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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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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

    刘易尧深吸一口气, 说:“只怕冯后会软禁你来威胁我。”

    夫妇二人才不过团聚数月,短短不到百日, 成日里被书院俗务和习武之事纠缠,如今又要迎来分离。

    康平柔声说:“你难道以为我会怕么?”

    刘易尧抬起眼来。

    这数月来可见,她比他更加淡然。实际上, 若是没有她操持, 他的计划不会如此井然有序。现如今虽然还不算准备充分,但是总不至于手忙脚乱。

    他那双湿漉漉的眸子一如幼时。康平替他拿掉了簪着的小冠, 捏了捏他的发髻,说:“你要知道, 如今对于冯皇后和慕容焕而言, 我们尚不知刘景之事, 他们也万不会料到我们已经有所准备。这是好事。河西的情况你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冯皇后想打你个措手不及, 她失算了。”

    刘易尧点了点头。

    这几月三娘不止忙着打理书院, 还每夜给他誊抄河西的诸部落的关系,记了整整两卷。这些信息虽然已经是许多年前的老消息,但也给他推断如今河西的局势提供了基础。

    康平又说:“慕容焕的探子一刻不停地盯着我们,他们想必已经知道你最近习武的事情,必然也有所关注。你切记不可露出马脚, 叫冯后猜出你习武的目的来。不然事情只怕有变。”

    刘易尧点头:“那我明日依然去练习。”

    康平说:“对,一切都要同寻常一样。此事也除你我、崔高之外, 也不能让他人知晓。你也不要负担过重, 车到山前必有路, 船到桥头自然直,河西那边我会竭尽所能去安排……”

    刘易尧抓住了康平的手,一双眼睛盯住了她点漆似的双眸:“三娘,你这么说,我实在是……”他顿了顿,却又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为何要怀疑三娘的能力?为何要怀疑她的动机?

    康平被他一抓也是一怔。

    她如今不过是个十七岁的深闺妇人,长在南阳侯府,哪里来的通天本事能帮他打理河西?刘易尧对她有所怀疑也是人之常情。她差点又将自己代入当年那个手眼通天的镇国公主了。

    她微微一僵,旋即气定神闲道:“陇西那边我还是比较熟的。”

    刘易尧低声附和了句:“嗯。”

    又是陇西。陇西郡确实距离河州很近,但是却不足以说服刘易尧,为何这位郑家三娘能如此有本事。

    可他也没有说穿,任由这个拙劣的谎言横亘在两人之间。

    “劳你费神。”

    “说什么呢。”康平道,“我做的这些不过微不足道,更硬的仗需要你自己去打。但你只管放心,我在龙都绝不拖累你。”

    刘易尧:“我信你。”

    康平又说:“镇西王薨逝真相若真为冯氏一手主导,在河西和龙都定都会留下蛛丝马迹。你在河西,我在龙都,我们共同搜集!”

    刘易尧捏住了她温暖的手掌,郑重点头。

    世子府华灯初上,主人夫妇的卧房却未掌灯。下人们知道自今日崔仲欢来过之后,两个主子便都面色凝重,在房中关着,自然连饭都不敢擅自往里头送。

    秋韵立在门前,直到夜已经深了,才听见移门推开的声响。

    康平走出房间,满脸的疲惫,甚至白日里上的脂粉都无法掩盖住眼下一圈的青黑。

    秋韵连忙上前问道:“三娘子,要传膳么?您和世子都不曾用暮食。”

    康平的声音都有些哑了,低沉地回荡在喉间:“世子累了,已经歇下,叫庖厨准备点清凉下火的粥羹,温在炉子上吧。他起夜时或许会饿。”

    秋韵连忙领了命往厨房跑去。

    康平一个人站在廊前,对着漫天灿烂的星河发呆。西天上的半拉子月牙暗暗淡淡地挂着,料峭的春风在夜间变成了呼号的狂风,吹尽了天际的云霭,露出星汉。翟融云曾说人死后会化作星辰,她抬眼想知道如今天际又有哪颗星子多了出来。

    或许是破军旁边的某颗将星?

    当年刘、翟与她共同纵横北漠,纵使伤痕累累也从未危及过性命。

    可笑的是他们三人没在柔然人的刀下丧生马革裹尸,却统统死在了龙都波诡云谲的政治斗争之中——死在了大燕自己人的手里。

    她叹息了一声。

    那呼出的热气化为一缕白烟迅速消弭在冰冷春寒的狂风之中。

    头顶的瓦片发出了轻微的动静,她淡淡道:“贺赖孤。”

    贺赖孤一袭黑色劲装,两把薄薄的弯刀别在腰际,在银芒星光之下若隐若现。他跳了下来。

    “主上?”

    康平问道:“派去河西的人可返回了?”

