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雨后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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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为这个冤家呀！夏苗觉得太委曲, 哭得更大声了。
这种哭法不象是成年人，尤其是夏苗这般从小被训练得喜怒不形于色, 又心思极重之人。她哭得凄惨绝伦，毫不顾忌形象, 眼泪鼻涕横流，声音大得不怕任何人听到。
再精明的人遇上爱情也变成了傻子, 夏苗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象是跌倒后大哭的小孩，需要家长亲一亲抱一抱才能起来。
对于夏苗来说，这是完全陌生有感觉，连在夏百川和云姨娘那里都得不到的待遇。
只有在阿茂的面前，她才能象这样尽情地释放，才能有所指望, 指望他能哄一哄，抱一抱。
也许她本来就不是在大宅门里能呼风唤雨，与各色人等斗得昏天黑地的了不起的大能人，她本来就是一个需要阿护的孩子。
偏偏阿茂完全不懂，挠了挠头，四下看了看，还好林子里没有旁人。
“没事了，会好的，很快就会过去了……”阿茂担心自己又自作多情, 象在采石场里一样被当做登徒子, 想要把手放在她的肩头, 离她一寸时又悻悻地收了回去。
夏苗哭得稀里哗啦，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他又收了手，顿时省悟到自己有多么的可怜、难堪、无礼又无理。
喜欢珍珠也好，喜欢天青和柳儿也好，都是他自己的事，自己凭什么对他发脾气？
他是她的什么人？为什么连这种私事也要被她管着？
在小旅馆不是自己拒绝他了吗？还把人家臭骂了一顿，逼他离自己远一点，现在他倒是奉命远远地走开了，又要食言而肥，把他唤回来吗？
他又岂是能被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若是恼了，怼她几句怎么办？
她一个大家小姐的脸面要往哪里搁？
那样一来，一生一世就都不能见他了，做不到又舍不得。
没事他都要取笑她，被他抓到了这个把柄，会不会见他一次就被羞辱一次？
夏苗不是青梅那样不通情理的大家小姐，做不到胡搅蛮缠，也没法倒打一耙，一时的失态后不知该如何收场，羞得无地自容，伶牙利齿全都不管用了，站在这里象是在受刑，脚一跺又想要跑。
阿茂没料到她还来这一招，手一松，让她就像条鱼儿一样溜了。
跑出了几步，夏苗又悲从中来，果然他后悔了，巴不得自己有多远滚多远，这么一想又要哭了，脚步慢了下来。
阿茂的大长腿迈出了几个箭步就追了上来，拦在了前面，却不敢再碰一下她的衣角，憋了半天，一指头顶上方：“刚才飞过一只大鸟！”
这么聪明绝顶的人也会说傻话，这么一比起来自己竟然不太糟糕了，夏苗泪眼婆娑，又忍不住笑了笑。
“哎哟，谢天谢地！”阿茂从怀里取出手帕，才抽*出一个角，就又忙收了回去。
夏苗一眼就瞅见了那淡紫色的手帕，他居然当订情信物一样不离身地带着，那丫头好福气，而她没有给过他一件能做念想的物什，连责怪也不能，鼻子一酸，眼泪又涌了上来。
“别哭呀，别哭了……求你了！”阿茂手足无措，望了望天，只得用自己的衣袖笨拙地给她擦眼泪。
咸咸泪水把娇嫩的脸蛋都灼得有些发痛，他的手又没轻没重的，想一想全都是他害了自己，夏苗一赌气，抓住他的衣袖，自己来擦，擦了眼泪，还报复地擤了两泡鼻涕在上面。
自己带着手帕也不用，偏要用他衣裳！反正也跑不过他，就不跑了，都是他要拉着自己，就别怪她弄脏了他的衣裳！夏苗恨恨地想，这衣裳是夏家的，不用白不用，他也是夏家的，就是应当被她这个当家的管着！
阿茂见识过的女人不少，但从来没见过这样没来由又哭又笑，哭了笑，笑了哭的，愣了一下后丰富的经验发挥了作用，索性又脱下上衣，递给了她，由得她用。
夏苗也不客气，充分地用了他的这件上衣，几乎全都被眼泪和鼻涕浸湿了，那块合欢手帕掉了下来。
手帕上绣着搂抱在一起衣裳不整的男女，看起来多么刺眼，就像刚才亲眼看到的画面，夏苗觉得自己吃了天大的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又要掉下。
