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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以后不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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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3章 以后不胡来

    “敌军前锋距此十二里”

    多铎很无力的挥手示意探马退下。

    赴死军进展太快了。其速度远超清军的预料。

    按照多铎的预想,赴死军就是战斗力强悍,北线的新附军起码也可以再支撑两天以上。

    虽然在很多时候新附军的战斗意志(不是指战斗力)并不顽强,但是布置在身后那么多人马,怎么也不会这么快就土崩瓦解。

    不要说是好几万人马,就是好几万只鸭子也够赴死军纠缠几天的吧。

    当东线失利之后,赴死军在身后摆开的大架势确实让清军吃惊,但是出于政治层面的考虑,多铎依旧抽调手头上的精锐力量,强攻南都。

    强令手下的精锐部分不惜一切代价的强攻,这么冒险的做法无非就是和赴死军抢时间而已。

    尤其是现在已经在南都城防上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甚至已经有不少的队伍通过这个豁口冲了上去,最多再有一个下午的功夫,整个战略计划就会变成现实。

    可老天并没有再一次垂青清军。

    南都守军在野战中不敌清军,但是高大的城池帮了他们,满洲勇士在南都城下死伤惨重,并且浪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这一切都促使今天的局面不可避免的出现。

    在粉碎京营和强攻城池之后,精锐主力已经不足万人,这其中还包括北线被击败的阿哈尼堪部,真正能够派上的用场的也不过八千左右。

    算上奴兵和打着各种番号的新附军。约莫还有五万多人。号称二十万实则十三万的清军,从淮扬至南都,损失已经过半。

    大部分损失就发生在这三天之内,绝大部分是新附军的战斗意志不够顽强所至,被赴死军轻易击溃和收编……

    “退下来吧,让勇士们都退下来。”无论是东线的首败还是北线被堵,兵力上虽然损失巨大,但都不能对清军构成致命威胁。最大的危险就来自于赴死军的急速进展,形成前有坚城后有追兵的危险局面。现在已经没有兵力上的优势,多铎第一次有了无力之感,眼看着即将到手的南都又不得不放弃,收缩兵力准备突围。

    赴死军已经靠近到了危险的距离上,再不收缩兵力全力突围,就真的来不及了。

    根据前方的情报,赴死军主力骑马也有三四万之多,更是把长江死死锁住,清军似乎已经进了铁桶之中。

    对于这种情报,多铎是半点也不相信。

    不过是赴死军的疑兵之计罢了,赴死军不可能有这么大的主力。赴死军要真是有这样的实力,在扬州就不必打的那么艰苦。无论这种把戏演的多么逼真,都不可能是真的,从赴死军彻底放弃江北就知道他们的实力也很有限。在这个战略基础上,无论怎么摆布疑兵无论怎么虚张声势。都掩盖不了赴死军主力人马不够的事实。

    这种瞒天过海的把戏最多也就是吓唬一下北线的新附军而已,多铎可没有这么容易就被唬住。赴死军要真有这么强大的兵力,根本就可以毫不顾忌的之际掩杀过来,哪里还用得着把南都作为诱饵去四下敲打外围的新附军?

    不可否认的是赴死军的虚张声势确实把北线的新附军吓的不轻,对于双方的兵力起到此消彼长的作用,并且从战略上形成对清军主力的包围架势。

    “无功而返。”这是多铎对南都之战的总体评价。

    虽然赴死军摆开的架势大的惊人,乍一看就是四方合围十面埋伏,可多铎绝不相信赴死军能够把自己一口吞下去。这是双方的实力决定的,而不是靠玩弄什么阴谋诡计就能够实现。赴死军虽然占据了主动,可摆下四面合围的架势,兵力必然分散,根本就不可能吃得下多铎主力。