    贺赖孤说:“尚未。但估摸着应当就是这两日。”

    康平说:“等不及等他们回来再做决断了。”她顿了顿,又问,“你当初告诉阿尧要纳入麾下的是几个人?”

    贺赖孤恭谨回答:“就三个,崔仲欢、高大臣、裴希声。”

    纵使不满于贺赖孤的擅作主张,康平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眼光精准。

    “裴希声现在在河东吧?他当年也算是对河西诸部落了解颇多,只不过不愿来龙都这种污浊之地,才叫裴音占去了他的风头。”

    贺赖孤点了点头。

    康平说:“那好,你去一趟,通知他。若阿尧西出龙都往河西去,总归会经过河东,让他等在那里。他在河西会派上用场。至于如何劝说——你自行解决。当初你让阿尧联系他的时候,想必已经有了方案。”

    贺赖孤微微颔首。

    “至于三十卫,到时候也一并都跟着阿尧西行,你们先去准备准备,莫要让人发现端倪。”

    听得此言,贺赖孤浑身一凛,抬起头来:“主上!你若滞留龙都,岂能没有护卫?”

    她还是将刘易尧看做温室之花,竟然要将她所有的底牌全都让给他!

    康平道:“那就留你和十一郎。我在龙都没必要有那么多人。河西却是险恶万分,光崔、裴两人根本无法护阿尧周全。我听说你最近还在训练刘奕平?可有成效?”

    贺赖孤颇有些痛心疾首:“此人心性不定,根骨不佳。但所幸忠心耿耿。”

    康平瞥了他一眼:“既让如此你以为我敢放心让他单独护卫刘易尧么?河西那种地方,忠心并不能拿来换命。”

    贺赖孤皱着眉显然并不愿意接受她这样的安排。

    康平揉了揉眉心,冷硬道:“你不要以为做了十年没有上峰的卫长,你就能为所欲为了。”

    贺赖孤只能答是。

    回廊的尽头传来了秋韵微微有些急促的脚步,贺赖孤纵身一跃,隐没入苍茫的夜色之中。康平对着廊外影影绰绰如同鬼魅似的花丛,一动不动。

    秋韵到时只看见她顶着那花丛的轮廓发呆,连忙找了一件大氅为她披上,道:“娘子,虽然已经开春可是夜间依然寒凉,切莫着凉了。”

    康平只感觉肩头的大氅沉沉压下来,明明很暖和却没什么温度。

    *

    皇宫禁苑之中,高淑妃所居宫室春意盎然。

    她素爱花艺,因此室内许多珍奇白瓷瓶,形态各异,皆插有春日奇珍,她又喜欢意趣高远、素雅的搭配,因此宫室中浮着一层冷香。

    夜虽深,高广寻却依然留在她的宫室之中,陪着小皇子慕容暄。

    慕容暄不过三岁,却十分黏高广寻,一口一个“表兄”。他是幼子,长得粉雕玉琢,很得慕容焕的喜爱,故纵使高广寻是外男,也仗着慕容暄的缘故,常常在高淑妃的殿中留宿,陪伴小皇子。

    此刻慕容暄正坐在高广寻的怀中,专心地摆弄手中那串九连环。

    高淑妃长发委地,只松松绾了一支玉簪,素面朝天,一双白净的手中握着一把精致的花剪,咔嚓一声,利落地除去了另一只手上花束的杂枝。她将那修剪过的花枝插.进面前那名贵瓷器之中,端详了一番,依然不很满意,便又拿出来重新修。

    高广寻道:“姑母认为镇西王世子会如何应对?”

    高淑妃手中花剪未曾停顿:“刘易尧是刘景和翟融云的儿子,又在先镇国公主身边多年,才不会允许自己如蝼蚁走狗般碌碌一生。冯氏和慕容焕以为只要将他圈禁十年,他就真成地里的蚯蚓了?殊不知鹰就算被减去翎羽,依然还是鹰隼。前几个月他找了个羯人习武,现在也不知道进展如何了。”

    她同冯皇后虚以委蛇,冯皇后从来就不对她设防,却不知早在年前她就已经通过高广寻将冯家那可笑的计划送了出去。

    放虎归山,也就只有冯居安那般高傲自大的人能想得出来了。

    不过她也能想象得出冯居安面临的是什么境地。

    河西那块地只要姓刘的血脉延续一天,就永远不可能真正完全成为大燕的领地。那匈奴大帐一百多年都散不掉,部落联盟始终存在,那些河西的胡人多只知大单于不知慕容皇帝。

    若先杀刘易尧,刘景就算还剩一口气,也必然起兵。纵使弄个‘病死’的噱头,刘景肯定也不会相信。想除了这两父子,只能先从刘景下手。

    啃下刘景这块硬骨头,再除病歪歪的刘易尧,就方便得多了。

    不过碍于匈奴刘氏在河西诸部落依然存在的威信,要在龙都就把刘易尧给弄死了,只怕没过两天河西那边就会冒出个新的“大单于”,高举为刘世子报仇的大旗杀进龙都来。

    要不给河西抓把柄,也就只有借吐谷浑之手除掉刘易尧这一条路了。

    高广寻说:“慕容焕不管,我们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打探。”

