拿到钱吗?”

    “我哪知道怎么办?”周霸王吼了一声,返身又躺了回去。

    好半天后,珠儿坐在床边开始哭起来。

    “滚!老子还没死呢,用不得你现在吊丧!”周霸王此时心烦意乱,眼前似乎已瞧见,冯继忠跟秃头三一人拿着一把刀对上了自己。

    “你还不如死了呢!”珠儿气道:“反正便是今日不死,以后也没了活头!”

    “叫你滚没听见啊!”周霸王恨地跺了珠儿一脚。

    珠儿差点坐到了地上,这会子一咬牙,反身去拉周霸王道:“刚才你姑妈可当着你姐的面说了,要赶咱回乡,咱们当初可是为了她们惹下的麻烦,这会子那婆媳二人得意了,就不管咱们死活?!”

    “你说什么?”周霸王一下坐了起来。

    “她们不仁咱们也不义,回头秃头三将事捅出来,咱们也不全顶着,非把那婆媳也拖下水!”

    周霸王这时也恨得牙直咬。

    “大舅爷可在?”门面有仆妇在道:“老夫人请您赶紧过去一趟。”

    周霸王心突然一横,然后吩咐珠儿几句,珠儿大惊失色。

    “别叫,再叫,明天一起死吧!”

    珠儿只能点头,然后哆嗦着去收拾包袱去。

    ***

    这日冯玉儿特意起了个大早,便要拖着杏月出门,贾敦忙拦道:“秦先生出去前说过,今日两个拐子要押往苏州府,街上人肯定多,您们还是别出去了!”

    “娘,这种热闹我可没从瞧见过,”冯玉儿整了整身上的衣裳,说道:“更何况,那等恶人还是秃头三的儿子,我怎么不看看?”“

    我们两个穿着男装,后面还有侍卫跟着,不会出事的!”

    “这……”贾敦向来软弱,自是拗不过冯玉儿,这会子见拦不住,又道:“可一定早去早回,别在外头惹是非。”

    冯玉儿上前抱抱贾敦,“您老不用担心。”

    “怎么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贾敦颇有几分无可奈何地道,心里总有一万个不放心,虽说少来嘉兴府,但也因为和平安近,难保不会被认出来,她也不敢贸然跟着,只怕惊动了冯家,反倒给女儿惹来麻烦。

    到了外头,冯玉儿掸眼看去,果然已是人山人海,街市两旁站满百姓,瞧得出个个兴高采烈。

    杏月最是兴奋,拉着冯玉儿便要往前挤,两个侍卫不敢轻忽大意,一左一右地护在她们身边。

    不一时从远及近传来炮声,很快有两辆囚车开了过来,一路上有不少百姓往车上丢臭鸡蛋、烂菜叶什么的,甚至有人扒上车往拐子身倒馊水,把杏月瞧得直跳脚。

    只这热闹不一会便过去了,冯玉儿扯了扯意犹未尽的杏月道:“看够该回吧?我还得给娘买点心去。”

    几个人便朝香茗茶楼走,一路上瞧见不少百姓聚在一块,显是还在议论刚才的事,皆一脸开心模样。

    趁着在茶楼等点心出炉的功夫,冯玉儿带着杏月坐到临街位置,颇有些感慨。

    突然街上有人开始大呼小叫,不一时便有衙差开始四下跑动。

    酒楼的人全被惊动,纷纷跑到外头去看热闹,侍卫们怕出危险,拉住已站起身的杏月,不让她出去,把个杏月急得趴在窗户上直往外探头。

    “你说得可是真的,抓到秃头三了?”有几个人这时进到茶楼,其中一人突然高声问道。

    “老兄,你听错了,是秃头三被人杀了,衙差找到了他的尸首。”一旁另外一个应道。

    酒楼里的人这会子也不看热闹了,纷纷回来,将那几位围在了当中,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秃头三死了?可抓到和伙?谁把他杀了?”

