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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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衣, 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钟颖坐在手术台上, 看着姜云衣不知从哪儿搜刮出一捆绳子, 将韩明的手脚捆绑得严严实实,觉得自己有种身在梦中的错觉,“不、不太妥当吧……”

    她只知道刚才姜云衣去查看了一下办公桌上的电脑, 因为距离隔得比较远, 她仅仅是看见电脑倏地一下黑了屏,但上面出现了什么却看不清。只是过了一阵,姜云衣折返回来的时候,钟颖留意到她脸色难看, 怯怯地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她却不肯回答。

    “我们如果被追查到,会更麻烦的……”钟颖搞不懂为什么姜云衣的心情突然变坏,感受着周围骤降的气压, 她忐忑不安地说道。

    姜云衣弯着腰将韩明的两只脚腕绑在一块, 打了一个登山结, 韩明因为失血过多早就晕过去了,头歪向一旁,脸上泛着青色。她边继续着手头上的工作, 边垂着眸说:“现在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有人通知了警方, 把这里的位置说了出去。”

    “什么?!”钟颖震惊地睁大双眼, “谁做的?”她们两个身上都没带手机, 而姜云衣也没有打过电话,至于韩明……他就更不可能了,手都废了还怎么联系外界?

    姜云衣绑好绳结,确定韩明不可能有一丝一毫挣脱的机会,便将人扔到一边。她没有正面回答钟颖的疑问,而是说:“总之,我们要是在这里跟警方碰了个正着,那才是说不清楚,趁还没有来人,我们赶紧出去。”

    她不愿让钟颖知道有关X的事情,因为这件绑架案,钟颖已经受到太多惊吓了,更何况她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个所谓的幕后之人绝对不简单,她们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这种时候,知道得太多,对于钟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徒增她的恐惧之情。

    钟颖被她这么一说,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啊?来人了……我不想被他们见到,要是被带去警局,我爸妈肯定就会知道,我妈心脏不太好,她受不了惊的……对对对,我们快走!”

    钟颖立即手忙脚乱地从手术台上爬下来,她之前所穿的鞋子早就被韩明脱掉,不知扔哪里去了,此时赤着脚站在白瓷砖地面上,脚心处猛地窜进一股凉意。

    为了更好地保存地下室里那些藏着女孩尸体的雕塑,韩明特地在这里开足了凉气,之前因为过度紧张,钟颖还不觉得有多冷,此刻放松下来,她立马就打了个寒颤,牙齿上下颤动着,哆哆嗦嗦道:“云衣,咱们快走……”

    姜云衣已经把她刚才碰过的地方都擦拭了一遍,由于时间关系,她没办法处理得更为细致,但估计有韩明在这里,应该能起到吸引注意力的作用,所以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好,你不要着急。”

    钟颖点点头,她早先被韩明注射了好几支镇定剂,副作用还没完全过去,一站起来就觉得脑袋发晕,晃了晃头,眼前一花,差点就栽倒。

    幸好旁边及时伸过来一双手,将她扶住。

    “头好晕啊……”钟颖只觉得浑身发冷,止不住的恶心感从胃部涌上来,使她难受欲吐。

    姜云衣扶着她的肩膀,低头扫了一眼她被地板的低温刺激得蜷缩起来的赤/裸双脚,干脆在她面前半蹲下来,道:“你这样不好走路,我背你会快一些。”

    钟颖知道现在不是不好意思的时候,于是乖乖地伏在姜云衣背上,任由她将自己背起来,飞快地穿过摆满了石雕的地下室,往楼上跑去。

    头晕眼花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钟颖无力地将脑袋抵在姜云衣肩头,迷迷糊糊地想着,明明这个人比她还要瘦小,为什么背着一个大活人,还能跑这么快呢……

    两个人返回到地面上时,姜云衣看了看天色,已是大亮了。不知不觉,她在里面就折腾到了早上七点多,姜云衣想了想,背着钟颖在西河工业园区的入口处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候着,等了一会,果然见远方驶来第一辆警车,车顶的鸣警器呼啸着,直奔居民区而去。

    X留在电脑屏幕上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表示他已经“代替”姜云衣告知了警方,少女失踪案的主犯就藏身在西河工业园的居民区中,这个讯息先遑论真假,至少X的目的是达到了——他轻轻松松地就打乱了姜云衣的节奏。

    无论她到底相不相信,从那一刻起,她的步调实际上就落入了X的掌控之中。姜云衣是万分想顺着网线将那个躲在背后的家伙揪出来往死里揍,但权衡再三,她也不得不先带着钟颖离开那里,万一X没骗她……以她如今的模样和警方撞上,恐怕会直接被当作高危分子吧?

