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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富贵花底沧桑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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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城的日子并没有因为秋寇的进犯被扰乱一丝一毫。代北的百姓们似乎已经学会了如何在艰难困苦中求存享安。在秋寇绕城时,城中百姓安之若素,不为所动。民坊的人们照旧晒着太阳,与邻里闲聊着茶米油盐,边市的商贩仍然运送着辽地皮毛、大宋丝瓷来往出入于雁门关。沐浴人间烟火的金城就像生在边塞的狄草,根入地底,任凭风吹雨淋,依旧坚韧如初。

    在这样一个刚武的故乡,郭府人的丁忧自然带着浓厚的边塞色彩。他们府里的孩子,不论男女都配了武席的先生。哪怕最年幼的舒窈,都被李卓教导了提剑挽弓的武课。用郭岭的话说便是:“老夫不求你们一个个都能出人头地,定国安邦。但起码出去这个门,作为我郭氏的子孙,护家安身的本事要有,不能耸得被人欺了去!”

    高压之下,必有高效。廿七月丁忧,舒窈仿佛脱胎换骨。

    连听闻母亲有意让她裹足,她都只是微微挑眉,未做剧烈抗拒。

    “你可知母亲最近见了什么人,京城那边又来了什么消息?”

    舒窈坐在凉亭中,初听此消息,她对下人传达并无全然信服。且不说她母亲本人,便是放眼族中女眷,也无一人践行裹脚。在汴京时,这注定让无数女子闻之色变的裹足习俗她更是闻所未闻。

    小丫鬟不敢隐瞒,垂首低眉回答她:“回二娘子的话,最近夫人并没有见什么人。京城那里,也只有前几日大娘子来信,报她有孕之喜。”

    舒窈眨了眨眼睛,伸手胡噜把怀里的踏雪,抬头问李卓:“先生,您对此事如何看待?”

    李卓安然地坐在棋盘旁,手捏黑子,头也不抬地说:“无外两种可能。”

    “哪两种?”

    “一种是你母亲为人所误,一时心起。还有一种,便是你母亲确实探听到,京城的达官贵人和官宦闺秀如今以小脚为美。”

    舒窈听罢轻笑一声,捏捏踏雪的下巴,将它闹醒才偎它在脸颊边,笑眯眯地说:“可学生觉得为博他人一悦而苛待身体发肤实为不智。学生可不想要什么劳什子的纤细美足。”

    李卓侧目看她:“阿瑶想违逆母命?”

    舒窈摇摇头:“学生很乖。不会违抗母亲。”

    说这话时,她眼波清亮,眸底狡黠几与踏雪持平。

    李卓叹了口气,放下棋子正色看她:真是个不省心的丫头。这两年她变化很大,越发难以捉摸真实性情。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在书房里,她牙尖嘴利,巧口善辩。她不懂得收敛锋芒,藏七露三。一个生在锦绣堆儿里的小丫头跟他对峙,愣是让他产生过她是披坚执锐女巾帼的错觉。

    可是丁忧时光里,金城的风物一点点被她看入眼,西北的民风一丝丝被她渗进心。作为先生,他按她当时所求,为她打开了一扇门,教她学会怎样安身立命。可她自己却犹嫌不足,头也不回跨进门内,将那些在汴京养成的优越、傲气、自以为是、高高在上毫不犹豫下手打破,连皮带肉一把撕开。血淋淋触目惊心后,她又耐心将它们一点点拼回去。最终重新拼凑成现在坐于他对面的这个小娘子。

    李卓不知道她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成长心路,但看着这样的舒窈,李卓心里却生出不少宽慰:能变是好事。能适应也是好事。至少将来,在她家族给她划好的道路上行走时,她可以少跌几个跟头,多拥一份平安。

    “先生,除服之后,学生就要回到京城了。先生可有什么话要嘱咐?”屏退下人,舒窈将踏雪放在石桌,任它俯卧于棋盘,遮盖住李卓的棋子。

    李卓无奈地摇摇头,想赶踏雪似乎又心有不忍。他的学生一度以为他怕猫,待熟稔以后,每每她顽劣心起,想要捉弄他,都会将踏雪祭出。这个小狸奴漂亮机灵,像极他女儿多年前养过的一只。他睹物移情,怀念幼女时,自然也会对踏雪和蔼以待。开始一次两次她未曾察觉,到第三次见他背着人用小鱼干投喂踏雪时,她才小心翼翼地发问:“先生,您既然不畏踏雪,为何之前一直躲着它?”

    李卓动作凝滞片刻才回答:“它长得极肖我府中养过的一只狸奴。”

    “先生也养过猫?”

