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K小说网 > 魅罗 > 第四章

第四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弃宇宙全职艺术家第九特区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

2K小说网 www.2kxs.cc,最快更新魅罗最新章节!

    “你应付不来的。”舒哲沉静地道。梨园里的花大半已经谢去,余留在枝头上的也层层半垂,晨曦铺泄在树上,半金半白,倒越发显出院子的清雅。

    “我知道。”半个身子全靠在椅上的舒仪,尚有睡意地含糊应声。

    “那就去找太公把这事推了,”舒哲揉揉泛酸的眉角,温厚地劝,“你可知道宁远侯是昆州杜震的第三子!”

    “嗯嗯。”眼帘几乎要瞌上了,她努力半睁,平日灵皓的双瞳透出一种懒意。

    “小七!”舒哲忍不住提高声音,腹中似有一团火熊熊烧了起来,“宁远侯,杜若晋,那是天下闻名的‘三郎’,生子莫如杜三郎,爹娘无福命嫌长。”

    舒仪仰起颈,感到兴味地挑起唇边一抹淡笑:“大哥,很少见你这么生气呢。”

    那怒气仿佛是遇上了冰,顷刻就凉了,舒哲沉眸盯着椅中人,她眉眼间都是笑,睡意消去,露出灵动的眸,戏谑地回视着他。

    “你……”舒哲无声地轻叹,拿起那犹有些烫口的茶,轻呷一口,稳下心神,“你根本就不知道,离开了舒家,谁还会让着你,去辅佐宁远侯,你绝对应付不来。”

    这已经是他两次说道“应付不来”,口气笃定,似乎已经看到了舒仪即将面临的悲惨的境遇。舒仪听着,眉一挑,摇了摇头:“那又如何?”

    “什么?”舒哲几乎以为自己耳目失聪,疑惑脱口。

    “难道太公和大哥还真的期待我在宁远侯身边做出些功绩来吗?”舒仪挪了挪身子,淘气地拿起身旁的茶碗,把玩在手中,“反正也只是出门去历练些日子,在哪还不一样?大哥,我是舒家的七小姐……谁能不让我三分。”

    他动作一缓,本能地对这样嚣张的语调产生一种厌恶,手下不觉用了些力,茶盖猛地碰到茶盅,发出一声清脆的清鸣,顺势放下茶盅,舒哲道:“既然小七你已经作好了打算,那大哥可就真没什么说的了。”他语态复又稳健,眸中淡淡地浮着一丝嫌恶。

    那种从幼时起就培养出的娇纵跋扈,此刻看来,竟然比平时还要刺眼。

    今日的来意已经说完,并没有预期来的顺利。舒哲面色不变,眸中却早已淡了三分。才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阳光悄悄走进窗户内,沐浴在光照下的舒仪似乎玩腻了茶蛊,随手放下。舒哲用眼角余光看去,她斜依着座,衣襟微微波折,衣裳的式样是京城女仕极爱的束腰广袖,袖口绣有玄边,色彩虽淡却是尽显华丽。头上简单地梳了个少年髻,发髻的飘带搭在肩头。舒仪以散漫至极的姿势坐着,唇边挂着同样轻漫的笑。

    舒哲看惯了她的不羁,低头垂目将茶饮尽,重又笑道:“是大哥我太过担心了,小七你已经长大,何况还有小八帮衬你,必然没什么大问题……”这笑没有传到眼里,却因为他商人般的团团笑脸,也显出了三分虚假的真诚。

    舒仪看着他站起身,也随之直起身:“大哥要走了?”

    “家里有些琐事,还需要我去处理。”

    “哎,”舒仪颔首,恍然道,“大哥这是赶着把家里的事交给管家,要去袁州辅佐明王。”

    舒哲闻言,面色骤然一僵,含糊应声点点头。转身离开小楼。才踏足院中,他长长吁了口气,面色冷峻,再无半分笑意,低低恨声道:“无知小儿,出了舒家有你好受的。”这样的距离,只有武学深厚的高手才能听到,他恣意宣泄刚才的怒气。

    想起刚才舒仪无意提及的袁州明王,忧思又重上心头。回头望了一眼,舒仪似乎靠着椅闭眼休憩,他一脸愤然:“无才无德,怎么也配做舒家的家主,连那娇纵跋扈的性格,十年丝毫没变!”

