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2.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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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秦栋都规矩起来, 赔笑着说：“只要公主高兴, 我们为公主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温玖没有理会她，只是懒懒地说：“你们继续聊吧，我不打扰了。”
这辈子她要识趣一点，上辈子就是因为太不识趣，非要粘着萧豫，结果什么都不懂, 让他很嫌弃, 每次都把她赶走。
“皇姐, 我陪你走走。”萧豫跟着她。
“不要！”温玖不客气地拒绝他，不管他丢不丢脸, “我不想跟你走走！”
说完拂袖而去, 让萧豫愣在原地。
那些世家子弟都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而魏家兄妹却大吃一惊。
没有想到嘉元公主对太子也是这种放肆的态度, 当着人都如此, 私底下恐怕更加放肆一些。
而太子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
魏青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了一句：“嘉元公主不愧是靖安王的女儿, 当真有凉州温家率真大胆的性子。”
秦栋瞥了她一眼，说起胆大，这个女人才是胆大，她是什么身份, 竟敢在太子殿下面前评价嘉元公主？她有那个资格吗？
还非要自作聪明地说出嘉元公主和凉州温家的关系, 这别人不知道吗？尤其是太子, 他最忌讳嘉元公主和温家的关系, 因为那意味温家才是她真正的家，她随时都能回去。
萧豫的眸光微微一沉，那几乎是转瞬即逝的变化，但他向来在人前喜怒不形于色，一般人抓不住他情绪的变化。
他看着温玖离开的方向，淡淡地说：“小孩子脾气。”
秦栋一下子没忍住，轻轻‘扑哧’了一声，在萧豫看过来的时候尴尬地抓抓头。
温玖走出去很远，才仿佛脱力一般，扶着一旁的假山慢慢站稳，深深地呼吸了几口空气。
刚才那么镇定自若，都是伪装的，见到魏青瑶她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来，那个女人，上辈子让她受尽了屈辱，她恨不得魏青瑶去死，可是现在，她的心情就像眼看着自己的噩梦一点点变成真实。
但她能从那个噩梦中脱离出来，已经是万幸。
“玖公主。”假山后有个温润的声音轻轻唤她。
温玖诧异地抬起头，看见萧墨从一片阴影中慢慢走出来，皱着眉在打量她。
她脸上惶惶不安的神色让他很吃惊，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她露出这种表情？
“楚王殿下！”温玖马上露出笑容，她找了大半个晚上，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他。
萧墨静静地看着她，她的笑容看起来又好像没有什么事，似乎每次她看见自己都是这副特别开心的模样。
温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到中午他对自己态度冷淡，心里可能讨厌她，她就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还是萧墨开口打破了沉默，轻轻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谢谢！”温玖惊喜地说，只有在这一刻，听到他对自己说这句话，她才觉得这个生日过的有意义。
萧墨看了他一眼，面色淡然地从衣袖里拿出一个方形的小盒子，“先前没有带在身上，这是贺礼。”
温玖这次是真的惊喜了，脸颊涨得通红，接过礼物时笑得傻乎乎的，“我以为你讨厌我，不会送我礼物。”
萧墨皱眉道：“我为何要讨厌你？”
“因为上次在楚王府，我搅和了你和孙梦灵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们在相看，如果她生气了，我明天就出宫去道歉，还有你也不要生我的气，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那样了。”
她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说完之后才抬头看萧墨，发现他看她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失望。
