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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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现在已经是初秋,墓地里的松树依然郁郁葱葱,迎着秋风摇荡。俞晓跟在康少南的身边,手里捧着一束黄菊花,一步一步向着庄俊元的墓地走过去。
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她已经站到了庄俊元的墓碑前,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俞晓轻轻的走过去,把手里的黄菊花放在了墓碑前。
“俊元哥哥,我来看你了!”双唇轻启的那一刻,俞晓的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世事无常,七年前一别,没想到再相见,已经是阴阳两隔,物是人非了。
“俊元,晓晓她已经想起了所有的一切,也想起了你!我知道你一直牵挂她,以后不用再担心了,我会一辈子陪在晓晓的身边……”康少南牵紧妻子的手,凝脸的看着战友的墓碑。
“少南,俊元哥哥……是怎么牺牲的?”
康少南沉默了一下,眉宇间微微的蹙了蹙,半晌过后才闷声回答:“俊元是在五年前牺牲的,那时候我和他去边境执行一次危险任务,那次行动涉及我国的军事机密,有一件重要的东西被人以高价卖到邻国,交易地点就在边境线,本来交易地点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但是没想到敌国对那件东西志在必得,派出了大量的精锐部队,我们的人少,在原始森林里遭到了他们的疯狂伏击,我们三面受敌,那时候我还不是团长,但我跟俊元一样,都是从特种大队里挑选出来的。在撤退的过程中,俊元不幸被人打中了腹部,我和另一名战友要带着他撤离,但是俊元死活不走,他说他不能变成我们的拖累,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全军覆没……”康少南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
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俞晓握了握康少南的手,却什么也没说。
“临走前,他告诉我,他只有一件事放不下,那就是你。他让我这辈子无论用尽什么办法,一定要找到你……”
“俊元哥哥……”康少南的话,让俞晓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现在……他终于可以瞑目了!”
两个人在墓地待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康少南这才敬了个军礼,带着俞晓离开了。两个人走到山下,坐进车子里,俞晓回头看着上山的路,眼底闪过一抹哀伤。
“康少南,那次任务你们拿回那件重要的东西了吗?”
“没有!”康少南看着前方的路淡淡的回答。
“为什么?那我们国家不是会有重大损失吗?”
“因为间谍偷走的,被我们调了包。”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去执行任务?不是白白送死吗?”
“因为我们内部有人被敌人高价收买了,之所以要按原计划执行任务,就是要揪出那个叛徒到底是谁?如果他一天不除,我们的国家会遭受更大的损失。”
“那个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
“那他后来怎么样了?”
“被敌国的军方处死了!”
两个人全都沉默下来,康少南缓缓发动了车子,向着俞晓出生的W市而去。
W市距离T市有近三个多小时的路程,这是俞晓自恢复记忆后第一次回老家。三个小时以后,越野车下了高速,慢慢进入了W市的市区。根据俞晓的记忆,康少南还是很顺利把车子开到了俞晓的老家。可是下了车之后才发现,这里早已经变成了一栋栋拔地而起的新楼房,就连周围的道路也加宽了不少。除了道路指示牌上那熟悉的路名,俞晓找不到任何一点自己熟悉的记忆。
七年,这里所有的一切全都变了!
康少南开车带着她转遍了附近的每一处角落,俞晓还是什么熟悉的邻居朋友也没有找到。七年之后再回到这里,她似乎已经成了一个外来人员。
吃过午饭,康少南陪着俞晓又转了转,可还是没有任何收获。两个人找了个附近的宾馆住下,俞晓一晚上都在打听那些搬走的邻居的下落,可是大家全都无能为力。毕竟这里不比乡下,房子一旦拆迁后,所有的人全都不知所踪了。有些人拿了拆迁补偿款依然在这里买了房子,但有一些拿了钱去别的地方买房子了,就算想找到那些留下来的人,也要费一些力气才行。
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俞晓又带着康少南找了一上午,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俞晓最终放弃了继续寻找的想法,毕竟T市里还有父亲需要照顾,她不能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吃过午饭,康少南开车载着俞晓离开了W市。
回到T市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的五点多,俞晓让康少南先带自己去医院看父亲,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俞晓听到里面传出熟悉的说话声,她转身想要离开,被康少南一把给拦住了。
“你准备一辈子不跟他们见面吗?无论他们曾经犯过什么样的错,但至少有一点,他们是把你养大的人,你仔细想想,这些年他们有没有虐待过你?他们已经知道错了,人这一辈子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没犯过错!再说了,从他们的角度讲,你父亲不知道你的存在,他们完全可以把你的身世隐瞒一辈子,但他们最终还是没过了自己良心这一关,你说对不对?”康少南知道妻子还在生养父母的气,缓声劝解着她。
“……”俞晓沉默的扭过头去,什么话也没说。
两个人说话间,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了,任之萍和俞加厚从病房里走出来,看到俞晓时一脸的内疚与不安。
“晓晓……”任之萍有点忐忑的看着女儿。
俞晓立即把头扭向另一边,沉默的一句话也不说。
康少南立即打圆场:“妈,她今天坐车坐的有点累,所以不愿意说话……”
一边的俞加厚自责的叹了口气,看着女儿道:“晓晓,我们知道你对我们有很大的怨言,当初你妈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们,虽然当时之萍确实是不孕,但我们之所以把你留下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你妈临终前给了我们一笔钱,我们当时的生活特别困苦,那笔钱可以让我们脱离苦海,所以我和你妈就忍不住动心了。其实如果不是你妈的那笔钱,我也成立不了什么公司,更不会过上富裕的生活。可是前不久公司被人算计倒闭,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了,有些东西不是你的,你想方设法留下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今天来医院看你爸,就是来告个别,现在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我们也就放心了。明天我跟你妈就回老家了,以后……,你保重吧……”俞加厚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女儿,率先离开了。
“晓晓……”任之萍看着远去的丈夫,依然恋恋不舍的看着养女,她没生过孩子,但是这些年,她也真的把俞晓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俞晓一直看着走廊的窗外沉默不语,直到养母任之萍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沉默的转身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明叔虽然没在门口,但是任之萍和俞加厚夫妻的话,他还是听到了一些。看着女儿沉闷的走进来,他示意女儿走到病床边坐下来。
“爸,您怎么样?”
明玉松看着女儿和蔼的笑笑:“爸没事,再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太好了,等少南回部队,我就住到您那里去,天天陪着您!”
“好!爸是没什么问题。可是晓晓呀,你真的不打算原谅你的养父母吗?他们刚才在这里很诚恳的向我道歉,这些日子虽然我受了伤,但他们的心里并不好过,他们背负了很大的思想压力,晓晓,人这一辈子,要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他们对你是养育之恩呀!就算当初他们贪钱,他们没有生育能力,但他们还是把你当成亲生女儿养大了。如果他们真的是贪钱,那他们拿到那些钱之后,完全可以把你给送到孤儿院里,这样对他们来说反而更安全一些,就算他们不能生孩子,也可以去领养一个,但他们还是把你养大。他们已经过了半辈子了,后半生所有的依靠全都是你,明天他们就要回老家了,爸现在没什么大事,况且他们也知错了,你就原谅他们吧。我不希望我明玉松的女儿,是如此心胸狭隘的人。”
尽管明玉松劝了女儿一个晚上,但是俞晓还是没说一句松口的话。从医院里回家,俞晓一直沉默不语,康少南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也没怎么打扰她。康少南做晚饭的时候,俞晓一个人去了书房,拿出了自己小时候的照片一张一张的翻看着。小时候的记忆也在脑海中不停的翻腾。
记得她七岁上一年级的时候,跟同桌闹着玩,结果同桌一不小心把她撞到了旁边的桌角上,桌角上正好有个钉子头,扎进了她的太阳穴旁边的位置,她当场流了很多的血,老师吓坏了,把她抱到医院里进行了包扎,当时正好赶上放学,有个同学就跑着告诉了她的父母。母亲任之萍听说后,吓的当场差点晕倒,要知道那个位置如果扎的深一些是会死人的。第二天母亲大闹校长办公室,那个同学的家长拿了东西去她家赔礼道歉,母亲任之萍怎么都不肯罢休。以前她还觉得母亲太过分了,现在想起来,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十一岁的时候,她闹着要学自行车,可是第一次就被摔的头破血流,一瘸一拐的回了家。母亲看了之后,有一年的时间没敢让她动过自行车……
同样的事情,似乎还有很多很多……
一幕幕,一桩桩,全都在眼前不停的闪过……
这是一个让人纠结的夜晚。
任之萍和俞加厚从医院里出来后,想想女儿对自己的态度,任之萍就一直不停的落泪,晚上收拾东西时,有好几次痛哭出声。俞加厚也很难受,可是想想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他又有什么脸面去乞求女儿的原谅?