    清军若是想走,也不是赴死军能够阻拦得住的。

    清军在城头上的争夺正陷入白热化当中,四道子墙已经失去了两道,第三道子墙前后死尸相藉,铺了厚厚的一层。

    手中所有的力量都填在这一带,依旧是险象环生,要不是魏无牙及时调了三百精锐叉子兵上来,早已不守。

    即便是这样,在城墙被撕破之后固守子墙,战斗虽然激烈,对大局已是无补。大伙儿之所以如此舍命相拼,无非都是在期盼着赴死军能够及时出现,所以一直在尽可能的拖延时间,每一个隘口,每一道子墙都要经过反复争夺……

    再退一次,就是最后一道子墙了,到时候就只能用血腥的巷战来拖住清军,只能用百姓的伤亡来换取时间。

    作为最后威慑力量的几个孩儿兵已经站了出来。撕开宽大的军服,展露出捆绑在身上爆裂之物,随时准备展开自杀式攻击挽救危局。

    “要是不见点儿血,南都人还以为咱们孩儿兵是吃干饭的哩。”童子军死狗毫不在乎的轻松说道:“一会鞑子若是破了这道子墙,咱们几个就都上去,让南都人看看锄奸团的威风,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战斗……”

    瘦骨嶙峋的胸膛上捆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爆裂之物,孩儿兵已经做好准备,准备用血腥的攻击方式震慑敌我双方……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鞑子兵忽然就退了下去,一直退过数道子墙,正沿着来时路线急速撤退。

    惨烈的战斗之下,无论是经验丰富的卢九德还是大呼酣战的杨廷麟,都没有能够抓住这个绝好的反击机会,眼睁睁的看着清军做有序撤离。

    “反击,反击,全都压上去……”一边的老神棍立刻下令:“所有叉子兵全都给我上去,咱们的机会来了,老子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敌众我寡,当心有诈。”杨廷麟大呼提醒。

    守军能够坚守不过是倚仗地形的优势和城头上的各种机巧设置,若是这么不管不顾的冲出去和敌人混战,万一清兵一个反扑,可就全完了。

    “还诈个屁呀诈,这个时候还使什么诈?你们是不是被鞑子打怕了?”老神棍一跳三尺高的大骂杨廷麟和卢九德的愚蠢:“这是咱们的主力到了,我就没有见过你们这样的蠢货,还不赶紧反击?你个老母亲的,真是傻到家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就算清军的指挥官是一头猪,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撤兵。清军正快速的扯下城墙,难道会傻到再攻打一次?

    卢九德的经验毕竟要丰富的多,最先反应过来。以沙哑的嗓音高呼:“弟兄们,赴死军杀过来了,咱们的队伍到了,鞑子不行了,都给咱家厮杀一场,为惨死的弟兄们报仇……”

    看着卢九德披发提刀率先杀出,杨廷麟也终于明白过来。

    卢九德虽是个太监,其实应该算是个纯粹的军人,第一反应就是追击敌军。而杨廷麟这样的文官则没有军人那样的反应,而是感觉好一阵子天旋地转,整个身子几乎不能站立,好像是瘫了一样,傻子一般的喃喃念叨:“我大明总算是保住了,万岁无忧,南都无忧。红旗报捷,快给万岁报讯,就说我军已展开反击……”

    这样的表现又让老神棍狠狠的撇了撇嘴,有报捷的那个工夫和闲心还不如趁机多杀俩鞑子实惠。你给宫里报捷,就能有援兵了?真不知道这些当官的什么怎么想的。

    追击清军正快速展开,城头上已是一片欢腾,助战的百姓一个个满眼含泪的高声大喊,如重获新生一般:“鞑子退了,鞑子退了……”

    “鞑子败了,城池还在咱们手中……”

    “佛爷保佑,祖宗保佑,老天总算是睁眼啦。”

    一面红旗从城头上飘扬而下,持旗的传令兵飞身上马,迅速的穿过几条大街,不住的沿路高呼:“鞑子已退,我军大捷,我军大捷啦。”

    “鞑子退了,我军大捷。”