她连忙回想刚才的话，她说错什么了吗？
“是不是她很生气？不答应你们的亲事？”温玖忐忑地问，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慌张模样，“要不，我今晚就去跟孙小姐道歉？”
“不必了。”萧墨的语气极其冷淡，移开目光看着别处，不想再看她水汪汪的眼睛和无辜的表情。
她太容易让人心软了。
“对不起。”温玖小声地说，那次之后，她就一直想找机会跟他道歉，可他一直都不进宫。
“我上次说过了，不管你做了什么都不需要道歉，没人会怪你。”萧墨说。
温玖能感觉到他语气中的疏离，心里觉得更难过了，一开口，声音都哽咽了：“那……要不我请父皇下旨给你们赐婚……”
“温玖！”萧墨打断了她，语气加重了一些，“你不要多管闲事，我不想娶她！”
温玖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里就没那么难过了。
“真的吗？”
萧墨觉得跟她解释太多也是无用，在她说出要去求父皇给他和孙梦灵赐婚的时候，就仿佛挑了他身上最烦躁的那根筋，让他心里有种变态的，想要把她欺负到哭出来的愿望。
可是她眼睛本来就水汪汪的，哭起来不知道多可怜，又让他把这个念头深深的打压下去。
“贺礼送给你了，我走了。”萧墨转身要走。
温玖在某些时候脸皮可以厚的惊天动地，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软语哀求：“你别走，楚王殿下，你多留一会儿吧，我一个人在这里特别害怕。”
整个御花园灯火阑珊，隔一段距离就有人。
萧墨面无表情地说：“你怕什么？”
“我……”温玖看他逆光站着，平时黑沉沉的冷酷眼眸此时显得异常柔和，心里一动，“楚王殿下，刚刚的话还没说完，你是不是不讨厌我？”
“你没做什么让我讨厌的事情。”萧墨说。
温玖浅浅地笑着说：“那我可不可以跟你说一些心事？”
萧墨惊吓地看她一眼，她看起来比平时要显得忧郁一些，似乎从她刚刚过来就这样了。
她在这里停留的时候，他没有立即出声打扰，便是发现她跟平时不一样，好像有什么让她特别恐慌和害怕的事情。
“为什么要跟我说？”萧墨轻声问，于情于理，她的心事，似乎都不应该向他诉说。
“因为……”温玖低下头，脑海中浮现出魏青瑶的脸，想着她哥哥魏流原将来何等厉害，想着萧豫对她所做的事情，一幕幕都在脑海中闪过，让她的心脏仿佛变成石头一样坚硬。
“因为我知道你和萧豫水火不容，所以我跟你说的话，永远都不会传到萧豫耳朵里。”
萧墨一怔，她的话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以他了解的她和萧豫的关系，她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他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在审视她说出来的话有几分真实性。
“你想说什么？”半响，萧墨才问。
温玖的手在衣袖中紧紧交握在一起，仿佛那样能让自己勇气充足一些。
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等着萧豫把她抛弃了，让她处在被动的地位，那样一来，她想要改变命运的轨迹就更难了。
上辈子，她就是输在太被动，随波逐流，所以最后才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我……”温玖狠狠咽了一口口水，才从齿缝间，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我不想嫁给萧豫，你会帮我吗？”
她说话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以至于让萧墨都无从去怀疑，只是觉得太震惊。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知道她和萧豫的关系，根本没人想过她会不愿意。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
“他喜欢的人不是我。”温玖立刻给了他答案，“将来他要娶的人不是我。”
萧墨没有追问，只是说：“既然这样，你为何不找父皇？我能帮你的很有限。”
因为皇上现在还没完全准备好要放弃皇后和太子啊！
温玖只能说：“父皇怎么会同意？我在这里只是人质的身份，父皇宠爱我，但我知道他不会让我做决定。”
原来她清楚自己的处境！
或许她一直都清楚，只是不敢让人知道，几个月前在普会寺，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才敢悄悄流眼泪。