    冯玉儿心下也是一愣,这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恶拐,居然这么随便地就丢了性命,冯玉儿皱了皱眉头。

    等点心上来了,冯玉儿忙带着杏月几个回到住处,要打听具体消息才行。

    回到了地方,果然,不但秦业在,那位白德恒老先生竟也过来了。

    而这会子贾敦倒是眼圈红红的,正和秦业和白德恒说着什么。

    “冯夫人,如今人正在医治,在下刚才和秦先生一块去瞧了冯大人,他甚是颓丧,”白德恒叹道:“真没想到,冯府竟会出了这等事。”

    秦业转头对白德恒道:“白先生,在下还是想不出其中蹊跷……”

    “这是谁出事了?”冯玉儿走上前来,扶住贾敦,很是好奇地问。

    “冯姑娘,是您祖母大人……一夜之间,竟不醒人事,大夫说,怕是凶多吉少。”白德恒应了一句。

    “啊?”冯玉儿吃了一惊,这老虔婆是快死了,怎么就不等着她回去报仇呢?

    “是得了什么急病?”冯玉儿问道。

    “冯大人伤心过度,也没精神头说什么,只道是老夫人突发急症,”秦业回道:“此外事情颇有些古怪,来瞧病的大夫出来后皆支支吾吾,并不肯回说到底是何病。”

    白德恒也表示赞和,“确实,冯老夫人说是昨晚发病,而今日一早,又在离通判府后门不远处发现了秃头三的尸体,听仵作验过,说是死于昨晚丑时,是被硬物击中头部。”

    “难道这就是蹊跷?”冯玉儿也觉得有些可疑。

    贾敦这时突然拉了冯玉儿一下,说道:“婉瑜儿,娘想回通判府。”

    “您回去做什么?”冯玉儿不满地道,“那老虔婆这么虐待你,难道您还想给她床前服侍,做孝子贤孙?不许去!”

    “她毕竟是你爹的亲娘,”贾敦放心不下地道:“我是怕你爹心里受不住,何况娘如今还是冯家媳妇。”

    “我那父亲不还有妾吗,您瞎操个什么心?”冯玉儿立时反对。

    她这母亲果然是舍不得那冯继忠。

    “那……我便不去好了。”贾敦瞧见冯玉儿神色不虞,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推说自己有些累,便回了屋。

    望着贾敦的背影,冯玉儿倒有些犹豫了,疑惑自己这样硬拦住,会不会伤了贾敦的心。

    这时秦业上前道:“我说小妹啊,少年夫妻老来伴,冯大人再做得不对,只对冯夫人,还是有些情分的。”

    冯玉儿冷笑一声,随后收敛好表情,忽然问道:“秦大哥得不得空?”

    “怎么?”秦业一脸诧异。

    “您可否带我去冯府一趟?”冯玉儿想了想,道:“我代我娘去瞧瞧冯老夫人,再会会冯大人,还有,那个叫珠儿的女人。”

    秦业拱了拱手,立刻答应下来。

    ***

    冯继忠此时坐在正堂中,面无表情,不知是累的,还是替老娘急的。

    周氏带着儿子二宝站在一边,一声接一声地哭泣,竟是一刻都不肯停下来,最后冯继忠终于忍不住,回声喝了一声。

    “够了,下去,去老太太屋里侍候着,还没到报丧的时候!”

    周氏吓得立马噤了声,赶紧收了泪便往外走,二宝瞧着颇不乐意,二话不说随着周氏跑了出去,跟冯继忠连声招呼都不打。

    这时有人走到冯继忠身旁,道:“大人,外头秦先生求见,说是有急事要和您说。”

    冯继忠踉跄着站起身来,吩咐下面人道:“多派些人看着老夫人,请秦先生进来。”

    等冯继忠进到内堂,秦业已然在坐等,而他旁边,还有一位相貌清俊的年轻男子。

    秦业笑着上前拱了拱手,“冯大人,您府上有事,在下还来搅扰,实在罪过!”

    “无妨,无妨!”冯继忠此时心中正自苦闷,并无心思和人寒喧应酬,只这一位身份特殊,又不能不好好应付,只能暗叹一声,开口问道:“不知秦先生有何指教?”