“唉……,别哭了。其实想想,晓晓她不欠我们的!抛开这二十多年的养育情,她从嫁到康家的那一天起,就已经还够了。二十多年前我们贪财,可二十多年后,我们还是为了二百万把她嫁了出去,虽然晓晓跟少南现在的感情很好,但我们不能那样想。如果真的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也许我们不会拿女儿去换公司的平安吧!所以,晓晓真的不欠我们的!唉……”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俞加厚也彻底想开了,有些东西不是你占有了,就一定是你的。
虽然丈夫的话,任之萍也能明白,但是感情的事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的下呢?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再也不肯与自己相认,她就忍不住的落泪,可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就算她再怎么难过,大错已经铸成,就算她想挽回,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连早饭也没做,这种时候已经没有那种心情了。把所有的东西全都装好,恋恋不舍的看了看房间,两个人这才拉着行李箱下了楼,把行李箱全都放进出租车里,两个人依次坐了进去,车子慢慢的发动起来,准备离开。
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快速的驶过来,急刹在出租车的面前,任之萍和俞加厚激动的看着从越野车副驾驶上走下来的俞晓,迅速打开车门下了车,全都紧张的看着女儿。
“晓晓……”任之萍看着女儿走过来,眼泪瞬间落下来。
俞晓走到母亲面前,看着她的眼泪一直不停的掉下来,有些心疼的抬手擦了擦母亲眼角的泪,接着微微地笑了笑:“妈,爸,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准备不要我了吗?你们是不是想让你们的外孙一出生就看不到外公外婆?”
“晓晓……”听着女儿的话,任之萍哭着一把抱住了女儿。
一边的俞加厚也欣慰的红了眼眶,看着女儿歉疚的道:“晓晓,是爸妈对不起你……”
俞晓笑笑:“既然对不起我,那就更不能走了。我的茶店需要人帮忙,还有你们的外孙出生后你们得帮我照看吧?所以你们俩谁也不能走,谁也别想丢下我!”
“晓晓……”任之萍一听女儿的话,抱的女儿哭的更凶了:“晓晓,对不起……”
“妈,您女儿可是怀着双胞胎呢,我早饭都没吃就跑过来,饿死我了!”俞晓撒娇的拍拍母亲的背。
“妈给你做……妈给你做……”任之萍边擦眼泪边看着女儿笑笑。
“爸,妈,我们先上楼吧!康少南,行李归你喽!”俞晓挽着父母的胳膊向楼上走去。
*************
和父母和好的第二天,俞晓就把茶店正式开业了。在俞晓的坚持下,康少南在家里又陪了她一周之后,便告别了家人,重新回到了部队。不过这次,他是真的接受了左师长的任务,去了军区里最落后的那个团当团长。
因为自己不受婆婆刘晓云待见,在康少南离开之后,俞晓只是偶尔回康家看看康老爷子,或者看看怀有身孕的艾琪。父亲的身体渐渐好转,也从医院里搬回了以前的别墅。俞晓跟养父母商量之后,跟着父亲一起搬了进去。她从出生到现在从没在父亲的身边生活过,现在,算是弥补过去的遗憾了。
任之萍和俞加厚自从明玉松出事,到俞晓原谅了两个人以前的所作所为,人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两个人尽心尽力的照顾着茶店,有时间的时候也跟着俞晓学学茶艺,辨别一下茶叶的种类。日子过的比以前反而更有盼头了。
明瑶的眼睛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眼角膜,复明手术也是拖了再拖。但是沈以默从来没放弃过信心,他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下去,妻子的眼睛就一定有复明的那一天。因为孔玉梦的坚持,明瑶从跟沈以默登记结婚以来,从没踏进过沈家别墅一步,不过沈观亭私下里还是让儿子带上明瑶在酒店里吃了几次饭,他几乎是看着明瑶长大的,所以对明瑶还是有一定的感情。他安慰明瑶,妻子孔玉梦一定会有想通的那一天。
跟沈以默的爱情虽然遭到了婆婆的反对,但是公公沈观亭的举动,还是温暖了明瑶的心。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总有一天婆婆会接受自己的。
沈以默因为工作忙,想要处处照顾妻子完全是不可能的,幸亏俞晓有个茶店,只要沈以默忙碌的时候,就会先把妻子送到茶店或者送到明玉松的别墅里,这样他既放心,俞晓和岳父也有个伴。
艾琪在康少南去部队之后一个月的时间就顺利生产,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儿,把康少北乐的连北都找不着了。俞晓羡慕康少北和艾琪,也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满怀期待。只是有时候想想自己生产的时候,丈夫康少南不在身边,心里多少会有些落寞。但她很清楚,既然自己选择了做军嫂,那她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康少西自从被富子豪骗到美国后,就再也没有了下落,刘晓云因为女儿的失踪一直精神有些郁闷,经常会一个人憋在房间里不出屋。不过艾琪生产后,家里突然间多了两个孩子,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孙女,让她的注意力慢慢的转移,每天围着两个可爱的小孙女,她的心情倒是变得越来越好了。
考虑到俞晓怀的是双胞胎,自从她到了六个月的时候,在沈以默和明玉松的坚持下,俞晓便一直待在父亲的别墅里,平常就由姐姐陪着,虽然有时候她也会不由自主的想康少南,但有亲人在身边,多少缓解了她的相思之苦。当然,康少南工作之余经常给她打电话。
转眼间到了俞晓怀孕快十个月的时间,离预产期也就几天了,害怕俞晓出什么安全问题,沈以默在医院里给她定好了产房,直接去医院待产。俞晓拗不过大家,只好暂时先住了进去。
就在俞晓住进医院的第二天早上,她起来上卫生间时,突然肚子剧烈的疼痛,幸亏旁边有养母任之萍陪着,立即喊来了医生,一看之下,才知道俞晓的羊水破了,一翻忙乱之下,俞晓被推进了产房。沈以默是最先赶到医院的,当医生让他在手术单上签字时,他忍不住向走廊的尽头看了看,康少南的电话一直打不通,稍稍犹豫了一下,他提起笔在上面飞快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所有人得到消息全都很快的赶到了医院,就连康家老爷子,也柱着拐杖来了。毕竟俞晓是康家的儿媳妇,生产的时候孙子不在身边,这多少让人有些心酸。明玉松的身体早就已经好了,接到电话就带着女儿明瑶赶了过来,任之萍和俞加厚也把茶店关门上锁赶到了医院里。
就在俞晓被推进产房十分钟的时间时,一辆出租车飞快的驶进了医院,在门诊大楼前急刹住停下。车门迅速的打开,一个身材魁梧,走路刚劲有力的男人从车里走下来,连司机要找的零钱都顾不上要,大步向着门诊大楼里跑了进去……
康少南在俞晓住进产房的当天晚上就买了机票准备飞回本市,可谁知道飞机遭遇一点意外,推迟了几个小时的时间,等飞机在本市降落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顾不上其他,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里而来。
当他出现在走廊上时,看到所有的亲人正焦急的等在产房外,看到他走过来时,沈以默急忙拿出手机跟院长打了个电话。不到两分钟,走廊上就出现了一个医生模样的人,走到产房门口带着康少南走了进去。
此时的俞晓正躺在手术台上,麻药刚注射了不久,从没上过手术台的她,心里紧张的要死。恐惧,期待,不安等复杂的情绪一起向她袭来。康少南走进来时,她的意识还很清醒,看到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紧握住自己的手,原本紧张不安的心,像是瞬间找到了依靠。
“媳妇,我来了!别怕!”康少南把妻子的手紧握在掌心里,低头轻吻了吻妻子的额头。
俞晓微笑着向他轻眨了眨眼睛,有他在,她的世界瞬间变得一片安静。
麻药的药性开始慢慢发作,医生护士们准备好开始给俞晓做剖腹产手术。看着医生拿起那把锋利的手术刀,见惯了负伤流血的康团长突然间开始不镇定了。握着俞晓的手都开始跟着发抖,一千一万种可怕的后果向他袭来,在医生的手术刀快要接近俞晓肚皮的那一刻,他腾的一声站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等……等一下!”汗水从他的额头上落下来,从出生到现在,就算在战场上子弹在他耳边呼啸而过,他都没皱过眉头,可是此刻,他紧张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什么事?”执刀的男医生经验丰富,很镇定的看着他,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所以他见怪不怪,只是之前听院长说过孕妇的丈夫是个军人,看他紧张的样子还真是有些意外了。
“你……你你……你做了多长时间手术了?”一向面对生死都镇定自若的康团长,居然华丽丽的口吃了。
“十年!”