但萧墨很清楚，她不是能玩权谋攻心计的人，否则也不会来求助一无所有的他。
“你要我怎么帮你？”
温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是答应自己了！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原本以为要多费一番口舌和利诱，她甚至早已经准备好透漏出可以拿温家的支持作为筹码和条件。
但没想到他什么要求都不要。
一时之间，温玖不禁想起他上辈子似乎也是这样平谦谦君子的态度，就算求婚都不强求她，可惜当时自己眼里只有萧豫，完全看不到他的好。
“你放心，我不会要求你和太子对着干，我只是希望你能成为我的朋友，我们能在需要的时候互相帮助”
她因为激动而在说话的时候，脸颊涨得通红，双眼明亮得不可思议，有一瞬间萧墨几乎分不清楚她眼底的光芒究竟是灯火的映射，还是因他而生出的喜悦。
如果是后者，他想，她真是有办法让人对她死心塌地，甚至不用付出什么。
萧墨琢磨了一下，才琢磨出她话里的意思，她这是想让他做她的盟友？
她知道这个要求意味着什么吗？她是温远的妹妹，在整个大周朝，谁都希望成为她的盟友，因为那同时意味着和温家也成为盟友。
“温玖，你的意思是，要我做你的盟友吗？”
“嗯！”温玖不假思索地点头，盟友这个说法，让她觉得和他之间的关系有了一个牢固的保证。
她费了这么多力气都没有成功抱上他的大腿，但和他成为盟友的话，就能名正言顺呆在他的大腿旁边。
萧墨微微蹙着眉，半响都在沉默。
温玖不由得忐忑了，小声问：“你不愿意吗？”
萧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我想知道为何是我？”
“因为……”温玖心虚了，要说出‘因为知道你才知皇帝最看重的儿子他将来会把锦衣卫北方大军和一干心腹重臣统统交给你’这种话，恐怕他会立刻拒绝她的要求。
谁会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因为我觉得你特别好，我以前对你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我病重的时候，你还是会给我送药，你跟其他人对我好不一样，别人都想从我身上得到温家的权力，只有你不想。”温玖真诚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萧墨忽然问。
“啊？”温玖呆住了，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还透着一股茫然。
萧墨垂眸看了片刻，便忍不住扬起唇角：“温玖，你长大了。”
“当然啊。”温玖点点头，过完这个生日，她又长大了一岁。
“夜里风凉，回去吧。”萧墨低声催促。
温玖急了，忙问：“那我刚刚说的事情你答应吗？”
她一急鼻尖就泛红，好像要哭，萧墨不禁带着几分戏谑：“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会在这里哭？”
温玖脸上一红，嘴硬地说：“我才不会哭！”
“是吗？”萧墨淡淡地，似乎不大在乎的样子。
温玖真怕他会拒绝，顾不得脸皮，拽着他说：“你不会真的不答应吧？你看我这么有诚意，都把我不想嫁给萧豫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如果不做我的盟友，我心里多不踏实啊。”
她说的那么可怜，吸了吸鼻子看着就好像要哭出来。
萧墨只能说：“我没说不答应。”然后看了她一眼，说：“回去吧，我要出宫了。”
不想多看她娇软的表情，萧墨说完之后，真的转身离开了，走的还相当快。
等温玖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出好远了，她想追都追不上。
但他离开之前说的话，还是让她心里喜滋滋的。
她觉得这是她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了。
温玖把萧墨送她的礼物打开，里面放着一根尖尖长长，扁平状的……簪子吧？不是玉质也不是金银，色泽偏黑，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但是上面花纹精美，好像是一凤一凰，十分别致。
不愧是博学多才，文雅独特的楚王，连送的礼物跟别人不一样。
温玖高兴地收下了。
等她回到宴席中，萧豫也回去了，一看见她面色红润，唇边隐约有笑意的模样，顿时觉得心里一软。
“皇姐。”萧豫对她伸出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去。
