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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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的血液，从凤梧指尖掉落，染红了他脚下的青砖。血珠落入细小的缝隙中，融进土里消失不见。只有血腥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挥散不去。
凤梧走到祭台面前，拿起一盏烛台，表情冷漠地扔在那几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之上。
火焰燃烧起来，蔓延到屋里的帐幔上，把那些柱子和家具烧得噼里啪啦，乌烟瘴气。灰色的浓烟从屋顶冒出，很快就会有人发现这里着火了。
不过在这之前，凤梧已经走了。他带龙三回到住处，先去换了一身充满血气的衣服，顺便休息一下，把身上的不适调整过来。
坐在浴缸里，小龙无忧无虑地玩着洗澡水和小黄鸭：“叽~叽~”半点儿看不出来刚才经历过杀人放火的事情。
凤梧皱着眉头想，这孩子未免太凉薄了点，难道在他眼里，杀人放火是很平常的事？这么一想，凤梧抬起龙三的下巴，仔细观察龙三的表情。
只见小家伙眼睛水汪汪，对着凤梧眨啊眨。
“龙三，你知道杀人是什么吗？”凤梧问道。
“……”龙三身上光溜溜的，没有带通讯器，他打不了字给凤梧看，只好抿着小嘴，摆出一副冷酷残忍的样子。
“哦？这就是杀人？”凤梧莫名觉得好笑，他洗着龙三莲藕一样白嫩的小手臂，又问：“那你会杀我吗？”龙三可以毫不在乎地说出杀了别人，凤梧很好奇，那对自己呢？他又是怎么想的？
“唔。”龙三轻轻摇头，突然扑倒凤梧怀里去，手里还拿着他的小黄鸭。
“哈哈哈！”凤梧开心地笑起来，他似乎有点得意地膨胀了起来：“我在你心里很重要对不对，那你肯把你的小黄鸭给我玩吗？”
龙三慎重地考虑了一下，他对凤梧严肃摇头，这个不行。
“……”凤梧噎在那儿，他其实是开玩笑的，可是被毫不犹豫地拒绝，还是觉得很受伤：“好吧。”他默默帮龙三洗澡，然后把龙三放在一边玩着，最后才洗自己的。
洗着洗着，一枚团子游到凤梧背后，趴在他背上啃他的肉。
龙三皱着眉，明明闻到了很香的味道，可是隔着一层皮肤，就是吃不到。他不甘心地啃来啃去，啃得背上那只凤凰湿哒哒地满是口水。
“你在干什么？”凤梧被他啃得痒痒地，反手把他捞过来，用眼神逼视他。
“咿……”龙三眨了眨无辜的双眼，马上垂下眼睑玩手指头。
“饿了？”凤梧眼神暗了暗，突然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喂小龙。可惜伤口太浅，在龙三嘴里放置了没两下就开始愈合。小龙吃不到味道，马上可怜兮兮。
养了他这么久，凤梧很清楚这只怪团子对血的需求。他心一横，把小龙抱出浴缸，先穿上一条棉质长裤，赤着上身去厨房找到一把水果刀。
刀口很锋利，划在凤梧的手臂上顿时血流如注。
闻到血的香味，龙三顿时眼睛一亮，他翻身抱住凤梧的胳膊，歪着小脑袋萌萌地进食。偶尔发出啾啾的声音，偶尔又抬头看看凤梧，好像在确认他没事。
“喝吧。”凤梧低眸看着他，声音低沉得可怕。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变|态，用鲜血祭养着一只来历不明的小怪物。
然而称龙三是只小怪物，并不是贬义，实际上凤梧认为自己也是一只怪物。