“哦……”康少南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不放心:“不……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如果你再问下去,我不敢保证你妻子会不会出意外。现在我要开始动手术了,如果你坚持不住可以先离开!”
“对……对不起!”康少南紧张的重新坐回椅子上。
医生冲身边的助手示意手术开始,康少南紧张的立即扭头看向另一边。
俞晓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是康少南和医生的对话她还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昏迷前她还不忘冲康少南笑笑:“我没事……”
手术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康少南像被扔进了油锅里,说不出的煎熬,手术室里的温度很正常,他却大汗淋漓,紧握着俞晓的手一直抖到最后。当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在他耳边响起来的时候,康少南瞬间热泪盈眶,他低头不停的轻吻着妻子的额头,在她耳边低语:“宝贝,谢谢你!”
孩子是龙凤胎,一儿一女,全都很健康。康少南虽然心里很激动,但是护士把孩子抱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只是看了一眼。紧握着妻子的手直到病房都没有松开,此刻的他深刻体会到之前听到的一句话,女人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虽然孩子是双胞胎,但是两个全都很健康,所以俞晓被推回产房的时候,孩子也一起跟着推了进去,就放在了俞晓旁边的婴儿床上。两个小家伙精神头都很足,眨着漆黑的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世界。亲人们全都忍不住进来看看这对龙凤胎,康少南只是静静的坐在床边,静等着妻子快一点醒过来。
俞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因为麻药的药效还没有全数散去,俞晓睁开眼睛时,看到天花板还在微微的晃动。产房里的亲人大多已经离开,只留下任之萍和请来的月嫂正在照顾着旁边的两个小宝贝。
“老婆,你醒了?”看妻子睁开眼睛,康少南的心顿时落了地。
“孩子呢?”俞晓无力的轻眨下眼睛。
旁边的任之萍立即抱着一个走过来:“晓晓,这个小家伙真有精神呀,到现在都没闭过眼睛,这个是姐姐,我看她比弟弟都有精神。”任之萍边说边笑着放到女儿面前让俞晓看了看。
“妈,她长的好可爱呀!康少南,她真是我们的女儿吗?”俞晓看着眼前这个粉嘟嘟的小家伙,还有些陌生的感觉。甚至不太相信她真是自己生的女儿吗?
“是!她是我们的女儿!”康少南笑着点点头,对眼前的小家伙也有些爱不释手。
“她长的好漂亮,妈,她是不是像我多一点?”俞晓看着女儿问母亲。
任之萍笑笑,虽然俞晓不是她亲生的,但从一出生就没离开过她:“我觉得儿子更像你,这小丫头长的更像爸爸!”
“那儿子呢?我看看他!”俞晓扭头又看向旁边,就看到月嫂抱着另一个小宝贝走到她床的另一边,放到她身边。
小家伙可能是累了,这会儿功夫终于闭着眼睛睡着了,俞晓看看儿子,再看看女儿,心里涌起无数幸福的气泡。此时的她很想伸手抱抱两个小宝贝,但是身体稍稍一动,腹部就会传来剧烈的疼痛,所以她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两个孩子被放回了婴儿床,医生带着护士正好来查房,看俞晓已经醒过来,问了几个临床问题后,满意的点点头,看到一边的康少南时,忍不住的笑了:“我刚刚听说你是个团长?”
康少南站起来礼貌的跟对方一握手:“是的!谢谢您了!”
医生笑着回握了一下,看着俞晓道:“我做剖腹产手术十年,你老公是我见过最紧张的一个了!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他是唯一一个没有放开你的手去看孩子的人,你嫁了个好老公!好好休养吧!”医生说完冲两个人点点头,带着护士离开了产房。
看着医生离开,俞晓回头看着康少南微微一笑,心里暖暖的。在手术前,她还是有些意识的,从她认识康少南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他紧张成这个样子。
“宝贝,谢谢你!”康少南看着妻子,凑过去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不是说回不来吗?你怎么又赶回来了?”原以为孩子出生时,他不在自己身边的,没想到他还是赶回来了。
“这么大的事,老公再忙也得赶回来!”
“那你能留几天?”俞晓期待的看着康少南。
“这次正好赶上部队拉练,我只有五天的假期,加上来回的时间,只能在家里待三天!”康少南歉意的看着妻子回答。部队训练正处在关键时期,请假对他来说已经是件很奢侈的事了。
俞晓看着他抿唇笑了笑:“三天就三天!你那里条件怎么样?是不是很苦?”
“条件到哪都一样!说到苦,就是想你想的苦,晚上老失眠!”这话还真是一点不假,一开始到团队的时候,他把精力一门心思放到工作上,可白天还好说,到了晚上就想自己的小妻子现在怎么样了,因为每天工作到很晚,有时候就算是想了也不敢打电话打扰她。他离开的时候,对妻子怀孕的天数一清二楚,所以在部队上,他绝对是天天数着日子熬过来的。生怕自己错过妻子生产的日子,他提前给沈以默打电话,叮嘱他一定要提前告诉自己。
“团里的工作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改善?”俞晓最担心的还是这件事。
“嗯,提高了很多,后面还会加强训练和学习,你还不相信你老公的能力吗?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就算是为了妻子和两个小宝贝,他也不会让妻子失望。
“嗯,我相信你!”俞晓笑着点点头。
“现在是不是还很疼?”