温玖刚跟萧墨成了盟友，心情好得不得了，好像对未来也不是那么恐惧，对萧豫就更加不怕了，于是大方地走过去。
“怎么了？”
萧豫好久没见她这么柔顺，目光都柔了，拿了个玉酒杯，亲手倒了一杯颜色鲜红的酒给她。
闻着一股淡淡的酒香，还混合着甜蜜的果香，温玖一时好奇：“这是酒吗？”
“蛮族的葡萄酿，这一种是含酒最少的，喝下去有酒的味道，但其实跟果露差不多，不会醉人，听说蛮族女子喝这个，越喝越漂亮。”萧豫微微笑着说。
就喝了一口，果然有点涩涩的酒味，但更多却是葡萄的浓香。
宫里也有上好葡萄酿，但没这么香甜，这个好像她平时喝的花露果露，口味要更刺激一点。
“真好喝。”温玖喝了半杯下去，喜笑颜开。
萧豫轻轻拨了一下她耳边的发：“那还生气吗？”
温玖一愣，这才想起刚才离开宴席，就是因为他不让她喝酒。
其实她离开是因为看到萧墨离开了，想跟出去看看，喝酒的事情只是她借题发挥而已。
没想到为了这个他还特地找来这么一种口味像酒但又不是酒的东西让她消气。
回想起来，萧豫这种手段她上辈子真的很受用，他总是做这种事情，送她最好的东西，做一些让她开心的小事，就这样就简单收拢了她的心。
其实这些事又不用萧豫亲手去做，大都是一声吩咐下去，自然有人做好，然后再用他的名义送给她。
就像这次御花园的一千盆茶花，辛苦从云南运送来的是魏家兄妹，但人人都知道是萧豫送她的。
他还是和上辈子一样，永远不知道她要什么
她那么喜欢他，从小梦想着要嫁给他，做他的妻子，呆在他身边。
但他给她的却是一边逃避着她，一边给她送东西。
这种待遇，上辈子受够了，这辈子就没什么惊喜，温玖心里没多少波动，甚至连生气都不是因为他。
“谁跟你生气了。”温玖又喝了一下口，语气里满不在乎。
但在萧豫看来，她这样说自然是不生气了，他有些高兴道：“你喜欢喝的话，我让人全送到你那里，不过你不能喝太多，再者这酒只有一坛，喝了就没了。”
“怎么只有一坛？不是蛮族女子都喝这个吗？”温玖也就随口问问。
“蛮族女子喝的，还要比这个再烈一点，这种是改良过的，目前只有一个人会酿，不过皇姐喜欢，让她多酿一些，明年送进宫来。”
温玖看着那色泽鲜艳，香味浓郁的酒，还真没想到这么珍贵，不由得问：“谁这么厉害呀？”
“就是你刚才见过的，那个定国公的女儿。”
“魏青瑶？”温玖放下酒杯，一口都喝不下去了。
又是魏青瑶！她怎么什么都会？
酿酒都会，还酿得这么好喝！
“大概就叫这个名。”萧豫见她脸色不太好看，不由得问：“皇姐怎么了？”
“没什么。”温玖阴阳怪气地说，“她长得真漂亮，就是经常喝这个酒吧。”
“谁知道她爱喝什么酒。”萧豫随口说，看着她脸颊上浮起一层浅浅的粉色，觉得很好玩。
那酒跟水似的，她喝了几口就脸红，怎么这么不胜酒力？
“魏青瑶和她哥哥魏流原都挺厉害的，你是不是很赏识他们？”温玖对魏家兄妹恨之入骨，巴不得他们天天倒大霉。
魏家兄妹在萧豫眼里还没多大的分量，但却听温玖一直提起他们，心中不快，尤其是那个魏流原，刚才温玖还把他送的玉佩给了魏流原，光是想想就让人生气。
她看着温玖微醺的脸庞，再一琢磨魏流原的长相，那着实是一副好皮囊，孙少白之流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他轻轻哼了一声，道：“皇姐也觉得他厉害吗？”
“当然啊，那样的人也是世上少见了。”输人不能输阵，温玖大气地在脸上挂着笑容。
萧豫觉得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让他连喘口气都困难，他只有在最私人的感情上特别小心眼，所以哪怕再赏识魏流原，此刻在心里都早已经把他一遍又一遍地剁碎了。
“厉害是厉害，只不过魏家根基浅薄，对他毫无助力，魏流原想要起来，路还长着呢！”萧豫尽量语气平淡，以免惊吓了她。
他这话只是想让她知道，魏流原现在什么都不是！以魏家的根基，就算依附着他，魏流原也至少要十年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
长了一副好皮囊有什么用？
“路在长，总会走到的。”温玖一点儿也不怀疑萧豫赏识魏流原的心，如果她是萧豫，也一定会培养魏流原。
十年之后，魏流原就是萧豫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他会威震天下，战无不胜，甚至把她大哥逼到拔剑自刎的绝路上。
她真的恨死了魏家的人！
“皇姐那么看好他？”萧豫似笑非笑的，“他有那么好？”
温玖微笑着点头：“没错。”
“那就拭目以待吧！”萧豫忽然站起来，脸色阴沉得吓人，“天晚了，皇姐回去休息吧。”
“我还不累。”温玖看也不看他，她哪会听他的话？
“秋棠，送公主回宫！”萧豫却不容她反驳地吩咐。
秋棠吓了一跳，立刻上前搀扶着温玖的手臂说：“公主，咱们回去吧。”