小舌尖掠过有伤口的地方，带给受伤者酥麻微痒的感觉，紧接着很快就愈合了伤口。龙三遗憾地舔舔唇瓣，嘴边嫣红的血迹，给他的小嘴巴添上一抹鬼魅。
凤梧用两根手指掐起他的小下巴，肉嘟嘟的触感十分美妙：“你究竟是什么呢？”他眼神迷茫地呢喃。
龙三眨了眨暗紫的瞳孔，他看到了凤梧眼中的自己，他呆呆地凑近，又后退。活像一只调皮爱玩的小动物，那么可爱。
凤梧忍不住贴贴他的脸颊，感觉比包子还要松软，真是妙不可言的触感：“呵呵，你快睡午觉吧。”他说，免得本家的人找来，就没得睡觉了。
“……”龙三举起小拳头，揉揉眼睛开始打哈欠，他确实想困觉了。可是他努力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还不睡？”凤梧见状，伸手摇摇他的脚丫子。
龙三还是不睡，他一会儿看看这里，一会儿看看哪里，好像在寻找什么好玩的东西。
凤梧却有点累，他今天经历了血祭和失血，身上十分疲倦。于是抱起小龙，在床面前的空地上慢慢踱步：“快睡吧，睡吧。”
龙三被他这么一哄，再也管不住沉重的眼皮子，很快就睡熟了。
“小混蛋，可算睡了……”凤梧抱着龙三翻身上床，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一觉。
他们这一觉睡得很香甜，两人睡姿和表情神同步，连门口吵杂的动静也没惊喜他们。
“砰砰砰！凤梧！”拍门的声音响了好几次，凤梧终于舍得睁开眼睛，其实他早就醒了，不愿意理会那些人罢了。
这些声音吵醒了龙三，他不高兴地皱皱鼻子，翻身昂起头来。
“没事。”凤梧拍拍他的背脊，然后起身披上单衣，就这样出去。
在他出去以后，龙三从床上坐起来，翘着一头乱发，发了会儿呆。也慢慢挪下床，穿着一双鹅黄色的棉袜在蹦出去。
来到凤梧身边的时候，门是开着的，龙三一边揉眼睛一边单手抱着凤梧的小腿肚，好奇看着外面。
凤梧用袖子遮住他半边脸，挑眉对外面的人说：“大下午地扰人清梦，死了爹还是死了娘？”
门口奉命来找凤梧的人，脸色都黑了，可不就是死了人，他说：“我们奉长老之命，来带你去问话。”
凤梧说：“问什么话？”
来人耐着性子说：“这是长老的事，我们怎么知道？”
凤梧就冷笑了：“既然不知道，你们怎么敢来带我走？又凭什么带我走？”
那人马上发现，凤梧不是好对付的省油灯，恐怕没那么容易带走。还好另一个人机灵，连忙软著语气说：“凤梧少爷，其实是这样的，今天家主和烈长老遇了害，长老们正在追查凶手，让每个人前去洗脱嫌疑。就算凶手不是您，您也应该去走个过场，好叫别人知道您是清白的。”
“嗯？还是你会说话。”凤梧看着那个人，点头说：“那就跟你们走一趟。”
在走之前，他当然要把自己和团子收拾好，难免又叫人等了半个小时。因为龙三又饿了，需要给他冲壶再走。
于是龙三捧着奶瓶上了公堂，呸，应该是议事厅。
“各位长老，凤梧少爷来了。”通报的人急忙进来说，神色居然有点慌张。
长老们也一样，大家脸色都不好看。
凤梧抱着孩子款款而来，看到的就是满室不安，他嗤笑了一声：“人这么齐，是发生了好事，还是坏事？”
凛长老寒着脸，默不作声。
突然，一道风声在凤梧耳边响起，他一个转身，在地上打了滚。再抬头的时候，嘴里咬着一管针头：“噗！”地一声，他把针头吐掉。
凤梧捡起地上的针头，快速在地面上移动。坐在屋里的长老们还没看见他的动作，梁上的偷袭者就被他击了下来。
没想到屋里会有埋伏，凤梧气得两眼冒火，对老家伙们怒目：“还有吗？让他们出来！”
话刚说完，一张天罗大网撒了下来，正好就在凤梧的头上。要是他是手无寸铁，可能就要束手就擒。只见凤梧矮身一个打滚，从靴筒里面抽出一把匕首，三两下划断了大网。
