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贫民窟里的路公主（7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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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一时间有些迟疑：“怎么就弱智了……”
小沙说：“谁知道呢, 当时那个李博文是咱们这片儿后边那个纺织厂子弟小学里的老师，后来纺织厂倒闭了，他也下岗了，本来两个人还挺好的, 这现在弄得两个人都没工作, 又生了个傻闺女，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不就开始天天吵起来了嘛。”
长歌又问：“她那闺女今年多大了？”
小沙回忆了一下：“五六岁吧, 没多大, 其实你看着玛丽这么憔悴, 论年纪今年她也才三十, 不算老。”
长歌有些好奇：“那我以前为什么不喜欢玛丽啊？”
小沙的脸色一下子有些奇怪：“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
“我当然记得, 就想问问你的看法。”
“玛丽……也就是打扮糙了点儿, 长得还挺好看的，你那时候老跟我嘀咕你跟玛丽谁长得好看，因为这一片儿就数你们俩最漂亮……而且李博文以前还当过老师，长得还不错, 你说你还挺喜欢他的……”
长歌可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小沙立刻想到了什么又问：“姐，前段时间我可一直听说玛丽要找那个跟李博文勾三搭四的贱人的麻烦，她今天来找你没有, 没动手吧？”
长歌认为小沙这一张嘴叨逼叨了半天真是一句人话也不会说, 瞪了他一眼：“谁跟你说我喜欢李博文了, 我可不喜欢他，我们两个最多就是牌搭子而已，这人牌品也不怎么样，家里穷成这样还出来打牌赌钱，昨天晚上还偷了我的金戒指你知道吗！你别给我出去乱说，我还没嫁人呢，你这是坏了我的名声，知道吗？”
小沙显然并不认为他姐还有什么名声可言，不过看在她是老板的份儿上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长歌把眼珠子一转，问：“那你倒是说说，我跟玛丽谁比较漂亮？”
“又来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听错了姐，肯定是你漂亮啊，又年轻又漂亮，这身段！这脸盘！瞧瞧！玛丽就是个黄脸婆，母夜叉！怎么能跟您比！”
长歌被这一通毫无水准的马屁拍了一通，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知道你会拍马屁了，不过涨工资还是别想。”
见小沙又低下头去，她又加了一句：“以后别管玛丽叫母夜叉了，挺不好听的，都是邻居。”
“哦……”
长歌想了想又问：“你妹不是生病了吗，怎么样了？”
小沙的妹妹叫小妙，是他们家唯一有出息的，正在本地的一所重点高中读书，比她这些哥哥姐姐强了不少，属于鸡窝里的金凤凰之流。
一提到妹妹小沙显然有些揪心：“她上体育课的时候不小心摔骨折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她一直要回去上课，说是怕跟不上。”
“她现在上几年级？”
“高一。”
“高一不要紧，让她好好在医院呆着，回去借同学的笔记补补课就行，不会的问问老师，现在才秋天，课程不紧张。”
小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长歌摸了摸，从包里翻出来了几张粉红色的钞票，塞到了小沙的手里：“给你妹买几箱牛奶补补钙，让她别瞎操心。”
看着小沙一脸呆若木鸡的样子，长歌想了想，又从他手里抽回来一张：“买牛奶用不了那么多。”
小沙连忙把剩下的钱装进兜里，赔笑道：“谢谢长歌姐啊。”
“谢个屁！你是我表弟你妹不是我表妹啊，那钱可不是给你的啊，不准乱花知道不？”
“知道知道。姐，我怎么感觉你变好了……”
长歌瞪了他一眼：“那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不好？”
“不是不好，唉，我也没什么文化，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儿，就是感觉不一样了……我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了。”
长歌哼了一声：“我本来就这么好，今天晚上我不打牌了，咱们下午把卫生打扫一下，明天开业上班，你要是再给我偷懒我立刻把你给开了。”