“我为什么要回去？今天是我过生日，我还没玩够！”温玖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她都重新活了一次，为什么还要事事听萧豫的？他凭什么？
就连秦栋都规矩起来, 赔笑着说：“只要公主高兴, 我们为公主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温玖没有理会她，只是懒懒地说：“你们继续聊吧，我不打扰了。”
这辈子她要识趣一点，上辈子就是因为太不识趣，非要粘着萧豫，结果什么都不懂, 让他很嫌弃, 每次都把她赶走。
“皇姐, 我陪你走走。”萧豫跟着她。
“不要！”温玖不客气地拒绝他，不管他丢不丢脸, “我不想跟你走走！”
说完拂袖而去, 让萧豫愣在原地。
那些世家子弟都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而魏家兄妹却大吃一惊。
没有想到嘉元公主对太子也是这种放肆的态度, 当着人都如此, 私底下恐怕更加放肆一些。
而太子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
魏青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了一句：“嘉元公主不愧是靖安王的女儿, 当真有凉州温家率真大胆的性子。”
秦栋瞥了她一眼，说起胆大，这个女人才是胆大，她是什么身份, 竟敢在太子殿下面前评价嘉元公主？她有那个资格吗？
还非要自作聪明地说出嘉元公主和凉州温家的关系, 这别人不知道吗？尤其是太子, 他最忌讳嘉元公主和温家的关系, 因为那意味温家才是她真正的家，她随时都能回去。
萧豫的眸光微微一沉，那几乎是转瞬即逝的变化，但他向来在人前喜怒不形于色，一般人抓不住他情绪的变化。
他看着温玖离开的方向，淡淡地说：“小孩子脾气。”
秦栋一下子没忍住，轻轻‘扑哧’了一声，在萧豫看过来的时候尴尬地抓抓头。
温玖走出去很远，才仿佛脱力一般，扶着一旁的假山慢慢站稳，深深地呼吸了几口空气。
刚才那么镇定自若，都是伪装的，见到魏青瑶她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来，那个女人，上辈子让她受尽了屈辱，她恨不得魏青瑶去死，可是现在，她的心情就像眼看着自己的噩梦一点点变成真实。
但她能从那个噩梦中脱离出来，已经是万幸。
“玖公主。”假山后有个温润的声音轻轻唤她。
温玖诧异地抬起头，看见萧墨从一片阴影中慢慢走出来，皱着眉在打量她。
她脸上惶惶不安的神色让他很吃惊，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她露出这种表情？
“楚王殿下！”温玖马上露出笑容，她找了大半个晚上，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他。
萧墨静静地看着她，她的笑容看起来又好像没有什么事，似乎每次她看见自己都是这副特别开心的模样。
温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到中午他对自己态度冷淡，心里可能讨厌她，她就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还是萧墨开口打破了沉默，轻轻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谢谢！”温玖惊喜地说，只有在这一刻，听到他对自己说这句话，她才觉得这个生日过的有意义。
萧墨看了他一眼，面色淡然地从衣袖里拿出一个方形的小盒子，“先前没有带在身上，这是贺礼。”
温玖这次是真的惊喜了，脸颊涨得通红，接过礼物时笑得傻乎乎的，“我以为你讨厌我，不会送我礼物。”
萧墨皱眉道：“我为何要讨厌你？”
“因为上次在楚王府，我搅和了你和孙梦灵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们在相看，如果她生气了，我明天就出宫去道歉，还有你也不要生我的气，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那样了。”
她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说完之后才抬头看萧墨，发现他看她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失望。
她连忙回想刚才的话，她说错什么了吗？
“是不是她很生气？不答应你们的亲事？”温玖忐忑地问，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慌张模样，“要不，我今晚就去跟孙小姐道歉？”