“嗯,有点疼,过几天估计就没事了。”俞晓实话实说,麻药一过,腹部的疼痛感也慢慢的袭来。躺着不动没事,只要身体稍稍一动,腹部就会说不出的疼痛。
“老婆,你躺着,我出去一下!”康少南终于松开妻子的手,出了产房,直接去找那个医生去。
医生的办公室就在这一层,康少南很轻易就找到了。听明白康少南的来意后,医生看着他笑笑:“剖腹产手术,术后肯定会疼,这是没办法的事,不过为了她尽快恢复,手术二十四小时以后开始就要帮助她做一些基本的运动,比如下床走动,这样对她身体的恢复有好处。”
“她都疼成那样了,怎么还让她做运动?那不是明摆着让她疼吗?”康少南一听直接不乐意了。
“如果是一般的受伤做手术当然是躺在床上休养就可以了,但她是剖腹产,孩子出生以后体内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排除体外,如果留在身体里就会影响身体的健康,所以为了她着想,你必须要做。”
医生是这方面的权威,康少南听完之后,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只好闷闷不乐的回了产房。虽然他也知道医生说的有道理,但真把妻子从床上抱下来,他根本下不了那个狠心。
一个下午,医生来查过几次房,有一次还很过分的按着俞晓的肚子用力的压下去,把康少南看的心惊肉跳,挡在医生面前死活不让她再做了。
“她刚刚做完手术没几个小时,你们这也太不人道了吧?”看医生每按一次,妻子就忍不住的喊出声,康少南感觉自己的腹部都跟着隐隐约约的犯疼。
“这是为了排除她身体里遗留的脏东西,不用担心。你是她丈夫,可以帮她多做几次。”医生这种事见多了,倒也见怪不怪,叮嘱完之后带着护士又去查别的房了。
虽然康少南明知道医生说的有道理,但他真下不去那个手呀。这要是放到那些为非作歹的人身上,他二话不说。可现在这个人是他妻子呀,别说让他用力去按,就是这么眼睁睁看着,他都不敢看一眼。
刚刚动过手术的俞晓身体非常虚弱,晚上吃过晚饭,她就又呼呼的睡着了。看着妻子睡的很香,康少南这才起身去看看旁边的两个孩子。从俞晓手术室里出来到现在,虽然也看过不少次,但他都是看着,一次也没动手抱过。岳母任之萍正坐在孩子的身边,看着康少南走过来,跟他低声谈起了孩子。
康少南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实在忍不住的伸出手去,动动儿子的小手,摸摸女儿的小脸,看着两个宝贝儿睡的甜甜的,他的脸上是说不出的幸福。
孩子是双胞胎,所以不可能母乳喂养,俞晓一直睡的沉沉的,孩子凌晨两点钟被饿醒了,弟弟一哭,姐姐也跟着起哄,康少南从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还以为孩子出什么事了,站在旁边着急紧张了半天后,才知道孩子是肚子饿了,旁边的月嫂很有经验,把奶粉冲好之后,放在脸上试了试温度,感觉可以了才递到孩子的口中,康少南看了片刻,接过奶瓶看儿子睁着眼睛喝的起劲,忍不住的笑了。
孩子喝完奶粉,许是有精神了,大眼睛盯着眼前的康少南,居然咧开小嘴笑了。康少南一激动,忍不住想抱抱儿子,可是这么个小东西躺在床上,他看着儿子比划了半天,居然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其实抱孩子没问题,最主要康团长怕自己手劲太大,这小胳膊小腿的经不起自己折腾。
墨迹了半天,还是月嫂伸手把孩子抱起来,告诉康少南抱孩子的要领,这才笑着放到他怀里。儿子一进了自己怀中,康团长这拿枪的手一下子僵住不敢乱动了,不知是不是父子的心相通,靠在父亲怀里的儿子突然看着康少南咧开了小嘴。没想到儿子这么配合,康少南那个激动呀,低头在儿子的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抬头时,下巴上的胡子碴不小心碰到了儿子的小脸,刚出生的婴儿皮肤还嫩的很,儿子被胡子碴扎疼了,康少南的头还没抬起来,小家伙就咧开嗓子哭起来。康少南不知道怎么回事,抱着儿子连哄带晃,忙活了半天才把小家伙给哄睡着了。
跟儿子比起来,女儿的精神头可就不是一般的足了,小家伙自从被弟弟的哭声给乱醒,喝了奶粉也换了尿布,可不论谁哄,就是睁着眼睛不睡觉。担心岳母的身体撑不住,康少南先让两人去旁边的床上休息,自己抱着女儿在产房里边走边笑着逗她。小家伙啥也听不懂,但是康少南说到开心处时,她居然挥着攥着的小手晃呀晃,把个康少南给激动的。回头看看妻子和岳母睡的正香,只好把这份初为人父的幸福和喜悦一个人静静的独享。
儿子和女儿虽然是双胞胎,可是早出生一分钟的女儿可比儿子要精神多了,儿子躺在婴儿床上呼呼大睡,女儿则被康少南抱着在产房里走了近两个小时才好不容易睡着了。把女儿小心翼翼放到婴儿床上的时候,康少南第一次深刻体会到做父母的不容易。许是初为人父对康少南来说太过惊喜,别人多少睡了点时间,但他一晚上都没合过眼,就坐在儿子女儿的身边,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心里被两个孩子塞的满满的。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多,儿子的一声啼哭打乱了产房里的安静,小家伙一哭,旁边的姐姐接着也跟着哭起来,大人们又开始围着两个孩子转。俞晓从睡梦中醒来,看着几个人忙活完,这才把康少南叫到自己床边,看着康少南那张脸全是疲惫,她皱了皱眉。
“你不会……一晚上也没睡吧?”
“睡了一小会儿!老婆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不想让她担心,康少南撒了个小谎,着心的看着妻子问。
“挺好的!”
“老婆,我昨天晚上给孩子起了个乳名。”
“叫什么?”
“我发现女儿特别爱笑,就叫她笑笑吧。儿子相对比较沉稳一些,我希望他长大之后,性格开朗,像阳光一样,就叫他阳阳,你觉得怎么样?”
“笑笑?阳阳?好呀!这两个名字好!希望他们都能快快乐乐的长大!”俞晓同意的点点头。
“就这么定了!”
吃过早饭,康少南跟妻子打了招呼,回了一趟康家别墅。俞晓自从进手术室到现在,康家所有的人除了母亲刘晓云,其他人全去过了,就连艾琪也抱着孩子去了医院。进客厅的时候,康少南看到母亲正坐在沙发里抱着小侄女哄她开心,康少南走过去坐下,跟母亲聊了几句。
刘晓云因为女儿的事对俞晓心存芥蒂,无论她怎么排斥,但俞晓毕竟是康家的媳妇,现在又给自己生了一个孙女和孙子,她表面上不说,其实心里也是很高兴的。要知道康家孩子虽然多,但艾琪生的毕竟是两个女儿,俞晓还没生产前,刘晓云就在心里暗暗祈祷,一定要给自己生个小孙子,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她的心里自然是高兴不已。只是碍于面子,她把这份高兴劲给压下来。看到儿子时,也没表现出多大的喜悦之情,只是不咸不淡的问儿子几个问题。听儿子说孙女特有精神,她倒是来了几分兴致。
“你刚出生的时候呀,就跟她一样,整夜整夜的不合眼,第一个晚上就把你爸直接熬成了熊猫眼,那医院里的护士都惊讶,说你这才多大的孩子呀,一晚上不睡觉,就瞪着个大眼睛。哎哟,真是谁见谁喜欢!”谈起儿子小时候,刘晓云的脸上浮起了久违的笑容。岁月催人老,但即使时间过的再久,儿子出生时的情景,她还是历历在目。
“是吗?这小家伙也这样,我抱了快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才睡着了,而且睁着眼睛的时候总是看着你笑,所以我给她取了个乳名叫笑笑。”看母亲开心,康少南也跟着高兴。
“那我孙子呢?他叫什么?”
“叫阳阳!阳光的阳!”
“是吗?嗯,行!”刘晓云笑着点点头。
坐在一边一直沉默的艾琪看着婆婆的脸色,试探的问:“妈,孩子刚出生,您就过去看看呗,看看是不是长的像我大哥!”
“是呀,妈,您去看看吧!其他人全看过了,就您这个奶奶没看过呢。”
“可是……我这一走,这孩子怎么办?”刘晓云原本就想去看看,儿子和儿媳这一说,她看看怀里的孙女,多少有些为难。
“妈,这还不好说,让保姆照顾一会儿就行了,没事,家里人多,您不用担心!去看看吧!”艾琪立即接过话去,并立刻喊来了家里的保姆。
把孩子安顿好,刘晓云还特意换了身衣服,感觉满意了,这才跟着儿子一起去了医院。俗话说,这刚初生的孩子无论你之前怎么不待见他,但只要你看了他的第一眼,你就会抑制不住的喜欢上他。刘晓云就是这样的人,去医院的路上她还是多少有些抵触的情绪,可是见到孙子孙女的一瞬间,她立刻喜欢上了这两个可爱的小宝贝,一会儿抱抱这个,一会儿抱抱那个,每一个都爱不释手。在产房里一直待到下午,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临走前还叮嘱俞晓一定要养好身体。
康少南第二天就跟着月嫂学习了怎么给孩子换尿布,怎么把孩子用小被褥包起来,一开始他有些笨手笨脚,总担心孩子被自己给弄伤了,不过几次之后,他倒是挺熟练了,弄的有模有样。不过抱妻子下床走动这件事,他一直没舍得做,还好这里是VIP产房,所以医生来的次数要多一些,在医生不断的指导和鼓励下,他这才小心翼翼的把妻子抱下床,让她活动一下。可是看到俞晓微皱的眉时,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心疼不已。
三天的时间过的很快,似乎只是一睁眼的瞬间时间就到了。康少南用三天的时间过了一把初为人父的瘾,尽管心里有诸多的不舍与无奈,第三天的晚上,他还是毅然坐上了回去的飞机……
第三卷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170章
现在已经是初秋,墓地里的松树依然郁郁葱葱,迎着秋风摇荡。俞晓跟在康少南的身边,手里捧着一束黄菊花,一步一步向着庄俊元的墓地走过去。
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她已经站到了庄俊元的墓碑前,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俞晓轻轻的走过去,把手里的黄菊花放在了墓碑前。
“俊元哥哥,我来看你了!”双唇轻启的那一刻,俞晓的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世事无常,七年前一别,没想到再相见,已经是阴阳两隔,物是人非了。
“俊元,晓晓她已经想起了所有的一切,也想起了你!我知道你一直牵挂她,以后不用再担心了,我会一辈子陪在晓晓的身边……”康少南牵紧妻子的手,凝脸的看着战友的墓碑。
“少南,俊元哥哥……是怎么牺牲的?”