    话完,这才觉得心中舒坦不少,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舒仪缓缓睁开眼,斜睨窗外渐行渐远的身影,浅笑不离口,幽幽呢语:“十年丝毫没有改变……真是没错呢,十年了,都没变。”

    十年前的梨园也是这般皓洁,花开了一半,谢了一半,满地都是碎瓣;十年前院口的那块大斑石也是这样斑驳,刻痕像岁月,不减反增,十年,这个十年……丝毫没变!

    梨花像是那雪玉色的琉璃碎了一地,她蹲在大斑石旁,狠狠跺了两脚,直踩地满地稀烂,黄泥混着花瓣面目不清,才停下脚。脚丫酸麻,她紧偎在石旁,把身子缩成一团,稚嫩的眼里蓄着泪水,撅起的嘴角显出她有些倔强的性格,泪珠在眼眶里转了转,终究还是没掉下来。

    大斑石后是一座小山,虽说是山,却是根据院中构造而人工堆砌而成,形如鹤嘴,古朴自然。她躲在那称为鹤羽的山后,先前还听见有人唤她,此刻却没有半点声响。静静的院中,似乎只有她一个人了。

    明晃晃的光线渐渐有些转暗,她开始有些惊慌,正想站起身,却因为长时间缩着身子而僵硬了手脚,只能重新坐回去。正在踌躇不安之时,却听见细碎的脚步靠近。她嘟着嘴,不知应不应该出声。

    “舒仪这孩子,也不知躲哪去了,”女子的声音轻柔动听,咬字时还带着娇俏的甜腻,“刚才西席先生骂了她,这就发脾气跑了。话说回来,这孩子还真是愚笨,生性又懦弱胆怯,不像舒家的孩子。”

    旁边有个男子轻哼了一声,道:“她本来就不是舒家的孩子。”

    躲在大石下的女童睁大眼,本已要张口叫唤,却在听到那女子开口之际噎在喉中。盈在眼眶里的泪水滑落在脸上,瞳里映着院中白梨零落的美景,空茫无神。

    “哎?”女子惊呼一声,“不是舒家的孩子?那老爷子为什么把她如珠如宝的宠着,她……她不是三少的孩子吗?”

    男子笑了起来,声音低沉,笑声极是轻薄:“老三的孩子早已死了,现在这个,是老爷子杀朱耀礼时从战场上捡回来的。”

    捡回来的?

    脑里忠实地记录了这句话,舒仪微微张着嘴,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句话的含义,小脸涨的通红,心却是冰凉冰凉的。那男子和女子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她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脑子里嗡嗡地直响。她想跳出去,狠狠地骂他们,记得前几日,丫环合艺打碎了药盅,管家也是这么骂她的。

    她四肢僵硬,努力将小脸伸出大石旁,去看鹤嘴山后的情景。

    那身蓝色锦缎,腰间镂金白玉,高髻金冠,仅一眼,她就认出,那是平日总笑颜相对的二伯。耳边“轰——”地一声,仿如雷鸣,她怔忡在当场。

    谈笑的两人相拥在山后,女子娇柔无力,纤腰如蛇,好似一池春水,化在了男人的怀里。浑然不觉山后还藏着一个八岁稚龄的女童。

    舒仪把脑袋缩回山后的凹槽内,小小的身子挤成一团,瑟瑟发抖。只是年纪尚幼,不明白其中厉害,只是直觉要躲起来,不能让人发现。

    山后传来衣物窸嗦的摩擦声,女子婉丽地低呼一声:“你呀你,手可太不规矩了!我话还没问完呢!”

    “这时候,你还要问什么?”男子不满。

    “老头子可为什么要捡个笨丫头回来?”