    李卓摇摇头:“是我女儿。那丫头爱猫成痴,养过不少。其中最得她喜爱的那只,长得就跟踏雪一样。”

    “真的?”舒窈彼时不明情况,只当能结识同好之人,兴奋邀约道,“先生何日让小姐姐来府里玩耍?她还可带狸奴与踏雪做个伴儿。”

    李卓脸色黯淡,沉默良久才哑声说道:“她……不在了。他们都不在了。”

    舒窈瞬间僵住,茫然失措地喃喃:“不……不在了?”

    “我祖籍本在定州。景德元年,辽军南下,一路攻克幽云定燕四大州,眼看就要打到天子神都。兵燹祸于城,戎马近于郊。百姓们惶惶逃难,死伤无数,这其中……有我……一家老小。”

    李卓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已足够让舒窈明白曾经发生过什么。她弯了腰,在李卓身边蹲下,摸摸吃小鱼干吃得舒心开怀的踏雪,默不作声地从袖中递出一方手帕。

    一方丝帕,在生死离合面前显得单薄无用。却是她此刻想到唯一能给李卓的东西。战争的创伤就像深入骨髓的刀痕,痛彻心扉,且永难愈合。李卓种种刚硬沉默,寡言苛刻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全部的解答。

    烽火连天家何在,浴血同袍各飘零。经历沧桑种种,他至今都不曾倒下。

    舒窈觉得她的先生,第一次让她打心眼里佩服敬畏。

    对于她的举动,李卓只是无声失笑。他垂眸看她一眼,轻轻推开面前的手帕。

    “一切都会过去。日子,总是要向前看。”

    言辞淡淡,像是对旁人言,又像是对自己说。舒窈大睁着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望住他,眼底闪烁无数关切。

    李卓状似未见,站起身拍拍手对舒窈说道:“今日要讲音律。着人把踏雪抱走,免得等会儿它捣乱。”

    他已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甚至也不敢再去多看踏雪。

    然而舒窈却已了悟踏雪对他的意义。自那之后,她便将踏雪当做了联系她与他师生情的桥梁纽带,在她功课没有做好,惹得李卓面沉绷脸时,踏雪会出马到李卓面前吸引他注意力。小狸奴尾巴尖晃晃,再冲着李卓“喵喵”叫唤两声,娇柔憨厚的模样能让李卓把心软得一塌糊涂。

    对猫尚且温柔,这样的男人注定不是苛刻之人。所以舒窈趁李卓逗踏雪的功夫,安之若素地在一旁小小偷懒,缓神歇息。

    只是如今,除服将近,家里会离开金城,踏雪自然也会随她南下。此一别,再见难期。鬼使神差,舒窈就将踏雪公然压放在李卓棋谱上。

    李卓看了眼拨弄棋子的踏雪,不以为杵。

    “回京以后,你会遇到什么,为师也不敢妄断。但你记住:凡事三思,莫以意气用事。”

    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简明中肯,似乎并不为离别所扰。

    “先生……”

    “阿瑶,你很聪明。聪明之人往往为聪明所误。为师望你将来行事能思虑而后定。可不予人言,然需内明于心。”

    舒窈认真地点点头,起身对李卓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先生今日教诲,学生谨记在心。”

    李卓坐在石凳上稳稳受了她一礼,看她起身才轻轻叹息句:“今日之后,你我师生缘分将尽。为师无别物可赠,这个算作临别之礼吧。”

    李卓说着从袖中抽出一方小盒放在舒窈面前:“里头是为师替你篆刻一方铭章。待你回京,难免有闺秀聚会,赏花赛诗。这个迟早能用上。”

    舒窈上前两步,从他手中恭恭敬敬捧过铭章,珍而重之收好后才听李卓问她:“适才你母亲的传话,你打算如何应对?”

    舒窈倾身附耳,将自己打算对李卓低声叙述一遍。李卓听后不置可否,只眼看舒窈,情绪莫辨地说道:“若是几年前遭遇此事,你想过如何应对吗?”

    舒窈歪着脑袋沉吟一会儿,思索着开口道:“若是在汴京那会儿,学生可能会趁人不备攀上屋脊。以此胁迫母亲,放弃裹足。若胁迫不成,学生恐怕要从房顶一跃而下了。”

    李卓听后哑然失笑:“刚而易折。你这岂不是以死相逼?不可取,不可取。”

    “学生也知道不可取。可先生问的是几年前呀。”舒窈嘴角翘起,腮边浮现一丝梨涡浅笑。

    她眉眼生得好,亮亮的眸子映衬着庭前紫薇花,不显机猾,却显出几分剔透明秀。

    “不瞒先生,学生在汴京自幼一切顺遂。被家人娇宠,众星拱月,也不知怎么养成了个倔强自傲的性子,总以为天下无不可为之事。哪天当真遇见不甘低头又无能为力的境况,以学生来说,以死相逼,绝食相扛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李卓心有所感地点点头。平心而论,刚来金城时,她看着乖乖巧巧,软糯可爱。可骨子里不惧礼法的反叛小心思一点不少,一旦被规束惹急,办出鱼死网破的事丝毫不会出人意料。那时的她太青涩,太稚嫩,初来咋到,她多少还带着汴京人的目下无尘。如今认清一些东西,她还是那个她,却明白了,原来汴京规则并非放之四海而皆准。