他这把匕首不是常物，好不容易才得了两把，平时带在身上防身。
各位长老一看到这里，脸色都变了，可能没了主意。
拿网的人一哄而上，试图用残网绊住凤梧。可是这些都没用，凤梧一手抱着龙三，一手拽着破网，将那些人一个个拽到身边打出去。
凡是被凤梧一脚踢中的人，全都啪叽一声倒在地上哀嚎。看得各位长老心惊胆战！
突然一张椅子踢了出去，撞在门口四分五裂，那个跑出来的倒霉鬼瞬间摔了个狗吃屎。
“阿仔！”屋里的长老惊呼一声，马上跑出去救人。
“棋长老！”凛长老看到这里，立刻大声说：“大家住手！”
在他喊的时候，本来就没人再动手，凤梧甩甩袖子冷哼：“就这么点三脚猫功夫，也想奈何我？是不是把我想得太简单了？”
屋里霎时间静悄悄，震得一干人等连大气都不敢喘。
“凛长老，这是你的主意？”凤梧眼神凶狠地看着凛长老，那如龙似虎的目光令人瘆得慌。
“我……”凛长老身为一介生意人，最擅长看账本和处理家务事，他根本就没办法接招，因为不受血祭控制的力量继承者，只有子弹可以解决！
“哼！”凤梧一阵风似的欺身到凛长老面前，疾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四处飘散，形同恶魔：“我知道你们都想我死，哈哈哈哈！但是我偏偏不死，我不但不死，我还要看着凤家灭亡！”
他疯狂的模样，深深震撼了几位长老，同时由心里发慌。
“不……”凛长老努力调整呼吸，找回说话的力量和勇气，他说道：“凤家不可以灭亡！”
凤梧侧着脸，神情疯狂地说：“这个腐朽的世家，不灭亡还有什么意义？”十多年的压迫，折磨，凤梧对凤氏的怨恨一瞬间倾巢而出。
嘭地一声，他用袖子扫荡一排椅子，全都摔烂在墙上，以此发泄自己的脾气！似乎仍不过瘾，左边的一根柱子也被他一臂之力横扫过去。
瞬间轰隆一声，整个柱子对半折断。
小龙的奶嘴从嘴里掉了下来，似乎也被吓到了。他呆呆的模样，多少影响了一下凤梧的心情。
“哼。”凤梧收回情绪，捏起龙三的奶嘴给他送回去。
“嘬嘬嘬。”小龙恢复原样，开心吸奶嘴，就好像刚才没事发生似的。
这个时候，屋里全部人已经深深被吓住。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危险的人，面对凤梧，就好像面对一个杀人狂，似乎自己随时都会被弄死一样！
看着这些瑟瑟发抖的人，凤梧冷眼旁观，等待他们自己过来求饶。
身为家主之后的第一把手，凛长老身负其职，他心知凤家惹毛了一个疯子，而这个疯子无所顾忌，只在乎他自己以及他怀里的娃娃？
想来想去，凛长老长叹一声，闭着眼睛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凤梧，我们确实拿你没办法，而你也已经杀了家主和烈长老。”如果凤梧想杀他们，恐怕一早就动了手。而他到现在还没动手，可见无心杀人？凛长老的心安了那么一点：“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并非有意针对你，只是为了凤家传承，遵从一直以来的传统。”话锋一转，他低着眉说：“但是我们承认，我们确实对不起你，这是事实。”
其他的长老闻言，纷纷低下头，是害怕，也是歉意。通过凛长老这么一说，他们通通想起来，原来身边一直存在着这么残忍的事情。而习惯更可怕，他们竟然习惯了牺牲别人。
凤家对不起凤梧，那是当然的。每一位力量继承者，都是牺牲品。长久以来的家族传统，渐渐让长老们的心麻木了。