康少南沉默了一下,眉宇间微微的蹙了蹙,半晌过后才闷声回答:“俊元是在五年前牺牲的,那时候我和他去边境执行一次危险任务,那次行动涉及我国的军事机密,有一件重要的东西被人以高价卖到邻国,交易地点就在边境线,本来交易地点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但是没想到敌国对那件东西志在必得,派出了大量的精锐部队,我们的人少,在原始森林里遭到了他们的疯狂伏击,我们三面受敌,那时候我还不是团长,但我跟俊元一样,都是从特种大队里挑选出来的。在撤退的过程中,俊元不幸被人打中了腹部,我和另一名战友要带着他撤离,但是俊元死活不走,他说他不能变成我们的拖累,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全军覆没……”康少南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
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俞晓握了握康少南的手,却什么也没说。
“临走前,他告诉我,他只有一件事放不下,那就是你。他让我这辈子无论用尽什么办法,一定要找到你……”
“俊元哥哥……”康少南的话,让俞晓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现在……他终于可以瞑目了!”
两个人在墓地待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康少南这才敬了个军礼,带着俞晓离开了。两个人走到山下,坐进车子里,俞晓回头看着上山的路,眼底闪过一抹哀伤。
“康少南,那次任务你们拿回那件重要的东西了吗?”
“没有!”康少南看着前方的路淡淡的回答。
“为什么?那我们国家不是会有重大损失吗?”
“因为间谍偷走的,被我们调了包。”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去执行任务?不是白白送死吗?”
“因为我们内部有人被敌人高价收买了,之所以要按原计划执行任务,就是要揪出那个叛徒到底是谁?如果他一天不除,我们的国家会遭受更大的损失。”
“那个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
“那他后来怎么样了?”
“被敌国的军方处死了!”
两个人全都沉默下来,康少南缓缓发动了车子,向着俞晓出生的W市而去。
W市距离T市有近三个多小时的路程,这是俞晓自恢复记忆后第一次回老家。三个小时以后,越野车下了高速,慢慢进入了W市的市区。根据俞晓的记忆,康少南还是很顺利把车子开到了俞晓的老家。可是下了车之后才发现,这里早已经变成了一栋栋拔地而起的新楼房,就连周围的道路也加宽了不少。除了道路指示牌上那熟悉的路名,俞晓找不到任何一点自己熟悉的记忆。
七年,这里所有的一切全都变了!
康少南开车带着她转遍了附近的每一处角落,俞晓还是什么熟悉的邻居朋友也没有找到。七年之后再回到这里,她似乎已经成了一个外来人员。
吃过午饭,康少南陪着俞晓又转了转,可还是没有任何收获。两个人找了个附近的宾馆住下,俞晓一晚上都在打听那些搬走的邻居的下落,可是大家全都无能为力。毕竟这里不比乡下,房子一旦拆迁后,所有的人全都不知所踪了。有些人拿了拆迁补偿款依然在这里买了房子,但有一些拿了钱去别的地方买房子了,就算想找到那些留下来的人,也要费一些力气才行。
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俞晓又带着康少南找了一上午,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俞晓最终放弃了继续寻找的想法,毕竟T市里还有父亲需要照顾,她不能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吃过午饭,康少南开车载着俞晓离开了W市。
回到T市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的五点多,俞晓让康少南先带自己去医院看父亲,站在病房门口的时候,俞晓听到里面传出熟悉的说话声,她转身想要离开,被康少南一把给拦住了。
“你准备一辈子不跟他们见面吗?无论他们曾经犯过什么样的错,但至少有一点,他们是把你养大的人,你仔细想想,这些年他们有没有虐待过你?他们已经知道错了,人这一辈子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没犯过错!再说了,从他们的角度讲,你父亲不知道你的存在,他们完全可以把你的身世隐瞒一辈子,但他们最终还是没过了自己良心这一关,你说对不对?”康少南知道妻子还在生养父母的气,缓声劝解着她。
“……”俞晓沉默的扭过头去,什么话也没说。
两个人说话间,病房的门突然打开了,任之萍和俞加厚从病房里走出来,看到俞晓时一脸的内疚与不安。
“晓晓……”任之萍有点忐忑的看着女儿。
俞晓立即把头扭向另一边,沉默的一句话也不说。
康少南立即打圆场:“妈,她今天坐车坐的有点累,所以不愿意说话……”
一边的俞加厚自责的叹了口气,看着女儿道:“晓晓,我们知道你对我们有很大的怨言,当初你妈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们,虽然当时之萍确实是不孕,但我们之所以把你留下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你妈临终前给了我们一笔钱,我们当时的生活特别困苦,那笔钱可以让我们脱离苦海,所以我和你妈就忍不住动心了。其实如果不是你妈的那笔钱,我也成立不了什么公司,更不会过上富裕的生活。可是前不久公司被人算计倒闭,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了,有些东西不是你的,你想方设法留下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今天来医院看你爸,就是来告个别,现在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我们也就放心了。明天我跟你妈就回老家了,以后……,你保重吧……”俞加厚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女儿,率先离开了。
“晓晓……”任之萍看着远去的丈夫,依然恋恋不舍的看着养女,她没生过孩子,但是这些年,她也真的把俞晓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俞晓一直看着走廊的窗外沉默不语,直到养母任之萍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沉默的转身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明叔虽然没在门口,但是任之萍和俞加厚夫妻的话,他还是听到了一些。看着女儿沉闷的走进来,他示意女儿走到病床边坐下来。
“爸,您怎么样?”
明玉松看着女儿和蔼的笑笑:“爸没事,再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太好了,等少南回部队,我就住到您那里去,天天陪着您!”
“好!爸是没什么问题。可是晓晓呀,你真的不打算原谅你的养父母吗?他们刚才在这里很诚恳的向我道歉,这些日子虽然我受了伤,但他们的心里并不好过,他们背负了很大的思想压力,晓晓,人这一辈子,要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他们对你是养育之恩呀!就算当初他们贪钱,他们没有生育能力,但他们还是把你当成亲生女儿养大了。如果他们真的是贪钱,那他们拿到那些钱之后,完全可以把你给送到孤儿院里,这样对他们来说反而更安全一些,就算他们不能生孩子,也可以去领养一个,但他们还是把你养大。他们已经过了半辈子了,后半生所有的依靠全都是你,明天他们就要回老家了,爸现在没什么大事,况且他们也知错了,你就原谅他们吧。我不希望我明玉松的女儿,是如此心胸狭隘的人。”
尽管明玉松劝了女儿一个晚上,但是俞晓还是没说一句松口的话。从医院里回家,俞晓一直沉默不语,康少南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也没怎么打扰她。康少南做晚饭的时候,俞晓一个人去了书房,拿出了自己小时候的照片一张一张的翻看着。小时候的记忆也在脑海中不停的翻腾。
记得她七岁上一年级的时候,跟同桌闹着玩,结果同桌一不小心把她撞到了旁边的桌角上,桌角上正好有个钉子头,扎进了她的太阳穴旁边的位置,她当场流了很多的血,老师吓坏了,把她抱到医院里进行了包扎,当时正好赶上放学,有个同学就跑着告诉了她的父母。母亲任之萍听说后,吓的当场差点晕倒,要知道那个位置如果扎的深一些是会死人的。第二天母亲大闹校长办公室,那个同学的家长拿了东西去她家赔礼道歉,母亲任之萍怎么都不肯罢休。以前她还觉得母亲太过分了,现在想起来,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十一岁的时候,她闹着要学自行车,可是第一次就被摔的头破血流,一瘸一拐的回了家。母亲看了之后,有一年的时间没敢让她动过自行车……
同样的事情,似乎还有很多很多……
一幕幕,一桩桩,全都在眼前不停的闪过……
这是一个让人纠结的夜晚。
任之萍和俞加厚从医院里出来后,想想女儿对自己的态度,任之萍就一直不停的落泪,晚上收拾东西时,有好几次痛哭出声。俞加厚也很难受,可是想想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他又有什么脸面去乞求女儿的原谅?