    “冯大人客气了,”秦业指了指他旁边男子,“只在下这小妹甚是不省事,说有些事,一定想来会会冯大人您。”

    冯继忠打量了那年轻男子片刻,倒是认了出来,此人便是秦业之妹,上一回因为贾敦的事,自己还曾遭这丫头一顿抢白。

    “冯大人,”冯玉儿学着男人样子拱了拱手,道:“听说令堂突发急症,我过来瞧瞧,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多谢……秦姑娘。”冯继忠耐着性子回道。

    “不知冯老夫人得了什么急病。”冯玉儿直截了当地问他。

    冯继忠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干脆转身对秦业道:“秦先生,若是无事,在下此时家中正是忙乱,怕是要慢怠了了。”

    秦业笑了笑,没有说话,冯继忠便朝秦业和冯玉儿各拱了拱手,转身要出去。

    “我知道冯大人事忙,只是瞧您有功夫在这儿发呆,为何见到我过来,不问一声尊夫人的近况?”他身后,冯玉儿淡淡来了这一句,她对冯继忠没有任何好感。

    冯继忠这回立住脚步,转身对冯玉儿道:“在下曾听秦先生提过,拙荆与秦姑娘在一处颇受照顾,在下很是放心,只不知她如今可在苏州府?在下会尽快派人去接她回来。”

    “回来?做什么?侍候你家老夫人?”冯玉儿轻笑一声,然后说道:“她本想来,不过被我拦了!”

    “你……”冯继忠一时有些愠怒,觉得这个女孩非但不懂礼数,还刁蛮任性,只当着秦业的面,他又不能发火,正想拂袖而去,却被秦业挡住了去路。

    “冯大人,可否留下片刻?在下小妹确实有话要和您说!”秦业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

    冯继忠无法,只能寻了张椅子坐下。

    “冯大人,这些年可曾梦见过自己的女儿?”冯玉儿走到冯继忠跟前,望着他的眼睛问道。

    “秦姑娘,这又是何意?”冯继忠防备地问道。

    冯玉儿笑说道:“我挺好奇,若是瞧见她活生生站到您面前,冯大人将是个什么反应,会不会以为,冯婉瑜炸尸了?”

    “放肆!”冯继忠终于一拍桌子。

    “秦姑娘,今日家慈危在旦夕,若您没什么重要之事,在下恕不奉陪,便请先回吧!”

    “那心如蛇蝎的老虔婆便是死了又如何?”冯玉儿高声道。

    “秦姑娘该多积些口德,免得殃及家中父母。”冯继忠被冯玉儿气得快跳了脚。

    “家母可怜,受尽夫家欺凌,若真有灾祸,小女自会挡着,”冯玉儿盯住冯继忠,“至于家父,那人不提也罢,只知愚孝,不分是非,连自己妻子女儿都护不住,可恨还不知错在了哪里!”

    冯继忠没心情和这女子讨论她的父母,“秦先生、秦姑娘,告辞!”

    秦业上来说了句公道话,“小妹,人家家中有事,不许在这胡搅蛮缠,若你有什么事,赶紧说来!”

    “冯大人,我想见见您家那珠儿!”冯玉儿道。

    “找她作甚?”冯继忠疑惑地问。

    “今日我是来讨银子的!”冯玉儿讥讽道:“我大哥哪来什么五年前在金陵得人相救之事,不过是瞎编出来的,想不到您家这位大舅奶奶脸皮比城墙还厚,为了三百两银子,撒谎都不带眨眼的。”

    “……”冯继忠吃惊地看了看秦业,秦业点点头。

    冯继忠只好对外头道:“把周得财两口子都叫过来。”

    这一叫便是好长时候,等冯继忠又派人去催时,才有人来报。

    “回大人,大舅爷他们一家子都不见了!”

    “可知他们何时不见的?”

    来人嗫嚅了半天答不上来。

    冯继忠不免生了气,喝道:“把周氏给我叫过来!”

    冯玉儿笑了起来:“听说冯大人的母亲最疼爱侄儿,现在这侄儿当得可够孝顺,自已姑妈‘危在旦夕’,正是需要人尽孝之时,他倒是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这话着实更刺激了冯继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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