小沙虽然又被骂了一通不过还是美滋滋地答应了，虽然他也不清楚她姐这是着了什么魔，不过总归是往好的地方在变，说不定变着变着哪天就给他涨工资了呢？
长歌打扫了卫生，把猪窝似的二楼给收拾干净，小沙负责清理下边的店铺，姐弟两个忙活了半天，总算把小孙美发屋收拾的能见了人样，晚上的时候终于把大扫除告一段落，长歌主动提出要请小沙去吃烧烤，小沙一看她姐变得如此大方，也不纠结原因为何了，喜滋滋地去了，两个人买了啤酒烤串麻辣小龙虾，坐在大排档上吃得满嘴流油不亦乐乎，小沙说：“姐，你这还是头一回请我吃东西呢。”
“快吃吧，肉也堵不上你的嘴是不是？”
两个人一边拌嘴一边商量着美发屋的经营事宜，忽然长歌一眼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低声问小沙：“她怎么在这儿？”
“谁啊？”
长歌朝着西边努了努嘴：“玛丽啊。”
小沙一看，果然看到玛丽弯着腰在把地上的杂物扫走，时不时还帮忙着收拾桌子，大排档的卫生条件本来就堪忧，吃完东西后剩下的狼藉更是惨不忍睹，玛丽也毫不在意，在已经初秋的天气累出了一头汗。
“哦，姐你平时不来这儿可能不知道，这大排档是隔壁张哥开的，玛丽白天在路边卖油条，晚上就在这儿帮忙打工，挣两份钱嘛。”
长歌不乐意了：“那李博文就屁事不干吗？难道他们家就靠玛丽一个人养活？”
“这谁知道，”小沙剥了一个小龙虾吃了，把声音压低了一点，“不过我估计他是不肯出来干活的，他以前是老师，虽然也就高中学历，只能教小学一年级，也没教几年，不过毕竟是坐办公室的，跟咱们这些混社会的不一样，清高着呢。”
长歌很是不屑：“清高他还打麻将？清高他还拿我的金戒指？我看他就是又怂又懒吧，吃他老婆的软饭就有节操了？我呸！”长歌可以说相当看不上这个李博文了，正准备伸出油腻腻的手指继续指点江山一番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从耳边响起：“麻烦脚抬一下。”
长歌下意识地抬脚，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玛丽已经扫地扫到这里来了，也不知道他们姐弟两个刚刚的话有没有被玛丽听到，长歌顿时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结果糊了自己一脸油。
玛丽却恍然未觉，过了两秒才认出来是长歌：“是你啊。”
“是我啊，哈哈哈。”长歌有些尴尬，没想到玛丽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尴尬，想了想从围裙里摸出了一张二十块钱，硬要塞给长歌：“今天上午你落我车上的……”
长歌一看她要掏钱的动作就已经猜到她想做什么了，顿时头皮发麻做好了推让的准备：“别别别，你这是赶我走呢，我就来这儿吃顿烧烤，你可饶了我吧。”
玛丽的脸上原本还带着笑容，听了这话一时间笑容僵在了脸上，长歌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对付泼妇玛丽的话，她同样有伶牙俐齿不输给任何人，可是面对一个可怜的、辛苦的，却又热情善良的劳动妇女玛丽，她就手足无措了。
在路长歌二十年的生命中，从来都锦衣玉食而不食人间烟火，她人生中最大的烦恼也就是暗恋的人不喜欢她而已，除此之外全是锦绣灿烂，那时候的她当然知道世界上有很多穷人，但所有的知识尽数来自于课本和新闻，她从来没有近距离的接触过、感受过贫穷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也不知道那两个字对于普通人的人生来说是何等的无助，很多时候不是一句“努力就会有收获”可以解释得了的，有时候贫穷和命运两个好姐妹总是手拉着手不分彼此，能把一个人的一辈子完全毁掉。
路公主永远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人和她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一辈子也走不出那一间平房，看不到任何希望，可是现在的长歌已经明白，眼前的玛丽自然更明白。
“不好意思，是我太小家子气了，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我就是想诚心给你道个歉……”
长歌一听这话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玛丽说：“那你们先吃着，我去那边扫地了。”
长歌看着玛丽低头扫地的背影，心中又是说不出的难过了，小龙虾也没滋没味了，吃完去结账，老板却说：“已经结过了啊，玛丽帮刚给的钱，说是你们给她的结账钱，怎么，不是吗？”