    男子叹了一声,想了一想,又道:“恐怕和当今圣上有关。”

    “这和圣上有什么关系……”女子笑道,口气满是怀疑。

    “你懂什么,圣上要舒家把下代家主送到宫里去,名上是皇恩浩荡,其实是把下代家主送到宫里当质子,老爷子权势过盛,圣上已经开始忌惮了。你以为老三一家为何会被朱耀礼这么容易就杀了,听说,那是圣上在背后暗示的。老爷子也不傻,三面几个孙辈都已经大了,且天资不俗,送到宫里就太不值了,从外面捡个小的,只称是老三的孩子,送去宫里也好,杀了也好,都于舒家无什相干!”

    他说得极为轻松自如,还隐隐含着笑:“这孩子生性愚笨些还好,至少可以多活几年。”

    那声音柔媚的女子一直静静地听着,好一会儿才语音艰涩地道:“你们舒家人……都这么深谋远虑的吗?”尾音微微颤抖,楚楚动人。

    男子朗笑出声,一把揽过那女子的细腰:“你放心,我怎会如此待你……”后面的话细如蚊语,轻地只能贴耳听见。女子定下心来,转嗔为笑。

    两人窃窃低语,调笑温存,亭台茂盛处渐生一片粉腻脂柔之色。

    舒仪躲在石后,身子一阵阵地发冷,那冷是从心底冒出来的,传进四肢百骸,耳边飘过柔情蜜意的低语,她却一个字也听不见了,双手抵着青苔暗生的大石,触手湿冷,可手心好像比这石头更为冰冷。她冷地直颤,唇色苍白。刚才那些话一字不漏的听进耳里,就像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针直扎到心上,过程是缓慢的,痛是锥心的,直刺得她连喊叫的勇气都失去了。

    平素她反应最慢,悟性又不见如何出色,西席先生授课讲文,她需得回屋写上好几遍才能记得,舒家的孙辈之中,以她资质最为平庸,她年纪虽小,这些却是都懂的。今日也不知为何,心里清明,把石后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一一印进脑中。此刻石后两人已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她缓过神来,委屈,伤心,疑惑一拥而上,脸颊热流如柱,泪珠滴滴而下。

    她自有记忆起,就是舒家的幺女,从不曾想过,这一切会是假的。往常奴仆奉承,家中兄姐避让,太公的宠爱,她视之为当然,此刻再细想,不由惶惑,平日那一张张含笑而对的脸从面前晃过,一个个都不真实起来。

    一切皆成虚幻……

    她眼前又模糊成一片白蒙蒙的雾天,手用力地一抹,泪水竟湿了整个衣袖。抬起头,天色灰暗,烟霭冷清清地弥漫在梨园,那梨花蒙上了面纱,朦胧如罩雾中。身边无任何声响。那一男一女早就离开。她这才发现自己躲在石后已经很久很久了。

    刚跑到梨园才不过午后时分,现在天色全暗,已是夜间。舒仪慢腾腾地站起身,身子僵直,一手一脚都好像不是自己的,刚站起半个身体,脚下一滑,扑通一声,面孔朝下,直直摔向地面,这一下跌地不轻,碰上地面的一瞬,头轰地要炸开似的。手脚并用地勉力爬起,一身丝绸缎子的衣裳混着泥,肮脏不堪。她一回神,撇着嘴,呜呜咽咽地开始啼哭。

    梨园本是新造的,三层高阁,廊檐曲折,都无人居住,院子里一半种着梨树,另一半却荒芜着,白日舒二为幽会方便,已谴走所有奴仆,到了晚间,更不会有人走进这才造了一半的院子。

    舒仪哭着哭着,无人答应,寂静如水的夜晚,只听见她一人低泣的哭声,于这空辽的院中飘忽回荡,凄凄艾艾,空空荒荒。她寒毛一竖,停下声。睁大眼往四周一瞄,不由有些害怕。

    这院子荒冷孤僻,晶莹的梨花在夜间看来是惨白惨白的一片,清雾缭绕,整个院落竟好像是独立隔绝在世界之外的。她回头望,那青岩石的甬道不见尽头,往前看,那梨花院落又是似远似近,看不清透。心急跳如擂鼓,她站直身子,想要离开这荒僻的院落。