“不必了。”萧墨的语气极其冷淡，移开目光看着别处，不想再看她水汪汪的眼睛和无辜的表情。
她太容易让人心软了。
“对不起。”温玖小声地说，那次之后，她就一直想找机会跟他道歉，可他一直都不进宫。
“我上次说过了，不管你做了什么都不需要道歉，没人会怪你。”萧墨说。
温玖能感觉到他语气中的疏离，心里觉得更难过了，一开口，声音都哽咽了：“那……要不我请父皇下旨给你们赐婚……”
“温玖！”萧墨打断了她，语气加重了一些，“你不要多管闲事，我不想娶她！”
温玖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里就没那么难过了。
“真的吗？”
萧墨觉得跟她解释太多也是无用，在她说出要去求父皇给他和孙梦灵赐婚的时候，就仿佛挑了他身上最烦躁的那根筋，让他心里有种变态的，想要把她欺负到哭出来的愿望。
可是她眼睛本来就水汪汪的，哭起来不知道多可怜，又让他把这个念头深深的打压下去。
“贺礼送给你了，我走了。”萧墨转身要走。
温玖在某些时候脸皮可以厚的惊天动地，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软语哀求：“你别走，楚王殿下，你多留一会儿吧，我一个人在这里特别害怕。”
整个御花园灯火阑珊，隔一段距离就有人。
萧墨面无表情地说：“你怕什么？”
“我……”温玖看他逆光站着，平时黑沉沉的冷酷眼眸此时显得异常柔和，心里一动，“楚王殿下，刚刚的话还没说完，你是不是不讨厌我？”
“你没做什么让我讨厌的事情。”萧墨说。
温玖浅浅地笑着说：“那我可不可以跟你说一些心事？”
萧墨惊吓地看她一眼，她看起来比平时要显得忧郁一些，似乎从她刚刚过来就这样了。
她在这里停留的时候，他没有立即出声打扰，便是发现她跟平时不一样，好像有什么让她特别恐慌和害怕的事情。
“为什么要跟我说？”萧墨轻声问，于情于理，她的心事，似乎都不应该向他诉说。
“因为……”温玖低下头，脑海中浮现出魏青瑶的脸，想着她哥哥魏流原将来何等厉害，想着萧豫对她所做的事情，一幕幕都在脑海中闪过，让她的心脏仿佛变成石头一样坚硬。
“因为我知道你和萧豫水火不容，所以我跟你说的话，永远都不会传到萧豫耳朵里。”
萧墨一怔，她的话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以他了解的她和萧豫的关系，她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他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在审视她说出来的话有几分真实性。
“你想说什么？”半响，萧墨才问。
温玖的手在衣袖中紧紧交握在一起，仿佛那样能让自己勇气充足一些。
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等着萧豫把她抛弃了，让她处在被动的地位，那样一来，她想要改变命运的轨迹就更难了。
上辈子，她就是输在太被动，随波逐流，所以最后才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我……”温玖狠狠咽了一口口水，才从齿缝间，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我不想嫁给萧豫，你会帮我吗？”
她说话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以至于让萧墨都无从去怀疑，只是觉得太震惊。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知道她和萧豫的关系，根本没人想过她会不愿意。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
“他喜欢的人不是我。”温玖立刻给了他答案，“将来他要娶的人不是我。”
萧墨没有追问，只是说：“既然这样，你为何不找父皇？我能帮你的很有限。”
因为皇上现在还没完全准备好要放弃皇后和太子啊！
温玖只能说：“父皇怎么会同意？我在这里只是人质的身份，父皇宠爱我，但我知道他不会让我做决定。”
原来她清楚自己的处境！
或许她一直都清楚，只是不敢让人知道，几个月前在普会寺，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才敢悄悄流眼泪。
但萧墨很清楚，她不是能玩权谋攻心计的人，否则也不会来求助一无所有的他。
“你要我怎么帮你？”