长歌连忙问：“那玛丽现在人呢？”
“哦，最近生意不忙，玛丽现在干完活就走了。”
长歌没喝多少酒，头却更疼了。
长歌一时间有些迟疑：“怎么就弱智了……”
小沙说：“谁知道呢, 当时那个李博文是咱们这片儿后边那个纺织厂子弟小学里的老师，后来纺织厂倒闭了，他也下岗了，本来两个人还挺好的, 这现在弄得两个人都没工作, 又生了个傻闺女，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贫贱夫妻百事哀，这不就开始天天吵起来了嘛。”
长歌又问：“她那闺女今年多大了？”
小沙回忆了一下：“五六岁吧, 没多大, 其实你看着玛丽这么憔悴, 论年纪今年她也才三十, 不算老。”
长歌有些好奇：“那我以前为什么不喜欢玛丽啊？”
小沙的脸色一下子有些奇怪：“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
“我当然记得, 就想问问你的看法。”
“玛丽……也就是打扮糙了点儿, 长得还挺好看的，你那时候老跟我嘀咕你跟玛丽谁长得好看，因为这一片儿就数你们俩最漂亮……而且李博文以前还当过老师，长得还不错, 你说你还挺喜欢他的……”
长歌可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小沙立刻想到了什么又问：“姐，前段时间我可一直听说玛丽要找那个跟李博文勾三搭四的贱人的麻烦，她今天来找你没有, 没动手吧？”
长歌认为小沙这一张嘴叨逼叨了半天真是一句人话也不会说, 瞪了他一眼：“谁跟你说我喜欢李博文了, 我可不喜欢他，我们两个最多就是牌搭子而已，这人牌品也不怎么样，家里穷成这样还出来打牌赌钱，昨天晚上还偷了我的金戒指你知道吗！你别给我出去乱说，我还没嫁人呢，你这是坏了我的名声，知道吗？”
小沙显然并不认为他姐还有什么名声可言，不过看在她是老板的份儿上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长歌把眼珠子一转，问：“那你倒是说说，我跟玛丽谁比较漂亮？”
“又来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听错了姐，肯定是你漂亮啊，又年轻又漂亮，这身段！这脸盘！瞧瞧！玛丽就是个黄脸婆，母夜叉！怎么能跟您比！”
长歌被这一通毫无水准的马屁拍了一通，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知道你会拍马屁了，不过涨工资还是别想。”
见小沙又低下头去，她又加了一句：“以后别管玛丽叫母夜叉了，挺不好听的，都是邻居。”
“哦……”
长歌想了想又问：“你妹不是生病了吗，怎么样了？”
小沙的妹妹叫小妙，是他们家唯一有出息的，正在本地的一所重点高中读书，比她这些哥哥姐姐强了不少，属于鸡窝里的金凤凰之流。
一提到妹妹小沙显然有些揪心：“她上体育课的时候不小心摔骨折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她一直要回去上课，说是怕跟不上。”
“她现在上几年级？”
“高一。”
“高一不要紧，让她好好在医院呆着，回去借同学的笔记补补课就行，不会的问问老师，现在才秋天，课程不紧张。”
小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长歌摸了摸，从包里翻出来了几张粉红色的钞票，塞到了小沙的手里：“给你妹买几箱牛奶补补钙，让她别瞎操心。”
看着小沙一脸呆若木鸡的样子，长歌想了想，又从他手里抽回来一张：“买牛奶用不了那么多。”
小沙连忙把剩下的钱装进兜里，赔笑道：“谢谢长歌姐啊。”
“谢个屁！你是我表弟你妹不是我表妹啊，那钱可不是给你的啊，不准乱花知道不？”
“知道知道。姐，我怎么感觉你变好了……”
长歌瞪了他一眼：“那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不好？”
“不是不好，唉，我也没什么文化，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儿，就是感觉不一样了……我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了。”
长歌哼了一声：“我本来就这么好，今天晚上我不打牌了，咱们下午把卫生打扫一下，明天开业上班，你要是再给我偷懒我立刻把你给开了。”
小沙虽然又被骂了一通不过还是美滋滋地答应了，虽然他也不清楚她姐这是着了什么魔，不过总归是往好的地方在变，说不定变着变着哪天就给他涨工资了呢？