“真是怕了你了！”阿茂把那方手帕一脚踢开，走近一步，低下头轻声说，“别哭了，都是我的错，求你别怪我了，好不好？你这一哭……唉，我的心都乱了。”
这几句话给了夏苗勇气，于一片混乱中推理出了古怪的逻辑，一拳打在阿茂的前胸，不管不顾地大叫：“是，就是你的错！全是你害了我！早就告诉你，你是我的人，你全都不记得了，一个两个地招惹姑娘们……”
“你就是为了这个？你是为了我才哭的……哈哈……”阿茂得意忘形，一把拉过夏苗，紧紧地抱住，豪爽的笑声惊起了飞鸟。
“不是，不是，你想得倒美……”夏苗口中否认着，声音却越来越低，挣扎了两下，斗不过他便认命地把头抵在他的胸前。
那晚和竹叔谈过后，在黑暗中闯入的就是这个宽厚的胸膛，那种安全感是夏苗留恋怀念的。
一个不留神就会被群狼撕成碎片，哪怕是片刻的小憩于夏苗来说也是奢侈，每次看到他，夏苗都会很羞耻地记起那个片刻，想要他把自己搂进怀里，却不能说不能做，眼神的暗示也是无效，反而把他越推越远。
现在好了，四下无人，是他主动的，可以顺从地靠一靠，心安理得。
泪水从飞流直下的瀑布变成了小溪流，洗涤了心伤，象是狂风暴雨后大海的平静安宁，太阳从云层后钻了出来，如佛光般普照，水波轻轻荡漾，宛若上天的宠儿。
夏苗总体上满意，却还有一点点不甘心，到最后还是自己先低头，哭着求他一般，这才得到了温柔的对待，得到了这个怀抱，和她很久之前的想象大不一样。
不错，夏苗原先就想要嫁个平头百姓，这一点阿茂很符合，但她还想要被人捧在手心里，让人对她言听计从，而不是被牵着鼻子跑，或追在后面哭哭啼啼地哀求，这跟她想的不一样！
“你知不知道错在哪里？”夏苗一下一下地用手指点着他的胸肌，数落着，“你再敢对别的女人笑一笑试试看？手帕、荷包、汗巾子、鞋……全都不能要，知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给你买……嗯，我给你做也行！你给我离珍珠、天青、柳儿……还有府里所有的丫头远一点，要是被我看到，饶不了你！”
“好，都依你，还有什么？”阿茂心满意足，把不盈一握的小腰又搂紧一点，下巴搁在了夏苗的头顶。
他的胡子有些扎人，但夏苗舍不得这个怀抱，在他的胸上仍无意识地一点一点，这才发现他的肌肉硬梆梆的，心道男人和女人真是大不同啊！
不时有红的、黄的、橘色的枫叶落下来，这一刻岁月静好。
在他赤果的胸前，夏苗连羞怯都忘记了，仿佛走过很远很远的路，就是为了抵达这里。
手指划到了阿茂的心口，这里有一个最深最深的疤痕，夏苗的心一悸，叹了口气：“这是谁伤的？是匈奴人，还是我们陈国的士兵？你把他……把他给杀了吗？”
“那个人……还活着，这笔账我自己会讨回来的。你不用担心，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阿茂捧起夏苗的脸，象是举世无双的珍宝。
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夏苗的眼又湿润了，用力眨了眨，生生逼回了泪水：“还会不会痛？以前刘主事帮我爹挨了一刀，总是说旧伤发作会很疼，你疼吗？”
“这……”阿茂俯下身，在夏苗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
“你是坏人！”夏苗重重地捶了一记，真的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却被抱得更紧。
这张脸梨花带雨，娇羞诱人，阿茂心中一动，抬起臻首，靠近过去。
越来越近的脸，黑黑的胡须，夏苗的心跳好快，全身发软，想到自己才哭过，喉咙发干，嘴里苦涩，妆容也一定花了，这第一次的吻一定会成为他心中的噩梦，忙别过脸去，又怕他误会，连忙说：“下次……这个……下次再，我还没准备，没准备好……”
阿茂好生失望，却仍是很君子地说：“没事，我可以等。今天我已经很满意了，人要知足。”
难得他不介意，夏苗退后一步，想要看看他的脸，却发现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已经松开，这一退就退出了两三步，退出了他的怀抱，同样的失望，再也没脸钻进去了。
夏苗拢了拢云鬓，又整了整衣衫，不敢再看他一眼。