    这大捷虽然报的太早,可鞑子兵退下城池却是不争的事实。随着红旗捷报穿过一条条街道,也不知有多少百姓泪流满面,相拥而泣:“城池保住了,咱们的家也保住了。”

    “快给佛爷上柱香,快……”

    几天来。老百姓们都在沉闷和压抑的恐慌中忐忑难安。好不容易盼来了红旗捷报,压在心头的那片乌云终于散去,仿佛年节一般的欢喜:“我就说了,这南都是洪武爷龙兴的灵地,有咱们大明的先祖震着,怎么能让小小鞑子抖威风,这不就来了捷报的么,哈哈……”

    “新皇登基,正统延续。圣君在位,下头当兵的还能不卖力气?咱们大明的中兴就要始自今日!”

    “弄点酒肉,上城墙犒赏咱们的队伍去……”

    打着红旗捷报的快马风驰电掣一般,撒欢儿一样的上了御道,蹄铁敲打石板之声听起来就那么舒服那么惬意,如新年的爆竹一般喜庆。

    黄门给事接过报捷的红旗,脸都笑的歪了,说话也客气了许多:“前方的弟兄们辛苦,咱家这就给圣上报喜去。”

    挥舞着报捷红旗,脚步说不出的轻快,还不住的尖声高喊:“鞑子给打退了,前方将士报捷了,大喜呀,报捷了报捷了……”

    还隔着老远,武英殿里就听到报捷的喊声,新皇朱慈烺霍然起身,就要踏步离座,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份,急忙做出沉稳状,继续端坐如常。

    下边为数不多的二十几个大臣也听到了,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呐。

    这些天来,清军大举进犯,携淮扬之余威猛攻。谁不为南都担心?谁不为新朝担心?

    鞑子的厉害大伙儿都是知道的,整个大明朝还有谁能够挡得住?无论是皇帝朱慈烺还是下边的百官和小民,这心里还能不慌?还能没有这样那样的想法儿?

    可无论如何,终究是等来了这个好消息。只要鞑子一退,剩下的就都是好事情了,分封百官、各驭有司……新朝缺人,各色杂七杂八的肥缺美差事还能少了?站在这里的可都算得上是和新朝同始终的铁骨忠臣了吧,许许多多的好差事自然是要优先挑选的。

    大伙儿都在心里准备好了道贺的言辞,搜肠刮肚准备把最华丽的辞藻用上。这个时候不狠狠的赞美,还等到什么时候?

    当值的宫人接过报捷的红旗,依足了宫里头的规矩依次传入,以罕见的大嗓门禀报:“赖万岁洪福齐天,朝中诸公合力同心,前方将士用命,几番血战,终击退清军……先敌已退下,城池有若金汤之固。杨、卢两位节军欲一鼓作气乘胜追击,恳请万岁准奏……”

    朱慈烺终究是少年心性,闻得如此大捷,总算是没有耐住性子,腾的站起身来,面色如火的大叫:“准。”

    前方战事如火,大伙儿根本就不可能眼看着战机白白溜走而坐等皇帝的旨意,这么做也不过是依照固有的惯例而已。

    记忆中的大明军队从来就是百战百败,鞑子一路从关外打到了江南,大伙儿连个喘息的机会也没有。如今终于有了反击的机会,让少年皇帝如何不心热血沸?说起话来也是分外有力:“晓谕前方将士,追击敌军,复我国土,朕必不吝封赏……”

    此语一出,下面早就准备的几十个臣子立刻齐齐跪倒,山呼万岁,各色称颂之声如排山倒海一般:“我朝励志刷新,前方将士果思报效……”

    “南都围解,江南无虞,收复北地,指日可待。”

    “我大明圣君临朝,上下齐心,当开鼎盛之世,再图中兴之举……”

    虽然也知道这些都是一时才称颂之词,可少年天子心中依然是踌躇满志:福藩之时,清军临城君臣逃散,自己这个正统嫡血刚一收拾残局,就打的鞑子退下,只要励精图治,亲贤臣而远小人,收拾祖宗河山,完成大行皇帝遗愿,也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罢了。