他们不是天生冷血，充其量也只是普通人。
“你们确实对不起我。”凤梧看着这些人，一个个在自己面前忐忑不安，瑟瑟发抖。他垂眸看着自己充满力量的手，好像突然间失去了杀人的欲望。
可能是这些人太弱小了，激不起凤梧的愤怒。他记得杀凤流云和烈长老的时候，身上的杀欲十分强烈！恨不得撕裂那两个人的皮肉，流光他们的血，拆了他们的骨头！
“龙宝，我突然不想杀他们了，你说怎么办？”凤梧不知道跟谁商量，他身边只有一个龙三，也只想对龙三开口。
“不想杀，不杀。”龙三给他的答案，打完字的小胖手放在凤梧的手臂上搁着，俨然一副尊贵的模样。
“好，听你的。”凤梧点点头，浑身的煞气就这样平复下来。但是不代表他喜欢眼前这些人，他嫌弃了扫了一眼，甩袖而去。
“我不杀你们，从此以后，凤家没有学血继者，否则你们还是要死。”
走在路上，安静的龙三突然问：“龙宝是什么？”
凤梧愣了愣，然后笑了：“生气的时候叫你龙三，喜欢你的时候叫你龙宝。宝，就是宝贝的意思，我喜欢你，你就是宝贝，我不喜欢你，你就是龙三。”
然后静了静，龙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们回到家里，洁癖成狂和爱洗澡狂，两个人决定再洗一次澡。洗完就到了晚上，可以准备吃晚饭，吃香喷喷的米糊糊。
凤梧喂龙三吃完，自己的晚饭也有人送了过来。是用的一个大食盒，里面装着三菜一汤，十分丰盛。
“……”龙三留着口水，扔了玩具来到凤梧身边，越挪越近，最后挪到人家怀里去了：“咿？”
“说什么？”凤梧一边吃一边敷衍着他，明知道他不会说话，还一直叫他用说的。
“咿。”龙三砸了砸嘴，眼睛跟着凤梧的筷子来回转动，一左一右，一上一下，顺便洗洗口水。
“呵呵……”凤梧的笑声低低地，带着点无奈，对他说：“没有肉，青豆要吗？”筷子夹着一粒豆豆，递到龙三面前。
龙三张嘴，啊呜一声含住筷子，把小小的青豆纳入嘴中：“……”圆圆硬硬地，他咬不动。所以露出一脸苦逼，又不甘心，又馋。
“快吐出来。”凤梧怕他噎着，连忙伸手指进去抠出来。好家伙，青豆碎成两瓣，但是仅此而已。
“我要吃。”龙三平时不喜欢用文字要求什么，他难得主动向凤梧表达。
凤梧想了想：“那你等等。”他进去厨房拿了一个小碗过来，还有一个小勺子。把青豆倒进里面，用勺背磨碎青豆。再给小龙自己端着碗吃。
小龙终于吃到了一口青豆泥，然后他脸都皱了：“咿……”
“哈哈。”凤梧笑了出来，凑过去贴贴他的脸：“算了，这个你不爱吃。”因为青豆有一股味道，显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吃。
“……”小龙抿着小嘴生闷气，他觉得凤梧欺骗了自己。
肉食性动物小龙，他被一小碗青豆泥深深伤害了。
“别臭着脸，来吃肉。”也不是真的没有肉，凤梧不想给他吃大人的饭菜而已，不过偶尔吃一点似乎没关系。他抱着圆圆的团子，坐在自己膝盖上，用手撕着一根一根的肉纤维喂给小龙吃。
就像雏鸟妈妈喂雏鸟一样，看着雏鸟嗷嗷待哺，他连自己的晚饭都忘了吃，或者说刻意搁置了。直到小龙心满意足，凤梧才端起自己的晚饭继续吃。
吃着吃着，龙三突然扯了扯他的头发，给他看：“凤宝。”
看到这两个字眼，凤梧先是愣了愣，然后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原来龙三还记得那些话，他竟然放在心里，还会运用？
“你究竟有多聪明，嗯？”凤梧捏着龙三的脸蛋，舍不得下重手，就轻轻捏一捏，再用指腹蹭一蹭。
龙三就跟回应他似的，靠着他的手指也蹭蹭。不过蹭两下就完了，他的心思又被玩具吸引了去。