    高淑妃过于谨慎,决计不敢在冯皇后面前流露出丝毫的蛛丝马迹,高家如今在龙都也没什么势力,自然不敢越过慕容焕去查访刘易尧的行踪。他能做的也就是跑去找找崔仲欢传个话而已。

    “反正他终归准备了,也不枉我们提前支会了他一声。”高淑妃说。“不过冯氏还真是心急,我以为刘景至少能撑到五月过后的,没想到三月就死了。冯氏未免对自己也太过自信了些。”

    他们这么着急,是确信自己已经在河西把动手的痕迹都给抹除了?

    高广寻说:“大约是吐谷浑等不了了吧?”

    高淑妃答:“这倒不清楚,反正也与我们无关。”

    高家同刘家非亲非故的,高家怎么说还是汉人,刘家却是自汉朝以来就一直盘亘西北的匈奴。

    “姑母,可若刘易尧没能拿下河西又该如何?”

    高淑妃放下了手中的花剪,一双盈盈的大眼望向了高广寻:“那能如何?以他只怕就算拿不下河西,也要和冯家争个鱼死网破,不论如何对我们都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让你提前通知他冯氏的计划,也是为了让他能够更好地拖住冯氏。当然,能拿下河西最好,这样将来河西十二万兵力还能为我们所用。拿不下来,也没办法,且你真觉得,冯氏想以吐谷浑来压制河西的想法,很可靠?”

    如今高家不过是坐山观虎斗,偶尔煽风点火,然后坐收渔翁之利罢了。流血费神这种事情,叫那冯氏去做便好。

    她嗤笑了一声:“无知莽妇。”

    高广寻也笑了起来:“自然,刘易尧拿下了河西,冯氏就该焦头烂额刘易尧的势力做大。没拿下,被吐谷浑给吞了,冯氏又该苦恼她与虎谋皮导致的下场了。吐谷浑狼子野心,吞了河西肯定也不会退的。总之一切都利于姑母。”

    高淑妃手中的花枝终于修剪干净了,落入宝瓶,一枝独秀。

    她笑得颇为稳重:“是啊,我忍辱负重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看着冯氏作茧自缚么?”

    “冯氏刚愎自用,冯居安鼠目寸光,若论谋略,实在是不及镇国长公主万一。若非当年借了代北镇兵东风,如今岂能容她做大朝堂?现今慢朝堂的将种,君不君臣不臣,好似什么正事都能用摔角来解决,还不若统统回到辽东去跑马呢。”高广寻冷笑。

    高淑妃毫不客气地讥讽道:“冯皇后又要坐明堂,学吕后弄政,骨子里却还是个牧羊女的见识。镇国公主倒是眼光长远,可惜还是过分自大了些。”

    “都不及姑母。”高广寻笑着说。

    他怀里的慕容暄突然扭动了两下,将那翡翠九连环拍在了前头的案几之上。玉石互相碰撞发出了丁零当啷的响声。

    高广寻忙问道:“阿暄怎么了?”

    慕容暄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阿暄困了。表兄,你陪阿暄去歇息吧!”

    高淑妃掩了掩唇,优雅地笑了起来:“阿暄实在是粘你。”

    高广寻抱起了慕容暄,拍了拍他的后背道:“表兄带你去歇息。”

    “好。”慕容暄乖巧答道。

    *

    宫中的帖子压了四日才下。慕容焕帖子里说是请镇西王世子夫妇游园赏花,但两人皆知道,不过是为了通知他们刘景死讯罢了。

    康平捏着那帖子冷笑:“场面话说得十足。”

    慕容焕还是与十年前如出一辙。

    自己的这个弟弟总是做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情。

    当初让崔仲欢来送她毒酒,自己不来,所以那诛杀她的令就不是他下的一般。

    只要禁了大慧觉寺,就不会有满天神佛注视他犯下的累累错处。

    再譬如用这烫金描花的请帖,他就不是来报丧的。

    翟融云给慕容康平讲过,在大荒之西再往西,有巨鸟,名“鸵”,长足短翅蛇颈,灰羽。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刨个坑,撅着个屁股把脑袋埋在沙子里头,好像看不见那危险,那危险就不存在了。

    虽然后来康平翻遍了《山海经》都没找到这什么大荒之西的鸵鸟,但是就翟融云的描述而言,如今慕容焕的行为和那鸵鸟实在是别无二致。

    刘易尧垂眸:“看来他们是真想让我去河西。”