    夏氏裹足的决定是在三天后做出。那会儿李卓已经离开。舒窈接到下人通秉,只叫了个小丫头,耳语几句,便将人支往九公子郭审的院落。她自己倒乖觉听话,跟着传话嬷嬷前往母亲所居侧堂。

    侧堂中,除了夏氏,还是她的伯母李氏。见她过来,李氏尤为不忍,连她见礼时,都不曾与她目光相对。

    而等她到内室落座,一个嬷嬷端着托盘绣鞋进来时,李氏终于忍不住拉住身边嬷嬷,开口阻拦:“慢着。弟妹先别忙。”

    嬷嬷立住脚。夏氏也困惑看她。

    “大嫂,怎么了?”

    “你可真想好了?阿瑶可是你自己的女儿。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平日里纵是穿了不合适的鞋履,我们尚觉足下难受。如今你却要……你怎下得去手?”

    夏氏沉默片刻,咬咬牙,狠心道:“大嫂不必多言。这些都是为阿瑶好。她将来注定是要入宫。现如今汴京流行纤足为美。连舒宜信中都说京人娶妻相媒都会偷偷把量脚下尺寸。阿瑶一双天足,虽算灵巧,可几年在金城鞍马执剑,哪里还有京中闺秀的细嫩?”

    李氏摇摇头,依旧不赞:“只是才有新风而已,未必能成气候。你,你可要三思!”

    夏氏抿唇不语。上前两步到舒窈跟前:“阿瑶,娘跟你说实话,裹脚这事,娘没经历过,你伯母嫂嫂和大姐姐也没有经历过。但是听说现在一些文人墨客就好这些,娘实在没办法,谁让你生来就是女儿身呢?”

    舒窈扫了眼托盘,倒是出奇地平静:“娘,会很疼是吗?”

    “……是。”

    舒窈眉梢轻凝,也不知想到什么,盯着夏氏问道:“这裹足的法子是从哪里流传开?”

    夏氏瞬间哑口。

    “文人墨客好这些?难不成他们还能出入绣楼闺阁,把所见所看写在纸上吟诗填词?”

    女儿问话太过锐利,夏氏侧目转向李氏,目带求助。

    李氏叹息一声,慢走几步坐到舒窈身边,语重心长解释:“阿瑶,你也长大。有些事伯母也不瞒你。裹足的秘法原是南唐李氏在大内皇宫的歌舞姬独有。后南唐归附,宫中歌舞姬或遣散或北来。她们之中,有在汴京皇宫,也有流落民间。或委身勾栏,或进为官宦后院。歌舞姬嘛,三寸金莲,又身姿轻盈。再加上几分好颜色,博宠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

    “所以汴京达官贵人的后院渐渐就被小脚娘子们占了半边天。反倒是那些贤良淑德,出身尊贵的闺秀们被冷落一旁?”

    “正是如此。”李氏点点头,补充说,“如今的汴京,世家门阀里的夫人们为孩子以后考量,也会趁着女儿年幼,给孩子偷偷裹足。”

    舒窈似有所悟,抬眼看下托盘,微微低下了头:这缘由果然跟她所料无差。摆在她眼前的是两条路,要么屈就,迎合汴京风尚。要么反抗,放她脚丫继续自由自在。

    她没得选,也不想选。因为她派去求援的人此刻已经在路上了。

    果不其然,在她拖延时间,尽力向两位长辈发问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侍立的小丫鬟们尚未来及通报,她父亲郭允恭就一脸怒意地冲进了外堂,九哥郭审紧随其后。

    “夫君,你这是……”夏氏掀起珠帘,见到郭允恭先是一慌,随后按捺困惑,不明所以地问,“明日除服祭祀,夫君不是应在祖陵?怎么怒气冲冲回府,可是碰到了什么事?”

    郭允恭胳膊一挥,眼瞪着夏氏手指发颤,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李氏望望侄女,又看看侄子。侄女乖觉老实,坐在榻上安之若素,侄子倒完全一副蛮横子的表现,对内室嬷嬷横眉立目呵斥:“你杵着干嘛?出去!”