凤梧看笑着他，突然心里七弯八绕，想到了很多事情。也许，龙三可以成为自己真正的亲人？
鲜红的血液，从凤梧指尖掉落，染红了他脚下的青砖。血珠落入细小的缝隙中，融进土里消失不见。只有血腥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挥散不去。
凤梧走到祭台面前，拿起一盏烛台，表情冷漠地扔在那几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之上。
火焰燃烧起来，蔓延到屋里的帐幔上，把那些柱子和家具烧得噼里啪啦，乌烟瘴气。灰色的浓烟从屋顶冒出，很快就会有人发现这里着火了。
不过在这之前，凤梧已经走了。他带龙三回到住处，先去换了一身充满血气的衣服，顺便休息一下，把身上的不适调整过来。
坐在浴缸里，小龙无忧无虑地玩着洗澡水和小黄鸭：“叽~叽~”半点儿看不出来刚才经历过杀人放火的事情。
凤梧皱着眉头想，这孩子未免太凉薄了点，难道在他眼里，杀人放火是很平常的事？这么一想，凤梧抬起龙三的下巴，仔细观察龙三的表情。
只见小家伙眼睛水汪汪，对着凤梧眨啊眨。
“龙三，你知道杀人是什么吗？”凤梧问道。
“……”龙三身上光溜溜的，没有带通讯器，他打不了字给凤梧看，只好抿着小嘴，摆出一副冷酷残忍的样子。
“哦？这就是杀人？”凤梧莫名觉得好笑，他洗着龙三莲藕一样白嫩的小手臂，又问：“那你会杀我吗？”龙三可以毫不在乎地说出杀了别人，凤梧很好奇，那对自己呢？他又是怎么想的？
“唔。”龙三轻轻摇头，突然扑倒凤梧怀里去，手里还拿着他的小黄鸭。
“哈哈哈！”凤梧开心地笑起来，他似乎有点得意地膨胀了起来：“我在你心里很重要对不对，那你肯把你的小黄鸭给我玩吗？”
龙三慎重地考虑了一下，他对凤梧严肃摇头，这个不行。
“……”凤梧噎在那儿，他其实是开玩笑的，可是被毫不犹豫地拒绝，还是觉得很受伤：“好吧。”他默默帮龙三洗澡，然后把龙三放在一边玩着，最后才洗自己的。
洗着洗着，一枚团子游到凤梧背后，趴在他背上啃他的肉。
龙三皱着眉，明明闻到了很香的味道，可是隔着一层皮肤，就是吃不到。他不甘心地啃来啃去，啃得背上那只凤凰湿哒哒地满是口水。
“你在干什么？”凤梧被他啃得痒痒地，反手把他捞过来，用眼神逼视他。
“咿……”龙三眨了眨无辜的双眼，马上垂下眼睑玩手指头。
“饿了？”凤梧眼神暗了暗，突然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喂小龙。可惜伤口太浅，在龙三嘴里放置了没两下就开始愈合。小龙吃不到味道，马上可怜兮兮。
养了他这么久，凤梧很清楚这只怪团子对血的需求。他心一横，把小龙抱出浴缸，先穿上一条棉质长裤，赤着上身去厨房找到一把水果刀。
刀口很锋利，划在凤梧的手臂上顿时血流如注。
闻到血的香味，龙三顿时眼睛一亮，他翻身抱住凤梧的胳膊，歪着小脑袋萌萌地进食。偶尔发出啾啾的声音，偶尔又抬头看看凤梧，好像在确认他没事。
“喝吧。”凤梧低眸看着他，声音低沉得可怕。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变|态，用鲜血祭养着一只来历不明的小怪物。
然而称龙三是只小怪物，并不是贬义，实际上凤梧认为自己也是一只怪物。
小舌尖掠过有伤口的地方，带给受伤者酥麻微痒的感觉，紧接着很快就愈合了伤口。龙三遗憾地舔舔唇瓣，嘴边嫣红的血迹，给他的小嘴巴添上一抹鬼魅。
凤梧用两根手指掐起他的小下巴，肉嘟嘟的触感十分美妙：“你究竟是什么呢？”他眼神迷茫地呢喃。