温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是答应自己了！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原本以为要多费一番口舌和利诱，她甚至早已经准备好透漏出可以拿温家的支持作为筹码和条件。
但没想到他什么要求都不要。
一时之间，温玖不禁想起他上辈子似乎也是这样平谦谦君子的态度，就算求婚都不强求她，可惜当时自己眼里只有萧豫，完全看不到他的好。
“你放心，我不会要求你和太子对着干，我只是希望你能成为我的朋友，我们能在需要的时候互相帮助”
她因为激动而在说话的时候，脸颊涨得通红，双眼明亮得不可思议，有一瞬间萧墨几乎分不清楚她眼底的光芒究竟是灯火的映射，还是因他而生出的喜悦。
如果是后者，他想，她真是有办法让人对她死心塌地，甚至不用付出什么。
萧墨琢磨了一下，才琢磨出她话里的意思，她这是想让他做她的盟友？
她知道这个要求意味着什么吗？她是温远的妹妹，在整个大周朝，谁都希望成为她的盟友，因为那同时意味着和温家也成为盟友。
“温玖，你的意思是，要我做你的盟友吗？”
“嗯！”温玖不假思索地点头，盟友这个说法，让她觉得和他之间的关系有了一个牢固的保证。
她费了这么多力气都没有成功抱上他的大腿，但和他成为盟友的话，就能名正言顺呆在他的大腿旁边。
萧墨微微蹙着眉，半响都在沉默。
温玖不由得忐忑了，小声问：“你不愿意吗？”
萧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我想知道为何是我？”
“因为……”温玖心虚了，要说出‘因为知道你才知皇帝最看重的儿子他将来会把锦衣卫北方大军和一干心腹重臣统统交给你’这种话，恐怕他会立刻拒绝她的要求。
谁会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因为我觉得你特别好，我以前对你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我病重的时候，你还是会给我送药，你跟其他人对我好不一样，别人都想从我身上得到温家的权力，只有你不想。”温玖真诚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萧墨忽然问。
“啊？”温玖呆住了，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还透着一股茫然。
萧墨垂眸看了片刻，便忍不住扬起唇角：“温玖，你长大了。”
“当然啊。”温玖点点头，过完这个生日，她又长大了一岁。
“夜里风凉，回去吧。”萧墨低声催促。
温玖急了，忙问：“那我刚刚说的事情你答应吗？”
她一急鼻尖就泛红，好像要哭，萧墨不禁带着几分戏谑：“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会在这里哭？”
温玖脸上一红，嘴硬地说：“我才不会哭！”
“是吗？”萧墨淡淡地，似乎不大在乎的样子。
温玖真怕他会拒绝，顾不得脸皮，拽着他说：“你不会真的不答应吧？你看我这么有诚意，都把我不想嫁给萧豫的秘密都告诉你了，你如果不做我的盟友，我心里多不踏实啊。”
她说的那么可怜，吸了吸鼻子看着就好像要哭出来。
萧墨只能说：“我没说不答应。”然后看了她一眼，说：“回去吧，我要出宫了。”
不想多看她娇软的表情，萧墨说完之后，真的转身离开了，走的还相当快。
等温玖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出好远了，她想追都追不上。
但他离开之前说的话，还是让她心里喜滋滋的。
她觉得这是她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了。
温玖把萧墨送她的礼物打开，里面放着一根尖尖长长，扁平状的……簪子吧？不是玉质也不是金银，色泽偏黑，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但是上面花纹精美，好像是一凤一凰，十分别致。
不愧是博学多才，文雅独特的楚王，连送的礼物跟别人不一样。
温玖高兴地收下了。
等她回到宴席中，萧豫也回去了，一看见她面色红润，唇边隐约有笑意的模样，顿时觉得心里一软。
“皇姐。”萧豫对她伸出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去。
温玖刚跟萧墨成了盟友，心情好得不得了，好像对未来也不是那么恐惧，对萧豫就更加不怕了，于是大方地走过去。
“怎么了？”
萧豫好久没见她这么柔顺，目光都柔了，拿了个玉酒杯，亲手倒了一杯颜色鲜红的酒给她。
闻着一股淡淡的酒香，还混合着甜蜜的果香，温玖一时好奇：“这是酒吗？”