    “疏酒色而勤政事,心系万民……”少年皇帝脑子有些热了,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如何才能做个好皇帝,如何才能中兴大明:“刷新吏治,整军备武,收复北地……”

    城北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决战阶段。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多铎再也不敢把新附军和主力满洲兵分的太开,而是混杂一起,由佟图赖的汉军旗为主导,主要的新附军紧紧跟在汉军旗后面,多铎的本部亲军殿后,组成一个巨大的楔形。

    在交战之处,双方不约而同的动用了所有的炮火。

    每当这个时候,炮营的符二瞎子就开始跳着脚的骂娘。

    赴死军的炮火射程有限的很,只能在野战中支援前面的叉子兵,顺便压制敌人的弓箭群。要想真正的实现远程打击,未免就太强人所难了。

    好在鞑子的大炮也没有多少,多是在江南各处临时缴获得来,造成的威胁并不是很大。

    “我把他个老娘的,这他娘什么破挽马?怎么跑的这么慢?”符二瞎子不住的抽打拖炮的马力,也不住的破口大骂。

    “那匹不是挽马,是骡子。”

    “骡子?我把他老娘的,这是骡子?跑的还不如慢牛哩。”眼看着叉子兵一拨接一拨的跃了上前,就是行动相对迟缓的火铳兵也超过了炮营,符二瞎子还能不着急?

    这边炮火够不着敌人,敌人的炮火可是能打过来的,炮营虽然不剩下多少门炮,可也得填上去提供火力支援呐,要不然拿叉子的弟兄可就只剩下吃亏了。

    好在清军志在突破,进展也很神速,进入射程也就是眨巴眼儿的工夫:“摆炮,摆炮,摆那么开做个鸟毛?紧点儿,再紧点儿……”

    符二瞎子的炮火还没有就位,最前面的淮扬军已经清兵接上了。

    从侧翼里斜斜杀出的淮扬军,直直的让过敌人前锋攻击颈部。

    “为督师复仇,杀。”

    史德威一马当先就冲了过去。

    两支军队也算是“老熟人”了,一方悍勇一方血热,淮扬军一上来就拼出了全力。

    队颈部微微凹陷下去百十步,清军的一支队伍也从左肩部杀出,拦截淮扬军。

    由于双方都是高速突进,只来得及三射就已经开始混战,双方的弓兵也就失去了作用,纷纷抽出刀子加入战团。

    也算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吧,淮扬军直挺挺的就和汉军旗的一部人马撞上。

    如两股急流对冲一般,最先接触的部分迅速被对方巨大的惯性冲的散乱,然后很快就互相渗透互相融合,最为惨烈血腥的肉搏战开始。

    长枪捅进胸腹之中带来的闷响,重刀轻易划破肌肤砍在骨头上的沉声,震天的呐喊,凄厉的惨叫顿时交织在一起。

    飞起来的残肢,受心脏强力搏动泵出的动脉鲜血在空中射出去老高,红的鲜艳,红的触目惊心,瞬间就滴落尘埃,和着泥土融为一体。

    淮扬军兵力有限,却个个奋勇争先,挺着长枪猛刺猛捅。

    鞑子兵也知道今日之战的重要,抡圆了重头大刀狠命劈砍。

    很多士卒已是血肉淋漓,伤的惨不忍睹,依旧扑身子上去,手抓嘴咬的玩儿命。

    在这一片狭小的地带,只不过是转眼的片刻,就已经有无数生命烟消云散。重伤还没有死透的士卒虽已是气息奄奄,依旧是断肢和残骸之中爬动,身后还在流淌的鲜血缓缓渗如松软稀烂的泥土当中,和这片大地融为一个整体。