两人好一阵无话。
夏苗干咳了一声：“其实，我是来找你有事的。那个，今天是八月十五，荣……我想请你一起去游河，不是……是我想谢谢你到祠堂给我送饭。如果你能和我一起再好不过……如果不能，咳咳……算我没说过。”
“司马荣不是想约你吗？”阿茂挑了挑眉。
原来被他听见了！夏苗慌得忙抬起头，连连摆手说：“他跟我不是那种关系，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阿茂露齿一笑，爽朗地说：“去，我当然会去！很是期待呢！”
就是因为这个冤家呀！夏苗觉得太委曲, 哭得更大声了。
这种哭法不象是成年人，尤其是夏苗这般从小被训练得喜怒不形于色, 又心思极重之人。她哭得凄惨绝伦，毫不顾忌形象, 眼泪鼻涕横流，声音大得不怕任何人听到。
再精明的人遇上爱情也变成了傻子, 夏苗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象是跌倒后大哭的小孩，需要家长亲一亲抱一抱才能起来。
对于夏苗来说，这是完全陌生有感觉，连在夏百川和云姨娘那里都得不到的待遇。
只有在阿茂的面前，她才能象这样尽情地释放，才能有所指望, 指望他能哄一哄，抱一抱。
也许她本来就不是在大宅门里能呼风唤雨，与各色人等斗得昏天黑地的了不起的大能人，她本来就是一个需要阿护的孩子。
偏偏阿茂完全不懂，挠了挠头，四下看了看，还好林子里没有旁人。
“没事了，会好的，很快就会过去了……”阿茂担心自己又自作多情, 象在采石场里一样被当做登徒子, 想要把手放在她的肩头, 离她一寸时又悻悻地收了回去。
夏苗哭得稀里哗啦，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他又收了手，顿时省悟到自己有多么的可怜、难堪、无礼又无理。
喜欢珍珠也好，喜欢天青和柳儿也好，都是他自己的事，自己凭什么对他发脾气？
他是她的什么人？为什么连这种私事也要被她管着？
在小旅馆不是自己拒绝他了吗？还把人家臭骂了一顿，逼他离自己远一点，现在他倒是奉命远远地走开了，又要食言而肥，把他唤回来吗？
他又岂是能被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若是恼了，怼她几句怎么办？
她一个大家小姐的脸面要往哪里搁？
那样一来，一生一世就都不能见他了，做不到又舍不得。
没事他都要取笑她，被他抓到了这个把柄，会不会见他一次就被羞辱一次？
夏苗不是青梅那样不通情理的大家小姐，做不到胡搅蛮缠，也没法倒打一耙，一时的失态后不知该如何收场，羞得无地自容，伶牙利齿全都不管用了，站在这里象是在受刑，脚一跺又想要跑。
阿茂没料到她还来这一招，手一松，让她就像条鱼儿一样溜了。
跑出了几步，夏苗又悲从中来，果然他后悔了，巴不得自己有多远滚多远，这么一想又要哭了，脚步慢了下来。
阿茂的大长腿迈出了几个箭步就追了上来，拦在了前面，却不敢再碰一下她的衣角，憋了半天，一指头顶上方：“刚才飞过一只大鸟！”
这么聪明绝顶的人也会说傻话，这么一比起来自己竟然不太糟糕了，夏苗泪眼婆娑，又忍不住笑了笑。
“哎哟，谢天谢地！”阿茂从怀里取出手帕，才抽*出一个角，就又忙收了回去。
夏苗一眼就瞅见了那淡紫色的手帕，他居然当订情信物一样不离身地带着，那丫头好福气，而她没有给过他一件能做念想的物什，连责怪也不能，鼻子一酸，眼泪又涌了上来。
“别哭呀，别哭了……求你了！”阿茂手足无措，望了望天，只得用自己的衣袖笨拙地给她擦眼泪。
咸咸泪水把娇嫩的脸蛋都灼得有些发痛，他的手又没轻没重的，想一想全都是他害了自己，夏苗一赌气，抓住他的衣袖，自己来擦，擦了眼泪，还报复地擤了两泡鼻涕在上面。
自己带着手帕也不用，偏要用他衣裳！反正也跑不过他，就不跑了，都是他要拉着自己，就别怪她弄脏了他的衣裳！夏苗恨恨地想，这衣裳是夏家的，不用白不用，他也是夏家的，就是应当被她这个当家的管着！
阿茂见识过的女人不少，但从来没见过这样没来由又哭又笑，哭了笑，笑了哭的，愣了一下后丰富的经验发挥了作用，索性又脱下上衣，递给了她，由得她用。
夏苗也不客气，充分地用了他的这件上衣，几乎全都被眼泪和鼻涕浸湿了，那块合欢手帕掉了下来。