长歌打扫了卫生，把猪窝似的二楼给收拾干净，小沙负责清理下边的店铺，姐弟两个忙活了半天，总算把小孙美发屋收拾的能见了人样，晚上的时候终于把大扫除告一段落，长歌主动提出要请小沙去吃烧烤，小沙一看她姐变得如此大方，也不纠结原因为何了，喜滋滋地去了，两个人买了啤酒烤串麻辣小龙虾，坐在大排档上吃得满嘴流油不亦乐乎，小沙说：“姐，你这还是头一回请我吃东西呢。”
“快吃吧，肉也堵不上你的嘴是不是？”
两个人一边拌嘴一边商量着美发屋的经营事宜，忽然长歌一眼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低声问小沙：“她怎么在这儿？”
“谁啊？”
长歌朝着西边努了努嘴：“玛丽啊。”
小沙一看，果然看到玛丽弯着腰在把地上的杂物扫走，时不时还帮忙着收拾桌子，大排档的卫生条件本来就堪忧，吃完东西后剩下的狼藉更是惨不忍睹，玛丽也毫不在意，在已经初秋的天气累出了一头汗。
“哦，姐你平时不来这儿可能不知道，这大排档是隔壁张哥开的，玛丽白天在路边卖油条，晚上就在这儿帮忙打工，挣两份钱嘛。”
长歌不乐意了：“那李博文就屁事不干吗？难道他们家就靠玛丽一个人养活？”
“这谁知道，”小沙剥了一个小龙虾吃了，把声音压低了一点，“不过我估计他是不肯出来干活的，他以前是老师，虽然也就高中学历，只能教小学一年级，也没教几年，不过毕竟是坐办公室的，跟咱们这些混社会的不一样，清高着呢。”
长歌很是不屑：“清高他还打麻将？清高他还拿我的金戒指？我看他就是又怂又懒吧，吃他老婆的软饭就有节操了？我呸！”长歌可以说相当看不上这个李博文了，正准备伸出油腻腻的手指继续指点江山一番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从耳边响起：“麻烦脚抬一下。”
长歌下意识地抬脚，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玛丽已经扫地扫到这里来了，也不知道他们姐弟两个刚刚的话有没有被玛丽听到，长歌顿时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结果糊了自己一脸油。
玛丽却恍然未觉，过了两秒才认出来是长歌：“是你啊。”
“是我啊，哈哈哈。”长歌有些尴尬，没想到玛丽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尴尬，想了想从围裙里摸出了一张二十块钱，硬要塞给长歌：“今天上午你落我车上的……”
长歌一看她要掏钱的动作就已经猜到她想做什么了，顿时头皮发麻做好了推让的准备：“别别别，你这是赶我走呢，我就来这儿吃顿烧烤，你可饶了我吧。”
玛丽的脸上原本还带着笑容，听了这话一时间笑容僵在了脸上，长歌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对付泼妇玛丽的话，她同样有伶牙俐齿不输给任何人，可是面对一个可怜的、辛苦的，却又热情善良的劳动妇女玛丽，她就手足无措了。
在路长歌二十年的生命中，从来都锦衣玉食而不食人间烟火，她人生中最大的烦恼也就是暗恋的人不喜欢她而已，除此之外全是锦绣灿烂，那时候的她当然知道世界上有很多穷人，但所有的知识尽数来自于课本和新闻，她从来没有近距离的接触过、感受过贫穷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也不知道那两个字对于普通人的人生来说是何等的无助，很多时候不是一句“努力就会有收获”可以解释得了的，有时候贫穷和命运两个好姐妹总是手拉着手不分彼此，能把一个人的一辈子完全毁掉。
路公主永远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人和她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一辈子也走不出那一间平房，看不到任何希望，可是现在的长歌已经明白，眼前的玛丽自然更明白。
“不好意思，是我太小家子气了，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我就是想诚心给你道个歉……”
长歌一听这话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玛丽说：“那你们先吃着，我去那边扫地了。”
长歌看着玛丽低头扫地的背影，心中又是说不出的难过了，小龙虾也没滋没味了，吃完去结账，老板却说：“已经结过了啊，玛丽帮刚给的钱，说是你们给她的结账钱，怎么，不是吗？”
长歌连忙问：“那玛丽现在人呢？”
“哦，最近生意不忙，玛丽现在干完活就走了。”
长歌没喝多少酒，头却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