龙三眨了眨暗紫的瞳孔，他看到了凤梧眼中的自己，他呆呆地凑近，又后退。活像一只调皮爱玩的小动物，那么可爱。
凤梧忍不住贴贴他的脸颊，感觉比包子还要松软，真是妙不可言的触感：“呵呵，你快睡午觉吧。”他说，免得本家的人找来，就没得睡觉了。
“……”龙三举起小拳头，揉揉眼睛开始打哈欠，他确实想困觉了。可是他努力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还不睡？”凤梧见状，伸手摇摇他的脚丫子。
龙三还是不睡，他一会儿看看这里，一会儿看看哪里，好像在寻找什么好玩的东西。
凤梧却有点累，他今天经历了血祭和失血，身上十分疲倦。于是抱起小龙，在床面前的空地上慢慢踱步：“快睡吧，睡吧。”
龙三被他这么一哄，再也管不住沉重的眼皮子，很快就睡熟了。
“小混蛋，可算睡了……”凤梧抱着龙三翻身上床，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一觉。
他们这一觉睡得很香甜，两人睡姿和表情神同步，连门口吵杂的动静也没惊喜他们。
“砰砰砰！凤梧！”拍门的声音响了好几次，凤梧终于舍得睁开眼睛，其实他早就醒了，不愿意理会那些人罢了。
这些声音吵醒了龙三，他不高兴地皱皱鼻子，翻身昂起头来。
“没事。”凤梧拍拍他的背脊，然后起身披上单衣，就这样出去。
在他出去以后，龙三从床上坐起来，翘着一头乱发，发了会儿呆。也慢慢挪下床，穿着一双鹅黄色的棉袜在蹦出去。
来到凤梧身边的时候，门是开着的，龙三一边揉眼睛一边单手抱着凤梧的小腿肚，好奇看着外面。
凤梧用袖子遮住他半边脸，挑眉对外面的人说：“大下午地扰人清梦，死了爹还是死了娘？”
门口奉命来找凤梧的人，脸色都黑了，可不就是死了人，他说：“我们奉长老之命，来带你去问话。”
凤梧说：“问什么话？”
来人耐着性子说：“这是长老的事，我们怎么知道？”
凤梧就冷笑了：“既然不知道，你们怎么敢来带我走？又凭什么带我走？”
那人马上发现，凤梧不是好对付的省油灯，恐怕没那么容易带走。还好另一个人机灵，连忙软著语气说：“凤梧少爷，其实是这样的，今天家主和烈长老遇了害，长老们正在追查凶手，让每个人前去洗脱嫌疑。就算凶手不是您，您也应该去走个过场，好叫别人知道您是清白的。”
“嗯？还是你会说话。”凤梧看着那个人，点头说：“那就跟你们走一趟。”
在走之前，他当然要把自己和团子收拾好，难免又叫人等了半个小时。因为龙三又饿了，需要给他冲壶再走。
于是龙三捧着奶瓶上了公堂，呸，应该是议事厅。
“各位长老，凤梧少爷来了。”通报的人急忙进来说，神色居然有点慌张。
长老们也一样，大家脸色都不好看。
凤梧抱着孩子款款而来，看到的就是满室不安，他嗤笑了一声：“人这么齐，是发生了好事，还是坏事？”
凛长老寒着脸，默不作声。
突然，一道风声在凤梧耳边响起，他一个转身，在地上打了滚。再抬头的时候，嘴里咬着一管针头：“噗！”地一声，他把针头吐掉。
凤梧捡起地上的针头，快速在地面上移动。坐在屋里的长老们还没看见他的动作，梁上的偷袭者就被他击了下来。
没想到屋里会有埋伏，凤梧气得两眼冒火，对老家伙们怒目：“还有吗？让他们出来！”
话刚说完，一张天罗大网撒了下来，正好就在凤梧的头上。要是他是手无寸铁，可能就要束手就擒。只见凤梧矮身一个打滚，从靴筒里面抽出一把匕首，三两下划断了大网。
他这把匕首不是常物，好不容易才得了两把，平时带在身上防身。
各位长老一看到这里，脸色都变了，可能没了主意。