“唉……,别哭了。其实想想,晓晓她不欠我们的!抛开这二十多年的养育情,她从嫁到康家的那一天起,就已经还够了。二十多年前我们贪财,可二十多年后,我们还是为了二百万把她嫁了出去,虽然晓晓跟少南现在的感情很好,但我们不能那样想。如果真的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也许我们不会拿女儿去换公司的平安吧!所以,晓晓真的不欠我们的!唉……”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俞加厚也彻底想开了,有些东西不是你占有了,就一定是你的。
虽然丈夫的话,任之萍也能明白,但是感情的事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的下呢?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再也不肯与自己相认,她就忍不住的落泪,可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就算她再怎么难过,大错已经铸成,就算她想挽回,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连早饭也没做,这种时候已经没有那种心情了。把所有的东西全都装好,恋恋不舍的看了看房间,两个人这才拉着行李箱下了楼,把行李箱全都放进出租车里,两个人依次坐了进去,车子慢慢的发动起来,准备离开。
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快速的驶过来,急刹在出租车的面前,任之萍和俞加厚激动的看着从越野车副驾驶上走下来的俞晓,迅速打开车门下了车,全都紧张的看着女儿。
“晓晓……”任之萍看着女儿走过来,眼泪瞬间落下来。
俞晓走到母亲面前,看着她的眼泪一直不停的掉下来,有些心疼的抬手擦了擦母亲眼角的泪,接着微微地笑了笑:“妈,爸,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准备不要我了吗?你们是不是想让你们的外孙一出生就看不到外公外婆?”
“晓晓……”听着女儿的话,任之萍哭着一把抱住了女儿。
一边的俞加厚也欣慰的红了眼眶,看着女儿歉疚的道:“晓晓,是爸妈对不起你……”
俞晓笑笑:“既然对不起我,那就更不能走了。我的茶店需要人帮忙,还有你们的外孙出生后你们得帮我照看吧?所以你们俩谁也不能走,谁也别想丢下我!”
“晓晓……”任之萍一听女儿的话,抱的女儿哭的更凶了:“晓晓,对不起……”
“妈,您女儿可是怀着双胞胎呢,我早饭都没吃就跑过来,饿死我了!”俞晓撒娇的拍拍母亲的背。
“妈给你做……妈给你做……”任之萍边擦眼泪边看着女儿笑笑。
“爸,妈,我们先上楼吧!康少南,行李归你喽!”俞晓挽着父母的胳膊向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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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父母和好的第二天,俞晓就把茶店正式开业了。在俞晓的坚持下,康少南在家里又陪了她一周之后,便告别了家人,重新回到了部队。不过这次,他是真的接受了左师长的任务,去了军区里最落后的那个团当团长。
因为自己不受婆婆刘晓云待见,在康少南离开之后,俞晓只是偶尔回康家看看康老爷子,或者看看怀有身孕的艾琪。父亲的身体渐渐好转,也从医院里搬回了以前的别墅。俞晓跟养父母商量之后,跟着父亲一起搬了进去。她从出生到现在从没在父亲的身边生活过,现在,算是弥补过去的遗憾了。
任之萍和俞加厚自从明玉松出事,到俞晓原谅了两个人以前的所作所为,人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两个人尽心尽力的照顾着茶店,有时间的时候也跟着俞晓学学茶艺,辨别一下茶叶的种类。日子过的比以前反而更有盼头了。
明瑶的眼睛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眼角膜,复明手术也是拖了再拖。但是沈以默从来没放弃过信心,他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下去,妻子的眼睛就一定有复明的那一天。因为孔玉梦的坚持,明瑶从跟沈以默登记结婚以来,从没踏进过沈家别墅一步,不过沈观亭私下里还是让儿子带上明瑶在酒店里吃了几次饭,他几乎是看着明瑶长大的,所以对明瑶还是有一定的感情。他安慰明瑶,妻子孔玉梦一定会有想通的那一天。
跟沈以默的爱情虽然遭到了婆婆的反对,但是公公沈观亭的举动,还是温暖了明瑶的心。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总有一天婆婆会接受自己的。
沈以默因为工作忙,想要处处照顾妻子完全是不可能的,幸亏俞晓有个茶店,只要沈以默忙碌的时候,就会先把妻子送到茶店或者送到明玉松的别墅里,这样他既放心,俞晓和岳父也有个伴。
艾琪在康少南去部队之后一个月的时间就顺利生产,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儿,把康少北乐的连北都找不着了。俞晓羡慕康少北和艾琪,也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满怀期待。只是有时候想想自己生产的时候,丈夫康少南不在身边,心里多少会有些落寞。但她很清楚,既然自己选择了做军嫂,那她就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康少西自从被富子豪骗到美国后,就再也没有了下落,刘晓云因为女儿的失踪一直精神有些郁闷,经常会一个人憋在房间里不出屋。不过艾琪生产后,家里突然间多了两个孩子,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孙女,让她的注意力慢慢的转移,每天围着两个可爱的小孙女,她的心情倒是变得越来越好了。
考虑到俞晓怀的是双胞胎,自从她到了六个月的时候,在沈以默和明玉松的坚持下,俞晓便一直待在父亲的别墅里,平常就由姐姐陪着,虽然有时候她也会不由自主的想康少南,但有亲人在身边,多少缓解了她的相思之苦。当然,康少南工作之余经常给她打电话。
转眼间到了俞晓怀孕快十个月的时间,离预产期也就几天了,害怕俞晓出什么安全问题,沈以默在医院里给她定好了产房,直接去医院待产。俞晓拗不过大家,只好暂时先住了进去。
就在俞晓住进医院的第二天早上,她起来上卫生间时,突然肚子剧烈的疼痛,幸亏旁边有养母任之萍陪着,立即喊来了医生,一看之下,才知道俞晓的羊水破了,一翻忙乱之下,俞晓被推进了产房。沈以默是最先赶到医院的,当医生让他在手术单上签字时,他忍不住向走廊的尽头看了看,康少南的电话一直打不通,稍稍犹豫了一下,他提起笔在上面飞快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所有人得到消息全都很快的赶到了医院,就连康家老爷子,也柱着拐杖来了。毕竟俞晓是康家的儿媳妇,生产的时候孙子不在身边,这多少让人有些心酸。明玉松的身体早就已经好了,接到电话就带着女儿明瑶赶了过来,任之萍和俞加厚也把茶店关门上锁赶到了医院里。
就在俞晓被推进产房十分钟的时间时,一辆出租车飞快的驶进了医院,在门诊大楼前急刹住停下。车门迅速的打开,一个身材魁梧,走路刚劲有力的男人从车里走下来,连司机要找的零钱都顾不上要,大步向着门诊大楼里跑了进去……
康少南在俞晓住进产房的当天晚上就买了机票准备飞回本市,可谁知道飞机遭遇一点意外,推迟了几个小时的时间,等飞机在本市降落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顾不上其他,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里而来。
当他出现在走廊上时,看到所有的亲人正焦急的等在产房外,看到他走过来时,沈以默急忙拿出手机跟院长打了个电话。不到两分钟,走廊上就出现了一个医生模样的人,走到产房门口带着康少南走了进去。
此时的俞晓正躺在手术台上,麻药刚注射了不久,从没上过手术台的她,心里紧张的要死。恐惧,期待,不安等复杂的情绪一起向她袭来。康少南走进来时,她的意识还很清醒,看到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紧握住自己的手,原本紧张不安的心,像是瞬间找到了依靠。
“媳妇,我来了!别怕!”康少南把妻子的手紧握在掌心里,低头轻吻了吻妻子的额头。
俞晓微笑着向他轻眨了眨眼睛,有他在,她的世界瞬间变得一片安静。
麻药的药性开始慢慢发作,医生护士们准备好开始给俞晓做剖腹产手术。看着医生拿起那把锋利的手术刀,见惯了负伤流血的康团长突然间开始不镇定了。握着俞晓的手都开始跟着发抖,一千一万种可怕的后果向他袭来,在医生的手术刀快要接近俞晓肚皮的那一刻,他腾的一声站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等……等一下!”汗水从他的额头上落下来,从出生到现在,就算在战场上子弹在他耳边呼啸而过,他都没皱过眉头,可是此刻,他紧张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什么事?”执刀的男医生经验丰富,很镇定的看着他,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所以他见怪不怪,只是之前听院长说过孕妇的丈夫是个军人,看他紧张的样子还真是有些意外了。
“你……你你……你做了多长时间手术了?”一向面对生死都镇定自若的康团长,居然华丽丽的口吃了。
“十年!”