“蛮族的葡萄酿，这一种是含酒最少的，喝下去有酒的味道，但其实跟果露差不多，不会醉人，听说蛮族女子喝这个，越喝越漂亮。”萧豫微微笑着说。
就喝了一口，果然有点涩涩的酒味，但更多却是葡萄的浓香。
宫里也有上好葡萄酿，但没这么香甜，这个好像她平时喝的花露果露，口味要更刺激一点。
“真好喝。”温玖喝了半杯下去，喜笑颜开。
萧豫轻轻拨了一下她耳边的发：“那还生气吗？”
温玖一愣，这才想起刚才离开宴席，就是因为他不让她喝酒。
其实她离开是因为看到萧墨离开了，想跟出去看看，喝酒的事情只是她借题发挥而已。
没想到为了这个他还特地找来这么一种口味像酒但又不是酒的东西让她消气。
回想起来，萧豫这种手段她上辈子真的很受用，他总是做这种事情，送她最好的东西，做一些让她开心的小事，就这样就简单收拢了她的心。
其实这些事又不用萧豫亲手去做，大都是一声吩咐下去，自然有人做好，然后再用他的名义送给她。
就像这次御花园的一千盆茶花，辛苦从云南运送来的是魏家兄妹，但人人都知道是萧豫送她的。
他还是和上辈子一样，永远不知道她要什么
她那么喜欢他，从小梦想着要嫁给他，做他的妻子，呆在他身边。
但他给她的却是一边逃避着她，一边给她送东西。
这种待遇，上辈子受够了，这辈子就没什么惊喜，温玖心里没多少波动，甚至连生气都不是因为他。
“谁跟你生气了。”温玖又喝了一下口，语气里满不在乎。
但在萧豫看来，她这样说自然是不生气了，他有些高兴道：“你喜欢喝的话，我让人全送到你那里，不过你不能喝太多，再者这酒只有一坛，喝了就没了。”
“怎么只有一坛？不是蛮族女子都喝这个吗？”温玖也就随口问问。
“蛮族女子喝的，还要比这个再烈一点，这种是改良过的，目前只有一个人会酿，不过皇姐喜欢，让她多酿一些，明年送进宫来。”
温玖看着那色泽鲜艳，香味浓郁的酒，还真没想到这么珍贵，不由得问：“谁这么厉害呀？”
“就是你刚才见过的，那个定国公的女儿。”
“魏青瑶？”温玖放下酒杯，一口都喝不下去了。
又是魏青瑶！她怎么什么都会？
酿酒都会，还酿得这么好喝！
“大概就叫这个名。”萧豫见她脸色不太好看，不由得问：“皇姐怎么了？”
“没什么。”温玖阴阳怪气地说，“她长得真漂亮，就是经常喝这个酒吧。”
“谁知道她爱喝什么酒。”萧豫随口说，看着她脸颊上浮起一层浅浅的粉色，觉得很好玩。
那酒跟水似的，她喝了几口就脸红，怎么这么不胜酒力？
“魏青瑶和她哥哥魏流原都挺厉害的，你是不是很赏识他们？”温玖对魏家兄妹恨之入骨，巴不得他们天天倒大霉。
魏家兄妹在萧豫眼里还没多大的分量，但却听温玖一直提起他们，心中不快，尤其是那个魏流原，刚才温玖还把他送的玉佩给了魏流原，光是想想就让人生气。
她看着温玖微醺的脸庞，再一琢磨魏流原的长相，那着实是一副好皮囊，孙少白之流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他轻轻哼了一声，道：“皇姐也觉得他厉害吗？”
“当然啊，那样的人也是世上少见了。”输人不能输阵，温玖大气地在脸上挂着笑容。
萧豫觉得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让他连喘口气都困难，他只有在最私人的感情上特别小心眼，所以哪怕再赏识魏流原，此刻在心里都早已经把他一遍又一遍地剁碎了。
“厉害是厉害，只不过魏家根基浅薄，对他毫无助力，魏流原想要起来，路还长着呢！”萧豫尽量语气平淡，以免惊吓了她。
他这话只是想让她知道，魏流原现在什么都不是！以魏家的根基，就算依附着他，魏流原也至少要十年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
长了一副好皮囊有什么用？
“路在长，总会走到的。”温玖一点儿也不怀疑萧豫赏识魏流原的心，如果她是萧豫，也一定会培养魏流原。
十年之后，魏流原就是萧豫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他会威震天下，战无不胜，甚至把她大哥逼到拔剑自刎的绝路上。
她真的恨死了魏家的人！
“皇姐那么看好他？”萧豫似笑非笑的，“他有那么好？”
温玖微笑着点头：“没错。”
“那就拭目以待吧！”萧豫忽然站起来，脸色阴沉得吓人，“天晚了，皇姐回去休息吧。”
“我还不累。”温玖看也不看他，她哪会听他的话？
“秋棠，送公主回宫！”萧豫却不容她反驳地吩咐。
秋棠吓了一跳，立刻上前搀扶着温玖的手臂说：“公主，咱们回去吧。”
“我为什么要回去？今天是我过生日，我还没玩够！”温玖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她都重新活了一次，为什么还要事事听萧豫的？他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