    在另一侧,癸字营也发起冲击,和淮扬军攻击同一个部位——大军颈部。

    严格的来说,营官马海宽不算是赴死军的嫡系,属于后来者,因为其有一定的兵事底子,才破格提拔上来。

    虽然同样是个营官,但是癸字营和其他的几个营不同,不算是赴死军的主力部队,手下的战士战斗力也远没有先锋营或者主力营那么强悍。因为不是主力,癸字营很少参加惨烈的大战,一般是作为预备队使用。

    几天这个赴死军排名最末的癸字营却是一反常态,成了打头阵的,第一个冲出来和清军抢攻。

    对于梭行或者楔形的敌人,一般都是攻击其颈部,以达到分割的目的。但是敌人也有这样的防备,通常都把颈项部位缩的很小,同时保持一个巨大的肩部,随时可以加强颈项部位的防御能力。

    和对付淮扬军一样,汉军旗再次从肩部甩出一支人马,在半途中拦截癸字营。

    清军大队人马依旧在汉军旗的引导之下迅速前进。

    符二瞎子的几十门小炮终于开始吼叫,在清军阵中炸开一个又一个缺口,腾起一团团的烟尘柱子。只不过清军倾巢而出,汹涌的人流很快就把一个个落点的空白填补起来。

    “可算是逮着肥的了,赶紧轰,都给我轰,铁炮炸瞎了算我的,”符二瞎子又成了发情的骡子,上蹿下跳的大叫打嚷:“不必间隔,不用担心毁坏铁炮,卯足了给我轰,这他娘就是最后一战了,炮毁了有的是时间弄新的……”

    由于鞑子兵突进的很快,炮营士卒不得不很快抽出铁炮屁股下头的销子,抽出支架垫高炮尾,以利近射。

    炮兵也是发了狠,手脚利落的撕开油纸包,把整包的火药填进去,抄起木铲把铁珠弹丸和各色铁渣装填进去,拿木锥夯实……

    “开炮。”

    在符二瞎子的大喊声中,几十门小炮发威。符二也顾不上查看炮击的效果,急忙指挥手下:“赶紧,麻利着点,套车,把炮拖走,快呀,鞑子可要冲过来了……”

    按照既定的战略,赴死军兵没有一上来就和清军硬碰硬的死拼,而是在逐步后退中慢慢展开两翼……

    在这个时候,火铳兵发出的作用举足轻重。

    火铳兵虽然不象叉子兵那样直接参与搏杀,甚至没有朝敌人开过几枪。但是在先头部队的移动过程中,始终能够保持对敌人的威慑,以整齐成排的火铳压住阵脚,掩护主力做机动动作。

    就算是有鞑子兵呐喊着冲杀上来,只不过三几次排放,就能把敌人打回去。

    开战以来,赴死军之所以没有出现大的伤亡,火铳营居功甚伟。

    “清军打的很快呐。”后方坐镇指挥的李四对于清军的进展速度还是表达出了某种赞叹的神色:“庚字营垫到肩上,候命出击。”

    “戊字营抵住后腰,候命出击。”

    “我们马步营是不是可以骚扰一下子了?”路丙寅感觉是时候了。

    “我看火候还不到,路大哥你们的马步营也可以先上去,照看一下淮扬军,我怕他们陷的太深出不来。”李四很婉转的否定了老路出击的想法。

    “也行。”

    同为先锋营的路涧自然看到了丁乙的眼色,想上前请战,又畏惧李四的威严。

    这些天以来,总是感觉和四叔之间多了一层隔阂,不象以前那样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话都敢说。尤其是四叔的脾气也变的很大,让人很难摸清楚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素来勇猛刚烈的丁乙根本就不敢在这时候递话儿,只是一个劲的给路涧打眼色。

    路涧犹豫了半天,终于挪动脚步站出来,或许是真的有点害怕这个四叔,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四叔,先锋营请战。”

    “退下。”李四连头也没有抬:“用你的时候我会传令。”

    路涧吃了个瘪,讪讪的闪在一旁。

    “让主力营继续后退。”

    “是!”