    嬷嬷不敢多言,举着托盘快步离开。李氏见此也不多做停留,招呼告辞后疾步出门。

    房中只余郭家二房自己人。

    “老九,你跟你妹妹也出去。”郭允恭绷着脸吩咐。轻易不动肝火的他此刻面色阴沉,完全不似平日里那个得过且过,诸事不想的郭二老爷。

    郭审一反叛逆常态,无比听话跑到内室,牵起舒窈的手,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怎么样?九哥办事利索吧?”

    才走远,郭审就低下头,笑眯眯看向舒窈,一副邀功请赏模样。

    舒窈困惑地看他:“你跟爹爹说了什么让他这么气愤?”我不过是想让你请爹爹过来解围,你是如何做到让爹爹怒不可遏,要与娘亲大吵一架的?

    郭审捂住嘴,摇摇头死活不肯说。

    舒窈瞄他一眼,头疼地扶着前额默默无语。

    “你父亲一向自恃身份,莫说京中显贵,便是皇亲国戚也嫌少有人能让他高看一眼。如今,你定是告诉他,娘亲欲效法勾栏歌姬的做派,准备让府中孩子以后裹足。父亲听到哪有不气之理?”

    “不止哟。阿瑶,九哥还把在青楼楚馆里看到裹足清倌的苦痛讲给父亲听喽。你没是看见,父亲当时脸都吓白了。根本不敢想这事轮到你身上会是什么情形。”郭审长眉挑起,一副“看我多聪明”的得意模样。

    舒窈无奈地嗔他一眼,实在不知该说他什么,只能转身扭头不去看他。

    能不问缘由,不问礼法,只听她一句托付便二话不说赶赴祖陵,为她襄请救兵的,放眼全府,也就只有九哥一人敢为。他比她想的对她还好。她只料到父亲得知,必然会阻止此事,却不想九哥比她更甚更绝。他不惜激怒父亲,以此直接了断母亲之后萌生故态的可能。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不是一个孝顺儿子,也不是一个优秀的世家子弟。作为亲生儿子,他与母亲的关系甚至都不及她几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舒窈不懂其中到底发生过什么,她只很清楚一点: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哪怕郭审为千夫所指,为万人唾骂。只要她还在一天,只要他还在一天,他就永远是那个对她宠溺非常,对她好得无需理由无需借口的兄长。他不会做下一丝一毫对她不利的事。

    他与她的兄妹情只有十六字形容:只要她想,只要他有。只要他说,只要她能。

    因父亲的不期而至,舒窈裹足之事,最终不了了之。

    夏氏不知被郭允恭训斥说教了什么,在离开金城前的一段时间,她每每见到舒窈,都会抱着她叹息不止。有几次,趁她熟睡时,她甚至坐在她床边黯然垂泪。

    夏氏不明白自己夫君的想法,也越来越看不透自己的女儿。明明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什么她会这么抵触呢?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进了那道东宫的门,只有拼命博宠才能立足?若不趁现在投太子所好,万一为他人所乘怎么办?不趁着如今规束下女儿,将来她为太子冷落怎么办?

    她一腔慈母意,哪里有一分一毫是为她自己考量?可是为什么……他们都不懂呢?

    夏氏想不透,想不通。临行前夜,月上西山,她独立中庭,露重湿衣而不觉。

    “母亲。”郭审无声无息,不知何时出现。

    他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长身玉立,声无起伏:“并非所有您想给的都是我们想要的。阿瑶是您的女儿,不是您的儿媳妇。她若过得不好,您只会于心不安。所以母亲,别再自以为是了。”

    身为人子,他此言极为忤逆。且说完之后,都不等夏氏反应,他拔足便走。

    “审儿!”夏氏猛然回头,望定儿子的背影,深吸口气,才缓缓问道,“你心里是不是还在为当年的事怨娘?”

    “当年的事?”郭审侧过身看了她一眼,淡淡回答,“丧妻失子之痛,十年不足消弭。午夜梦回,儿子还能回忆起婉芝在血房丧命的样子。”

    可是忆起又能怎样?一方是伉俪情深的爱妻,一方是生养之恩的母亲。他怨不得,恨不得,骂不得,打不得。只能将往事一点点埋进心里,留一个纨绔风流外壳给世人。

    夏氏听后眼睛一下闭合,手捂住嘴,泪滴无声滑落:他曾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就因为一个女人,母子俩走到了这一步。当年决定,她实不知她哪里做错。香火后续,难道不是家族责任?女人临产,谁能料到生死与否?保小不保大,他怎么就想不明白,媳妇可以续弦,孩子却永不嫌多!

    她没有做错,哪一步都没有做错!为什么会落他十年不解,十年怨憎?

    “婉芝有一个就够了。”郭审转过身,正对夏氏,桃花眼中风流旖旎散尽,只余幽深深细碎之光,“祖母有一个……也够了。收手吧,母亲。放过阿瑶,别再做让儿子恨您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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