拿网的人一哄而上，试图用残网绊住凤梧。可是这些都没用，凤梧一手抱着龙三，一手拽着破网，将那些人一个个拽到身边打出去。
凡是被凤梧一脚踢中的人，全都啪叽一声倒在地上哀嚎。看得各位长老心惊胆战！
突然一张椅子踢了出去，撞在门口四分五裂，那个跑出来的倒霉鬼瞬间摔了个狗吃屎。
“阿仔！”屋里的长老惊呼一声，马上跑出去救人。
“棋长老！”凛长老看到这里，立刻大声说：“大家住手！”
在他喊的时候，本来就没人再动手，凤梧甩甩袖子冷哼：“就这么点三脚猫功夫，也想奈何我？是不是把我想得太简单了？”
屋里霎时间静悄悄，震得一干人等连大气都不敢喘。
“凛长老，这是你的主意？”凤梧眼神凶狠地看着凛长老，那如龙似虎的目光令人瘆得慌。
“我……”凛长老身为一介生意人，最擅长看账本和处理家务事，他根本就没办法接招，因为不受血祭控制的力量继承者，只有子弹可以解决！
“哼！”凤梧一阵风似的欺身到凛长老面前，疾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四处飘散，形同恶魔：“我知道你们都想我死，哈哈哈哈！但是我偏偏不死，我不但不死，我还要看着凤家灭亡！”
他疯狂的模样，深深震撼了几位长老，同时由心里发慌。
“不……”凛长老努力调整呼吸，找回说话的力量和勇气，他说道：“凤家不可以灭亡！”
凤梧侧着脸，神情疯狂地说：“这个腐朽的世家，不灭亡还有什么意义？”十多年的压迫，折磨，凤梧对凤氏的怨恨一瞬间倾巢而出。
嘭地一声，他用袖子扫荡一排椅子，全都摔烂在墙上，以此发泄自己的脾气！似乎仍不过瘾，左边的一根柱子也被他一臂之力横扫过去。
瞬间轰隆一声，整个柱子对半折断。
小龙的奶嘴从嘴里掉了下来，似乎也被吓到了。他呆呆的模样，多少影响了一下凤梧的心情。
“哼。”凤梧收回情绪，捏起龙三的奶嘴给他送回去。
“嘬嘬嘬。”小龙恢复原样，开心吸奶嘴，就好像刚才没事发生似的。
这个时候，屋里全部人已经深深被吓住。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危险的人，面对凤梧，就好像面对一个杀人狂，似乎自己随时都会被弄死一样！
看着这些瑟瑟发抖的人，凤梧冷眼旁观，等待他们自己过来求饶。
身为家主之后的第一把手，凛长老身负其职，他心知凤家惹毛了一个疯子，而这个疯子无所顾忌，只在乎他自己以及他怀里的娃娃？
想来想去，凛长老长叹一声，闭着眼睛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凤梧，我们确实拿你没办法，而你也已经杀了家主和烈长老。”如果凤梧想杀他们，恐怕一早就动了手。而他到现在还没动手，可见无心杀人？凛长老的心安了那么一点：“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并非有意针对你，只是为了凤家传承，遵从一直以来的传统。”话锋一转，他低着眉说：“但是我们承认，我们确实对不起你，这是事实。”
其他的长老闻言，纷纷低下头，是害怕，也是歉意。通过凛长老这么一说，他们通通想起来，原来身边一直存在着这么残忍的事情。而习惯更可怕，他们竟然习惯了牺牲别人。
凤家对不起凤梧，那是当然的。每一位力量继承者，都是牺牲品。长久以来的家族传统，渐渐让长老们的心麻木了。
他们不是天生冷血，充其量也只是普通人。
“你们确实对不起我。”凤梧看着这些人，一个个在自己面前忐忑不安，瑟瑟发抖。他垂眸看着自己充满力量的手，好像突然间失去了杀人的欲望。