    几十个传令兵飞马穿梭,把前线的战况和中枢的命令上传下达。

    “传周文远。”

    功夫不大,一身素净白袍的周文远已拱手在旁。

    “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李四终于抬起头来。

    周文远这个家伙,别看长的白白净净,又是一身的书卷气,起这家伙的心眼儿毒着呢。

    大伙都把符二瞎子说成是一头发情乱跳的骡子,把刚猛的丁乙比喻成愤怒的山猪,就是以坚韧顽强著称的路涧也得了个野狼的诨号。而这个读书人周文远,则被士兵们私下称作“白环蛇”。

    这个家伙,长的斯斯文文,可什么样毒辣的手段也使的出来,真如毒蛇一般。

    “禀报忠诚伯,已准备妥当。”周文远说的云淡风清,好像是说什么风花雪月的雅事一般:“三万新附军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出击。”

    李四大概也能猜测出这个阴毒是周文远是用了什么狠辣的手段,否则新近归降的新附军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好迎战的准备。不过李四从来不过问周文远的细节,同样淡淡的说道:“甚好,你下去准备吧,出击的命令很快下达。”

    在战斗的前方,佟图赖的汉军旗始终冲锋在前,中间夹着的是大量的新附军。这样就可以驱策这些汉人为之卖命,以防再有阵前倒戈的事情发生。

    多铎的本部亲军则是压在队尾处,除了协调各部之外,并没有加入大战之中。

    和李四一样,清军最高指挥官,豫亲王多铎也在发布出一道又一道命令:

    “阿哈尼堪残部组成督战队,压住后腰,有回首怠战者,立刻斩杀,有迟疑不前者,立刻斩杀……”

    “传令佟图赖,不要冒进的太快。”

    “稳住右翼,随时准备增援汉军旗。”

    “赴死军的正面又退了?”多铎来回走动几步:“他们的两翼如何?”

    “敌左翼还在展开,右翼暂时无大的动静。”

    多铎轻蔑的一笑:“再给佟图赖传令,一定要稳住,赴死军这是要四面合围咱们。”

    自开展以来,双方还没有爆发决战规模的生死大战。作为清军前锋的汉军旗还有个前锋的样子,始终保持前进的姿态。

    但是赴死军正面的战斗力显然要弱了许多,即便是在这样的战斗中,也一直是保持着徐徐后退的样子。

    赴死军的战斗力多铎清楚的很,和满洲战兵应该是在伯仲之间。此次战斗,赴死军又是占据主动,不可能这么一直后退。

    其正面后退两翼展开,分明就是准备摆开包围的姿态把清军一口吃掉,多铎这样的指挥官就是闭着眼睛也能看出这里头的门道。

    “那个李四是等着两翼回卷呢,”多铎对自己的主力部队很有自信:“想包围我,也要看看他李四有没有这个本事。想一口把我多铎吞下去,也不怕撑死……”

    “中间新附军跟上,不要落下,我倒是想看看,赴死军怎么包围。”

    ……

    到了这个时候,站立在城头上已经能够遥遥的看到赴死军的旗号,就是双方的战斗格局也能看个大概。

    目前来看,双方都是动用了小股人马在互相截击,而作为主力的队伍都还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鞑子兵退,作为南都主要守备力量,无论是出于军事目的还是出于政治目的,就算是单纯为了脸面,也要出去厮杀一阵。

    可哪里还追赶的上?