    韩明称X是他的老师,姜云衣也这样觉得,因为这两个人恶心人的本事都是一等一的好,一看就是一脉相承的。

    最先到达的这辆警车是单独进来的,姜云衣估计这应该是附近的警局派人先赶了过来,因为十多分钟后,又有一个车队开了过去。鸣警声十分刺耳,原本已经晕乎乎快睡过去的钟颖乍然惊醒,茫然地望了望四周,手不自觉地抓紧姜云衣的衣服。

    “警察来了?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姜云衣说:“不用紧张,他们去了那间屋子里,我们走另外一条道,就不会跟他们碰上了。”

    钟颖顿时松了口气。

    工业园本来就地处偏僻,来往的车辆并不多,姜云衣不大想搭顺风车,怕横生枝节,不过还好她体力足够好,就算背着钟颖跑回市区里,时间上也差不了多少,于是将钟颖往上托了一点,说了声“抓稳”,就开始飞奔起来。

    急速奔跑带起来的风打在脸上,吹得钟颖睁不开眼睛,她连忙将脸埋进姜云衣的肩窝,说话时声音闷闷的,声带的震动似乎传到了她正依靠着的瘦削肩膀上。

    “云衣……你好厉害啊。”她细小的声音淹没在迎面刮来的风声中,显得模糊不清,“从银行那一次我就觉得,你好像跟我们不是一个次元的人似的。你看,你救了我两次了,事后回想,我总感觉看着你,就像是在看电影一样……”

    姜云衣把钟颖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沉默不语。

    她早知道自己的特殊之处没法隐瞒太久,她也清楚别人不是傻子,她在钟颖面前展示了这么多,当然会引起怀疑。只是没想到,因为那些意外,她竟会这么早暴露了……但想归想,姜云衣却不觉得为了救钟颖,她付出的这点代价有什么不值得。

    早在那个被死亡笼罩的末日,她就被教会了一个道理:没有东西是比人命更重要的。

    有什么隐患可以日后慢慢解决,可是人死却不能复生。

    钟颖轻声问:“云衣,你老实告诉我……”

    姜云衣镇定下来:“嗯?”

    “你——是不是哪个武术门派的传人?还是说你碰到了什么隐世高手,被传授了绝世神功?你瞒不过我的,你把那个变态打成猪头,就算你跟我说,你能够胸口碎大石,我也会信的!”钟颖非常认真地说。

    姜云衣有些哭笑不得,但心底却放松下来,她回答道:“……都不是,我以前从来不会打架的。”

    钟颖打了个哈欠,含糊地问:“那怎么就突然这么精通了呢?”

    朝阳已经升到半空,暖洋洋的日光洒了一身,姜云衣在街道上飞奔,听见这个问题,顿了顿,才说:“打人的技巧,是我一个朋友教的,他没怎么动过手,讲起理论的时候却头头是道。”

    钟颖嘟哝着问:“没听你提起过呀……男的女的?”

    姜云衣抿了抿唇,没有回话。

    但钟颖好像并不执着于答案,自顾自地说下去:“不管是男是女,你承认了的朋友……肯定和你一样厉害吧。那你朋友现在在哪儿呀?也在S市吗?”

    越说她的声音越轻,话音里含着浓浓的困倦,尾音仿佛随时都能戛然而止。

    姜云衣睫毛颤了颤,这次她沉默了许久,钟颖倒也不催促,呼吸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她的肩膀。不知过了多久,姜云衣才低声说:“不,两年前他就失踪了。”

    等了几秒,姜云衣也没听见钟颖的声音,侧头一看,原来她已经睡过去了。

    轻轻叹了口气,姜云衣将脚步放得更为平稳,好让钟颖能睡得舒坦一些。阳光照射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

    ……

    钟颖再次醒过来时,鼻腔里首先涌进一股消毒水的气味,然后眼中映入一片雪白的墙壁,她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躺在医院病床上。

    “医生替你检查过身体,没有大碍,待会就可以办理手续离开了。”旁边传来姜云衣的声音,她迟钝地扭头去看,只见姜云衣就坐在床边,神情柔和,“当然了,我只带了点零钱,不够交医药费,得等叶菲菲来了,我们才能走。”

    “她……要来?”钟颖猛地想起什么,着急地问,“云衣,你没告诉我爸妈吧?”

    姜云衣摇摇头:“我跟护士借了手机,只给叶菲菲打了电话,她会过来接我们。”

    当然了,打给叶菲菲的后果就是,她足足在手机里咆哮了十五分钟,从姜云衣跳阳台溜走到把手机丢在宿舍、再到她到处找人结果无功而返,叶大小姐就像一点就炸的火/药桶,怒气仿佛能从手机里溢出来。

    “叶菲菲啊……”钟颖听说是她,觉得有些别扭。

    “她应该快到了,我去外面接她,你歇一会,这里有水。”姜云衣倒了杯温水递给钟颖,嘱咐了两句,便起身出了病房。

    一路走到一楼的接待大厅,姜云衣正四处环顾看有没有叶菲菲的身影,结果余光不经意扫过问询台时,忽然捕捉到一个有点眼熟的男人。这个人左手上绑着白绷带,细致地将他整只手包裹起来,此时他正微微弯下腰,低声与问询站后的护士交谈,唇边那抹温润的笑意十分惹眼。

    姜云衣退了两步,飞快地躲在一盆观赏盆栽后,用枝叶挡住了自己的身子,等藏好了之后,她才醒悟过来,自己这是在躲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紧张?

    从枝叶的缝隙中,姜云衣又往问询台处瞥了一眼。

    西装革履,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那个男人不正是温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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