手帕上绣着搂抱在一起衣裳不整的男女，看起来多么刺眼，就像刚才亲眼看到的画面，夏苗觉得自己吃了天大的亏，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又要掉下。
“真是怕了你了！”阿茂把那方手帕一脚踢开，走近一步，低下头轻声说，“别哭了，都是我的错，求你别怪我了，好不好？你这一哭……唉，我的心都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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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苗总体上满意，却还有一点点不甘心，到最后还是自己先低头，哭着求他一般，这才得到了温柔的对待，得到了这个怀抱，和她很久之前的想象大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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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胡子有些扎人，但夏苗舍不得这个怀抱，在他的胸上仍无意识地一点一点，这才发现他的肌肉硬梆梆的，心道男人和女人真是大不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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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赤果的胸前，夏苗连羞怯都忘记了，仿佛走过很远很远的路，就是为了抵达这里。
手指划到了阿茂的心口，这里有一个最深最深的疤痕，夏苗的心一悸，叹了口气：“这是谁伤的？是匈奴人，还是我们陈国的士兵？你把他……把他给杀了吗？”
“那个人……还活着，这笔账我自己会讨回来的。你不用担心，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阿茂捧起夏苗的脸，象是举世无双的珍宝。
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夏苗的眼又湿润了，用力眨了眨，生生逼回了泪水：“还会不会痛？以前刘主事帮我爹挨了一刀，总是说旧伤发作会很疼，你疼吗？”
“这……”阿茂俯下身，在夏苗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
“你是坏人！”夏苗重重地捶了一记，真的想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却被抱得更紧。
这张脸梨花带雨，娇羞诱人，阿茂心中一动，抬起臻首，靠近过去。
越来越近的脸，黑黑的胡须，夏苗的心跳好快，全身发软，想到自己才哭过，喉咙发干，嘴里苦涩，妆容也一定花了，这第一次的吻一定会成为他心中的噩梦，忙别过脸去，又怕他误会，连忙说：“下次……这个……下次再，我还没准备，没准备好……”
阿茂好生失望，却仍是很君子地说：“没事，我可以等。今天我已经很满意了，人要知足。”
难得他不介意，夏苗退后一步，想要看看他的脸，却发现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已经松开，这一退就退出了两三步，退出了他的怀抱，同样的失望，再也没脸钻进去了。
夏苗拢了拢云鬓，又整了整衣衫，不敢再看他一眼。
两人好一阵无话。
夏苗干咳了一声：“其实，我是来找你有事的。那个，今天是八月十五，荣……我想请你一起去游河，不是……是我想谢谢你到祠堂给我送饭。如果你能和我一起再好不过……如果不能，咳咳……算我没说过。”
“司马荣不是想约你吗？”阿茂挑了挑眉。
原来被他听见了！夏苗慌得忙抬起头，连连摆手说：“他跟我不是那种关系，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阿茂露齿一笑，爽朗地说：“去，我当然会去！很是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