    来时的路早已不记得了,而此刻,脑力乱哄哄,腹中空辘辘,不知道该到哪去,她怔在当场,在这黑漆一片,花木幽深的院中,觉得这般孤独无助,天地之间,只留下了她一人。

    就在茫然惶恐之际,在梨树深处,她看到一道火光。

    光晕糊成一团,悠淡缥缈,隔的很远,却透着异常的温暖。舒仪忙擦干泪,认准方向,往那火光处走去。

    真的很远很远……

    脚很酸,肚子很饿,她不敢看四周,一心向着微弱光芒中走。江陵的舒家别苑是依山而造,她不知不觉间已走出梨园,来到后山。黑夜如漆,林中模糊,光亮越来越清晰。她几乎用跑的,身后树影簌簌作响,仿佛有人在追赶一般。

    蓦然看到光亮,原来是一个火堆,舒仪几欲跳起欢呼,就在这时,她瞥到火堆前坐着一个人,背坐着,只露出一个灰色的背影。身形玉秀,火光摇曳在他身后舞着乱影。他似是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纹丝不动地坐着。

    “你是谁?”先张口的是舒仪,她定定地注视着火堆前的背影,大声嚷道。

    “原来是个迷路的孩子,”那个人轻轻地道,他音色淳厚,说话时没有抑扬顿挫的音调,淡淡道来,自有令人安心的平静,“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跑到山上来了?”

    舒仪自小身份高贵,被人奉承惯了,见此人不回身,不冷不淡地应付着自己,心下错愕,脱口道:“我是舒仪!”话一出口,她又想起了今日在石后所见所闻,刚才还有些欣喜的表情顿时黯了下来。

    “哦!原来是舒家的孩子!”那人还是不转身,话音更冷。

    那人冷淡的一句话里,含着一种轻蔑之态,舒仪敏感地察觉到他态度中一丝细微变化,不敢再吭声,站在离火光三米远的地方,呆呆看着前方,短短半日之内,她所遇之事早已超过平时认知的范围,肚子又在这时发出咕噜一声,她窘红了脸,想了又想,终是忍不住,嘴撅起,放声嚎哭。

    坐在火堆前的人被惊了一下,身形微微一晃。舒仪这一哭,足足哭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她号啕大哭,并无顾忌,山间休憩的鸟类也被她惊起,那灰白衣裳身影等了许久,不见舒仪停下,声音凄嘎,反而有越衍越烈的趋势,他长叹一声,转过身来。

    “有什么伤心事,值得你这样哭泣?”

    引得眼前人回身,舒仪缓下哭声,抽泣着回答:“我好饿,好冷,不知道去哪……”话音愕然而止,她泪眼朦胧中,看清那人的面容,一愣之下,连后面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那男子肤白如上等玉脂,五官端正,眉峰挺秀,火光照在身上,衬着他一身灰白衣裳格外清朗。舒仪从小见惯了俊秀人物,但从未见过如此风神。他外貌并不见如何出色,但是一身旧布衣,却掩不住高华的气度,丰神秀逸。

    舒仪满身是泥,脸上也花成一片,见那男子的目光直直地看来,她小小年纪也懂得羞愧,伸手擦脸,谁知越擦越脏,抽泣着抬头看对方,发现他眼睛一动不动,没有焦点地落在她身后,空洞无神。

    “从你来的路走回去,吃的穿的自然就有了。”男子说话时寒意逼人。舒仪情不自禁身子发颤,本已停下的泪珠又连成了线。

    火堆中噼叭一声响,火星冒起。男子皱起眉,口气放柔了些:“快回去吧。”

    舒仪哑着嗓子哭道:“不回去,不回去……他们都骗我,都要杀我的……”说着说着,又想起伤心事,憋了整日的委屈没找到人诉说,此刻对着个还不认识的陌生人,神经放松,一边泪雨滂沱,一边呜咽着哭诉。

    那男子忍着拂袖离去的冲动,听她颠三倒四地说着什么先生骂她,大家骗她,之后又是捡来等云云。舒仪的声音奶气未脱,尾音颤处甜腻的犹如撒娇,他默默地倾听,从混乱的言语中挑出重点,才终于明白了事情大致的始末。

    一生中还未遇如此委屈伤心之事,舒仪哭地嗓音嘶哑,哽咽不成声调,正掉着泪,头顶上传来淡淡温暖,仰起脖子,才发现本坐在火旁的男子不知何时来到身旁,面色柔和地抚着她的头。

    “你……你是瞎子?”对上视线的一刹那才发现对方的眼中毫无神采,瞳眸如同深掘的枯井,空洞地令人难受。

    那男子神色平静,对舒仪无礼的问话并不生气,只是问:“很冷吗?”