    由于城门早就堵死,就是最先冲出来的魏无牙也只能落一身灰土,遥遥的看着清军绝尘而去。

    “追过去看看,有便宜就捞,没有便宜就闪。”赴死军崭新的新兵陈二疤瘌以他的痞子式智慧揣摩这场大战。

    打仗和打架应该也差不多吧,反正都是打,人多人少的区别而已。

    陈二新近投靠,心思也比别人热切一些,眼看着要打顺风仗了,自然希望能上去捞点好处。

    好在老神棍魏无牙的头脑不是这么简单,稍一思量立刻转身:“咱们不追了,回城,回城。”

    “回城?那个谁,魏什么来者?魏大人,咱们应该去追的呀……”

    “追个屁,咱们这么点人就算追上了有个鸟毛的作用?真要是在鞑子屁股上戳一下子,鞑子一甩尾巴就能把咱们打碎。到时候,主力还得分出兵来照顾咱们,这个时候要是追上去,就是给主力填乱。”

    话是这么说,理也是这么个理,可这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而已,老神棍内心的真实想法自然不能说出来:京营的残兵败将虽然人多,终究是败的太惨了,不可能把自己完全压制住。眼看着赴死军主力齐出,无论胜败自己都要把南都城给震住,起码也要保持一种存在状态。

    这一战之后,赴死军无论胜败,清兵肯定是要退出江南的。战事一止,各种各样的事情多着呢,赴死军留点人在城里肯定没有坏处。

    素来敢打敢杀的魏无牙也不过是在成为晃悠了一圈儿,就又兜了回来。

    魏无牙是赴死军的人,前边有人家的主力在打着呢,他当然可以进退自如。卢九德就没有这么轻松了,京营如此惨败,再不追出去打一场漂亮的,朝廷那边的责难肯定是少不了,这面子上也交代不过去。皇帝都下旨要反击了,反击的任务自然是他卢九德的,这也算是戴罪立功吧。

    就算刨除各种各样功利的考虑,卢九德也希望能够追杀清兵,为惨死在城外的京营弟兄报仇。

    当时情形紧迫,好几万京营的弟兄要进城躲避兵锋,卢九德毅然命令关闭城门,断送了多少条性命?这个时候要是不去杀一场消消身上的怨气,恐怕这一辈子都睡不踏实。

    不管怎么说,也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老神棍魏无牙是回城了。而大太监卢九德则召集部曲,带着大队人马去追击清兵。

    光从这一点儿上看,人家卢九德就比老神棍魏无牙的表现要好的多,也涨了不少脸面。

    “脸面?脸面能当饭吃?老子要是要脸早不知死过多少回了。”老神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根本就不拿这点儿事情当一码子事情。

    “这回抄家都发财了吧?”

    “发了一点小财……”

    “滚,那十户都是数朝的官宦人家,有多少家底儿我心里还能没有个大概?”反正也是不要脸了,老神棍索性和手下坐地分赃起来:“少给我说这样的屁话,那几户人家随便漏点儿就够平常人吃几辈子的。你们拿了多少我就不管了,可你们这些家伙也忒贪了,连老子我的那一份儿也吃光了抹净了……“

    “魏大人,你可冤枉死我们了,弟兄们只不过拿了一点点而已。比如说我吧,就拿了几个元宝和几件值钱的玩意儿,大宗的现金现银可都是被您的呀……“

    “放屁,你们缴上来就是我的?那些钱我都封存起来,是准备给咱们赴死军用的。”魏无牙说起来这次抄家的成果,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那些大宗的钱财不属于你我,是属于大伙儿的,我要是连这点觉悟也没有,怎么做你们的官长?”

    老神棍贪婪是不假,可还知道轻重,把抄家得来的大宗闲钱和契据封了起来,暂时存在潘家的典行里。至于他本人,还真的是一个铜子儿也没有捞到:“都他娘给我匀几个出来,你们这些小子吃饱了,我他娘的还饿肚皮哩,赶紧匀一些出来给我……”

    “嘿嘿,干脆再抄几家算了……”

    一听又要抄家,陈二第一个大声赞同:“对头,赶紧找几家不顺眼的,咱们再去抄……”

    “抄个屁,你以为的割韭菜?抄了一茬还有一茬?”老神棍把眼珠子都斜到了天上去:“咱们的忠诚伯大人打过了这一战,南都肯定是要安稳下来,到时候咱们可就再不能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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