    就在昨日,刘景死讯被刚从河西回来的暗卫确认了。

    接连几日连续听到三回,刘易尧以为自己早该麻木。

    康平帮他簪上了金步摇:“别想了,莫让冯氏他们看出端倪。”

    刘易尧道:“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如何的心情穿上了华服锦衣,装作欢天喜地的样子入宫赴宴,只为等慕容焕太极殿上一句“镇西王刘景薨逝,着世子刘易尧回河西袭爵,明日立即启程。”

    他跌跌撞撞走出太极殿,步履虚浮,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情还是伪装。

    康平扶着他,感受到他的指尖一片冰凉。

    慕容焕让刘易尧明日启程,而她则留在龙都,这是他们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她在他耳边说道:“你看,冯氏如今如此得意,你不想着明日她见到我们的准备如此充分,会是何表情?”

    刘易尧垂着眼还未作答,便听见路前传来车轮滚过的声音。他抬头看见一队仪仗,拱卫着一个年轻的女人朝他们这处行来。

    他原以为这个女人是所谓的高淑妃,可待走近了之后才发觉似乎年轻了些许,而且,带着股毫不掩饰的趾高气扬。

    康平见他目光飘远,顺着望过去,才发现了郑珍容。

    郑珍容见到康平,一口银牙都要咬碎。

    年前派出去的那队佣兵竟然被杀了个片甲不留,回来之后不知道这个贱人同张继明说了什么,明明可以用三百斤铜保释出来的郑大郎,竟然又加了三年的刑期。

    中馈在韩氏的手里,她推诿不肯出钱,而东宫这里,郑珍容自己的体己银子也所剩无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兄在狱中过了个年!

    她有心再磋磨郑三,却不料被冯皇后勒令不许轻举妄动!

    这郑三给太子旭灌了迷魂汤不说,竟然连冯皇后都护住她么!

    郑珍容实在是一点儿也想不透。

    “三娘。竟然是你,你怎么入了宫中,也不曾向阿姐通传?”她装作惊喜,挥停了车辇。

    康平看见她那张脸,就想起在青州路上那队想要装作流民的匪徒,她才懒得和郑珍容虚以委蛇,直接无视了过去。

    郑珍容当下被她甩了面子,直觉气急攻心,怒喝一声:“郑珈荣,如今我为东宫妃,品阶高于你,你又是我的妹妹,我本亲热叫你,你却为何不识抬举?”

    康平回过头来,浅笑一声:“妹妹?阿姐买凶在青州行刺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你的妹妹?”

    郑珍容怒道:“你有何证据?郑珈荣,我看是你血口喷人吧?当初你构陷大兄谋害七郎,如今也想故技重施,构陷于我么?”

    康平微微挑眉:“哦,构陷?你是说张大人、冯大人给郑玖容所定罪名是不实的?是他们弄了出冤假错案出来?二姐,郑玖容一事中你就该知道杀亲是多大的罪名。”

    郑珍容一张脸红得几欲滴血,正想怒喝,却又听见康平压低了声音,仿佛是自言自语道:“我还记得青州那会儿,我一箭射穿了那个为首匪兵的眼睛。啧,他本来就独眼了,被我另一箭直直扎进另一只眼球里头,血和脑浆混在一处……阿姐,哪天你甩个西瓜在地上,也就是这般了。”

    郑珍容的脸色蓦然变得煞白。

    她纵使恶毒,却也还从未亲自动手杀人,更没见过那鲜血淋漓的场景。听到康平生动形象的描述,顿时觉得胸中血气上涌,几欲作呕。

    康平却见怪不怪继续说:“佣兵们也不过是走南闯北,混口饭吃,谁曾想收零星的佣金,去取个弱质女流和文弱孩童的性命,竟然也能落到个身首异处的下场?阿姐,午夜梦回之时,那独眼的匪首可曾向你要过买命钱?”

    她竟然还嘻嘻笑了笑。

    郑珍容胃里一股翻腾——为何她能将此事说得如此轻巧!

    康平冷冷看了她一眼,既然黑心能下手买凶,却听不得杀人,这女人也是够莫名其妙的了。

    她不愿再与其口舌争辩,与刘易尧扬长而去。

    但刘易尧却有些忧心忡忡:“此女愚不可及,却心狠手辣,只怕你留在龙都,她会不停骚扰你。”他虽知道郑珍容决计没那能耐把三娘怎样,但若总是是不是搅扰,也够烦人。

    康平说:“你以为冯皇后会放纵她?等你一出龙都,我就是冯皇后为了牵制住你的底牌,她才不会让我有半分闪失,反而要将我菩萨一样供起来。郑珍容都不需要我亲自动手收拾。”

    刘易尧的脸上终于有了丝稍纵即逝的笑意,他也抬手摸了摸康平后脑,轻声道:“嗯。”

    康平却如触电一般呆立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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