    她胡乱点头道:“很冷!”

    他闻言皱起眉,握住她的小手。

    一股暖流从手心传来,融融地在体内流动,不一会儿便已在周身流转了一圈,舒仪惊异地看着对方,泪珠半挂在脸上。

    他空出另一只手,温柔地抚着她的头:“还冷吗?”另一只手掌转而贴向舒仪的背,暖流源源不断输入舒仪体中。

    舒仪摇头,扯住他的袖子,问:“这是武功吗?”

    那男子微愣,颔首应承。舒仪攥紧他的袍子不放,犹带哭音的说道:“我要学。”她自小娇惯,出口的话语都像命令一般,也不管对方同意不同意。

    男子面现踟蹰,沉吟了半晌,开口道:“我的武功很难学,你体质嬴弱,并不适合学武,只怕日后事倍功半……”

    “呜呜……你和先生一样……”不等他说完,舒仪哭闹道,“呜……先生说我笨,罚我留堂……”

    他眉峰拢地更深,仿佛怕极了舒仪的哭声,又不想谈及武功,只有放低了声音循循善诱:“为什么要罚你?”

    “句子写错了……”

    “什么句子?”他挑眉,似有不耐,终是忍住了。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从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口中听到这句话,声音尚是稚嫩的,让他蓦然心惊:“写错了?”

    手指在地上比划,舒仪道:“我会写……”待写到“毒”字突然停了下来,这字她总是记不住,手僵着,脸腾地一下涨红,抬头对上那男子的眸,才想起他双目不能视物,便收回了手。

    “为什么不写了?”那男子冷清的眉间存着一抹了然,两颊苍冷,沉声道,“写下去。”

    男子的态度又回到了原先的冷淡,舒仪心中害怕,也不敢问对方如何能看到,低下身子,重新写字,手指点到地上,却怎么也想不起那“毒”字怎么写,只能草草把早晨写的错字写了上去。

    “度?”男子失声道,“无度不丈夫?”他脸上先是显出好笑,沉吟片刻,面色骤然一变,现出惊讶,疑惑,连那双暗黑无光的眸中都流露出一些迷茫。

    舒仪惊惧不已,往后挪了挪身体。就在这时,那男子忽然纵身而起,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足轻点地,跃高一丈有余,身子像飘一般地滑到火堆的对面,灰白衣裳直欲化成云彩。嘴中只是轻喃:“无度不丈夫,无度不丈夫……为何我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师父,师父……我悔不听你当初劝告,错了,是我错了!”先是低语,后忍不住大声喊出口,他对着火光站立,一滴泪水缓缓从眼角划下,半张脸沉在暗色中,似笑非笑。

    舒仪已是惊地呆住了,从未见过有人如此癫狂落拓,连哭泣都忘记了,瞠目结舌地看着。

    那男子自言自语,全不复刚才冷漠的表情,在火堆的另一边来回踱着步,他行走如风,火苗摇曳,竟然看不清他的影子,偏偏他的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清晰无比,又好像是缓慢的,当真是衣带当风,行云流水。

    不知过了多久,他越走越慢,一步跨前,晃眼之间就到了舒仪面前,面色间已是平静如常:“你要学我的武功?”

本站推荐:神级龙卫替嫁娇妻:偏执总裁宠上瘾妈咪这位帅哥是爹地小说目录一抹柔情倾江南小说章节目录慕少的千亿狂妻真爱不散场小说章节目录丁二狗的肆意人生我的小姨暖婚100分:总裁,轻点宠农家小福女

魅罗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2K小说网只为原作者朵朵舞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朵朵舞并收藏魅罗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