“哦……”康少南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不放心:“不……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如果你再问下去,我不敢保证你妻子会不会出意外。现在我要开始动手术了,如果你坚持不住可以先离开!”
“对……对不起!”康少南紧张的重新坐回椅子上。
医生冲身边的助手示意手术开始,康少南紧张的立即扭头看向另一边。
俞晓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是康少南和医生的对话她还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昏迷前她还不忘冲康少南笑笑:“我没事……”
手术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康少南像被扔进了油锅里,说不出的煎熬,手术室里的温度很正常,他却大汗淋漓,紧握着俞晓的手一直抖到最后。当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在他耳边响起来的时候,康少南瞬间热泪盈眶,他低头不停的轻吻着妻子的额头,在她耳边低语:“宝贝,谢谢你!”
孩子是龙凤胎,一儿一女,全都很健康。康少南虽然心里很激动,但是护士把孩子抱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只是看了一眼。紧握着妻子的手直到病房都没有松开,此刻的他深刻体会到之前听到的一句话,女人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虽然孩子是双胞胎,但是两个全都很健康,所以俞晓被推回产房的时候,孩子也一起跟着推了进去,就放在了俞晓旁边的婴儿床上。两个小家伙精神头都很足,眨着漆黑的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世界。亲人们全都忍不住进来看看这对龙凤胎,康少南只是静静的坐在床边,静等着妻子快一点醒过来。
俞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因为麻药的药效还没有全数散去,俞晓睁开眼睛时,看到天花板还在微微的晃动。产房里的亲人大多已经离开,只留下任之萍和请来的月嫂正在照顾着旁边的两个小宝贝。
“老婆,你醒了?”看妻子睁开眼睛,康少南的心顿时落了地。
“孩子呢?”俞晓无力的轻眨下眼睛。
旁边的任之萍立即抱着一个走过来:“晓晓,这个小家伙真有精神呀,到现在都没闭过眼睛,这个是姐姐,我看她比弟弟都有精神。”任之萍边说边笑着放到女儿面前让俞晓看了看。
“妈,她长的好可爱呀!康少南,她真是我们的女儿吗?”俞晓看着眼前这个粉嘟嘟的小家伙,还有些陌生的感觉。甚至不太相信她真是自己生的女儿吗?
“是!她是我们的女儿!”康少南笑着点点头,对眼前的小家伙也有些爱不释手。
“她长的好漂亮,妈,她是不是像我多一点?”俞晓看着女儿问母亲。
任之萍笑笑,虽然俞晓不是她亲生的,但从一出生就没离开过她:“我觉得儿子更像你,这小丫头长的更像爸爸!”
“那儿子呢?我看看他!”俞晓扭头又看向旁边,就看到月嫂抱着另一个小宝贝走到她床的另一边,放到她身边。
小家伙可能是累了,这会儿功夫终于闭着眼睛睡着了,俞晓看看儿子,再看看女儿,心里涌起无数幸福的气泡。此时的她很想伸手抱抱两个小宝贝,但是身体稍稍一动,腹部就会传来剧烈的疼痛,所以她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两个孩子被放回了婴儿床,医生带着护士正好来查房,看俞晓已经醒过来,问了几个临床问题后,满意的点点头,看到一边的康少南时,忍不住的笑了:“我刚刚听说你是个团长?”
康少南站起来礼貌的跟对方一握手:“是的!谢谢您了!”
医生笑着回握了一下,看着俞晓道:“我做剖腹产手术十年,你老公是我见过最紧张的一个了!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他是唯一一个没有放开你的手去看孩子的人,你嫁了个好老公!好好休养吧!”医生说完冲两个人点点头,带着护士离开了产房。
看着医生离开,俞晓回头看着康少南微微一笑,心里暖暖的。在手术前,她还是有些意识的,从她认识康少南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他紧张成这个样子。
“宝贝,谢谢你!”康少南看着妻子,凑过去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不是说回不来吗?你怎么又赶回来了?”原以为孩子出生时,他不在自己身边的,没想到他还是赶回来了。
“这么大的事,老公再忙也得赶回来!”
“那你能留几天?”俞晓期待的看着康少南。
“这次正好赶上部队拉练,我只有五天的假期,加上来回的时间,只能在家里待三天!”康少南歉意的看着妻子回答。部队训练正处在关键时期,请假对他来说已经是件很奢侈的事了。
俞晓看着他抿唇笑了笑:“三天就三天!你那里条件怎么样?是不是很苦?”
“条件到哪都一样!说到苦,就是想你想的苦,晚上老失眠!”这话还真是一点不假,一开始到团队的时候,他把精力一门心思放到工作上,可白天还好说,到了晚上就想自己的小妻子现在怎么样了,因为每天工作到很晚,有时候就算是想了也不敢打电话打扰她。他离开的时候,对妻子怀孕的天数一清二楚,所以在部队上,他绝对是天天数着日子熬过来的。生怕自己错过妻子生产的日子,他提前给沈以默打电话,叮嘱他一定要提前告诉自己。
“团里的工作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改善?”俞晓最担心的还是这件事。
“嗯,提高了很多,后面还会加强训练和学习,你还不相信你老公的能力吗?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就算是为了妻子和两个小宝贝,他也不会让妻子失望。
“嗯,我相信你!”俞晓笑着点点头。
“现在是不是还很疼?”