可能是这些人太弱小了，激不起凤梧的愤怒。他记得杀凤流云和烈长老的时候，身上的杀欲十分强烈！恨不得撕裂那两个人的皮肉，流光他们的血，拆了他们的骨头！
“龙宝，我突然不想杀他们了，你说怎么办？”凤梧不知道跟谁商量，他身边只有一个龙三，也只想对龙三开口。
“不想杀，不杀。”龙三给他的答案，打完字的小胖手放在凤梧的手臂上搁着，俨然一副尊贵的模样。
“好，听你的。”凤梧点点头，浑身的煞气就这样平复下来。但是不代表他喜欢眼前这些人，他嫌弃了扫了一眼，甩袖而去。
“我不杀你们，从此以后，凤家没有学血继者，否则你们还是要死。”
走在路上，安静的龙三突然问：“龙宝是什么？”
凤梧愣了愣，然后笑了：“生气的时候叫你龙三，喜欢你的时候叫你龙宝。宝，就是宝贝的意思，我喜欢你，你就是宝贝，我不喜欢你，你就是龙三。”
然后静了静，龙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们回到家里，洁癖成狂和爱洗澡狂，两个人决定再洗一次澡。洗完就到了晚上，可以准备吃晚饭，吃香喷喷的米糊糊。
凤梧喂龙三吃完，自己的晚饭也有人送了过来。是用的一个大食盒，里面装着三菜一汤，十分丰盛。
“……”龙三留着口水，扔了玩具来到凤梧身边，越挪越近，最后挪到人家怀里去了：“咿？”
“说什么？”凤梧一边吃一边敷衍着他，明知道他不会说话，还一直叫他用说的。
“咿。”龙三砸了砸嘴，眼睛跟着凤梧的筷子来回转动，一左一右，一上一下，顺便洗洗口水。
“呵呵……”凤梧的笑声低低地，带着点无奈，对他说：“没有肉，青豆要吗？”筷子夹着一粒豆豆，递到龙三面前。
龙三张嘴，啊呜一声含住筷子，把小小的青豆纳入嘴中：“……”圆圆硬硬地，他咬不动。所以露出一脸苦逼，又不甘心，又馋。
“快吐出来。”凤梧怕他噎着，连忙伸手指进去抠出来。好家伙，青豆碎成两瓣，但是仅此而已。
“我要吃。”龙三平时不喜欢用文字要求什么，他难得主动向凤梧表达。
凤梧想了想：“那你等等。”他进去厨房拿了一个小碗过来，还有一个小勺子。把青豆倒进里面，用勺背磨碎青豆。再给小龙自己端着碗吃。
小龙终于吃到了一口青豆泥，然后他脸都皱了：“咿……”
“哈哈。”凤梧笑了出来，凑过去贴贴他的脸：“算了，这个你不爱吃。”因为青豆有一股味道，显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吃。
“……”小龙抿着小嘴生闷气，他觉得凤梧欺骗了自己。
肉食性动物小龙，他被一小碗青豆泥深深伤害了。
“别臭着脸，来吃肉。”也不是真的没有肉，凤梧不想给他吃大人的饭菜而已，不过偶尔吃一点似乎没关系。他抱着圆圆的团子，坐在自己膝盖上，用手撕着一根一根的肉纤维喂给小龙吃。
就像雏鸟妈妈喂雏鸟一样，看着雏鸟嗷嗷待哺，他连自己的晚饭都忘了吃，或者说刻意搁置了。直到小龙心满意足，凤梧才端起自己的晚饭继续吃。
吃着吃着，龙三突然扯了扯他的头发，给他看：“凤宝。”
看到这两个字眼，凤梧先是愣了愣，然后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原来龙三还记得那些话，他竟然放在心里，还会运用？
“你究竟有多聪明，嗯？”凤梧捏着龙三的脸蛋，舍不得下重手，就轻轻捏一捏，再用指腹蹭一蹭。
龙三就跟回应他似的，靠着他的手指也蹭蹭。不过蹭两下就完了，他的心思又被玩具吸引了去。
凤梧看笑着他，突然心里七弯八绕，想到了很多事情。也许，龙三可以成为自己真正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