“嗯,有点疼,过几天估计就没事了。”俞晓实话实说,麻药一过,腹部的疼痛感也慢慢的袭来。躺着不动没事,只要身体稍稍一动,腹部就会说不出的疼痛。
“老婆,你躺着,我出去一下!”康少南终于松开妻子的手,出了产房,直接去找那个医生去。
医生的办公室就在这一层,康少南很轻易就找到了。听明白康少南的来意后,医生看着他笑笑:“剖腹产手术,术后肯定会疼,这是没办法的事,不过为了她尽快恢复,手术二十四小时以后开始就要帮助她做一些基本的运动,比如下床走动,这样对她身体的恢复有好处。”
“她都疼成那样了,怎么还让她做运动?那不是明摆着让她疼吗?”康少南一听直接不乐意了。
“如果是一般的受伤做手术当然是躺在床上休养就可以了,但她是剖腹产,孩子出生以后体内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排除体外,如果留在身体里就会影响身体的健康,所以为了她着想,你必须要做。”
医生是这方面的权威,康少南听完之后,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只好闷闷不乐的回了产房。虽然他也知道医生说的有道理,但真把妻子从床上抱下来,他根本下不了那个狠心。
一个下午,医生来查过几次房,有一次还很过分的按着俞晓的肚子用力的压下去,把康少南看的心惊肉跳,挡在医生面前死活不让她再做了。
“她刚刚做完手术没几个小时,你们这也太不人道了吧?”看医生每按一次,妻子就忍不住的喊出声,康少南感觉自己的腹部都跟着隐隐约约的犯疼。
“这是为了排除她身体里遗留的脏东西,不用担心。你是她丈夫,可以帮她多做几次。”医生这种事见多了,倒也见怪不怪,叮嘱完之后带着护士又去查别的房了。
虽然康少南明知道医生说的有道理,但他真下不去那个手呀。这要是放到那些为非作歹的人身上,他二话不说。可现在这个人是他妻子呀,别说让他用力去按,就是这么眼睁睁看着,他都不敢看一眼。
刚刚动过手术的俞晓身体非常虚弱,晚上吃过晚饭,她就又呼呼的睡着了。看着妻子睡的很香,康少南这才起身去看看旁边的两个孩子。从俞晓手术室里出来到现在,虽然也看过不少次,但他都是看着,一次也没动手抱过。岳母任之萍正坐在孩子的身边,看着康少南走过来,跟他低声谈起了孩子。
康少南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实在忍不住的伸出手去,动动儿子的小手,摸摸女儿的小脸,看着两个宝贝儿睡的甜甜的,他的脸上是说不出的幸福。
孩子是双胞胎,所以不可能母乳喂养,俞晓一直睡的沉沉的,孩子凌晨两点钟被饿醒了,弟弟一哭,姐姐也跟着起哄,康少南从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还以为孩子出什么事了,站在旁边着急紧张了半天后,才知道孩子是肚子饿了,旁边的月嫂很有经验,把奶粉冲好之后,放在脸上试了试温度,感觉可以了才递到孩子的口中,康少南看了片刻,接过奶瓶看儿子睁着眼睛喝的起劲,忍不住的笑了。
孩子喝完奶粉,许是有精神了,大眼睛盯着眼前的康少南,居然咧开小嘴笑了。康少南一激动,忍不住想抱抱儿子,可是这么个小东西躺在床上,他看着儿子比划了半天,居然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其实抱孩子没问题,最主要康团长怕自己手劲太大,这小胳膊小腿的经不起自己折腾。
墨迹了半天,还是月嫂伸手把孩子抱起来,告诉康少南抱孩子的要领,这才笑着放到他怀里。儿子一进了自己怀中,康团长这拿枪的手一下子僵住不敢乱动了,不知是不是父子的心相通,靠在父亲怀里的儿子突然看着康少南咧开了小嘴。没想到儿子这么配合,康少南那个激动呀,低头在儿子的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抬头时,下巴上的胡子碴不小心碰到了儿子的小脸,刚出生的婴儿皮肤还嫩的很,儿子被胡子碴扎疼了,康少南的头还没抬起来,小家伙就咧开嗓子哭起来。康少南不知道怎么回事,抱着儿子连哄带晃,忙活了半天才把小家伙给哄睡着了。
跟儿子比起来,女儿的精神头可就不是一般的足了,小家伙自从被弟弟的哭声给乱醒,喝了奶粉也换了尿布,可不论谁哄,就是睁着眼睛不睡觉。担心岳母的身体撑不住,康少南先让两人去旁边的床上休息,自己抱着女儿在产房里边走边笑着逗她。小家伙啥也听不懂,但是康少南说到开心处时,她居然挥着攥着的小手晃呀晃,把个康少南给激动的。回头看看妻子和岳母睡的正香,只好把这份初为人父的幸福和喜悦一个人静静的独享。
儿子和女儿虽然是双胞胎,可是早出生一分钟的女儿可比儿子要精神多了,儿子躺在婴儿床上呼呼大睡,女儿则被康少南抱着在产房里走了近两个小时才好不容易睡着了。把女儿小心翼翼放到婴儿床上的时候,康少南第一次深刻体会到做父母的不容易。许是初为人父对康少南来说太过惊喜,别人多少睡了点时间,但他一晚上都没合过眼,就坐在儿子女儿的身边,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心里被两个孩子塞的满满的。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多,儿子的一声啼哭打乱了产房里的安静,小家伙一哭,旁边的姐姐接着也跟着哭起来,大人们又开始围着两个孩子转。俞晓从睡梦中醒来,看着几个人忙活完,这才把康少南叫到自己床边,看着康少南那张脸全是疲惫,她皱了皱眉。
“你不会……一晚上也没睡吧?”
“睡了一小会儿!老婆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不想让她担心,康少南撒了个小谎,着心的看着妻子问。
“挺好的!”
“老婆,我昨天晚上给孩子起了个乳名。”
“叫什么?”
“我发现女儿特别爱笑,就叫她笑笑吧。儿子相对比较沉稳一些,我希望他长大之后,性格开朗,像阳光一样,就叫他阳阳,你觉得怎么样?”
“笑笑?阳阳?好呀!这两个名字好!希望他们都能快快乐乐的长大!”俞晓同意的点点头。
“就这么定了!”
吃过早饭,康少南跟妻子打了招呼,回了一趟康家别墅。俞晓自从进手术室到现在,康家所有的人除了母亲刘晓云,其他人全去过了,就连艾琪也抱着孩子去了医院。进客厅的时候,康少南看到母亲正坐在沙发里抱着小侄女哄她开心,康少南走过去坐下,跟母亲聊了几句。
刘晓云因为女儿的事对俞晓心存芥蒂,无论她怎么排斥,但俞晓毕竟是康家的媳妇,现在又给自己生了一个孙女和孙子,她表面上不说,其实心里也是很高兴的。要知道康家孩子虽然多,但艾琪生的毕竟是两个女儿,俞晓还没生产前,刘晓云就在心里暗暗祈祷,一定要给自己生个小孙子,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她的心里自然是高兴不已。只是碍于面子,她把这份高兴劲给压下来。看到儿子时,也没表现出多大的喜悦之情,只是不咸不淡的问儿子几个问题。听儿子说孙女特有精神,她倒是来了几分兴致。
“你刚出生的时候呀,就跟她一样,整夜整夜的不合眼,第一个晚上就把你爸直接熬成了熊猫眼,那医院里的护士都惊讶,说你这才多大的孩子呀,一晚上不睡觉,就瞪着个大眼睛。哎哟,真是谁见谁喜欢!”谈起儿子小时候,刘晓云的脸上浮起了久违的笑容。岁月催人老,但即使时间过的再久,儿子出生时的情景,她还是历历在目。
“是吗?这小家伙也这样,我抱了快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才睡着了,而且睁着眼睛的时候总是看着你笑,所以我给她取了个乳名叫笑笑。”看母亲开心,康少南也跟着高兴。
“那我孙子呢?他叫什么?”
“叫阳阳!阳光的阳!”
“是吗?嗯,行!”刘晓云笑着点点头。
坐在一边一直沉默的艾琪看着婆婆的脸色,试探的问:“妈,孩子刚出生,您就过去看看呗,看看是不是长的像我大哥!”
“是呀,妈,您去看看吧!其他人全看过了,就您这个奶奶没看过呢。”
“可是……我这一走,这孩子怎么办?”刘晓云原本就想去看看,儿子和儿媳这一说,她看看怀里的孙女,多少有些为难。
“妈,这还不好说,让保姆照顾一会儿就行了,没事,家里人多,您不用担心!去看看吧!”艾琪立即接过话去,并立刻喊来了家里的保姆。
把孩子安顿好,刘晓云还特意换了身衣服,感觉满意了,这才跟着儿子一起去了医院。俗话说,这刚初生的孩子无论你之前怎么不待见他,但只要你看了他的第一眼,你就会抑制不住的喜欢上他。刘晓云就是这样的人,去医院的路上她还是多少有些抵触的情绪,可是见到孙子孙女的一瞬间,她立刻喜欢上了这两个可爱的小宝贝,一会儿抱抱这个,一会儿抱抱那个,每一个都爱不释手。在产房里一直待到下午,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临走前还叮嘱俞晓一定要养好身体。
康少南第二天就跟着月嫂学习了怎么给孩子换尿布,怎么把孩子用小被褥包起来,一开始他有些笨手笨脚,总担心孩子被自己给弄伤了,不过几次之后,他倒是挺熟练了,弄的有模有样。不过抱妻子下床走动这件事,他一直没舍得做,还好这里是VIP产房,所以医生来的次数要多一些,在医生不断的指导和鼓励下,他这才小心翼翼的把妻子抱下床,让她活动一下。可是看到俞晓微皱的眉时,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心疼不已。
三天的时间过的很快,似乎只是一睁眼的瞬间时间就到了。康少南用三天的时间过了一把初为人父的瘾,尽管心里有诸多的不舍与无奈,第三天的晚上,他还是毅然坐上了回去的飞机……
第三卷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