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两个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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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夏苗还有很多事要做，老祖宗那里的守夜便固定由云姨娘和竹叔轮班。
有他们两位在, 夏苗是很放心的, 做完了事, 戌时三刻便打算早早安歇。
夏苗上了床，自有丫环把蚊虫扇走, 又轻轻放下帱帐。
“谢了, 早点休息吧。”夏苗轻声说。
这丫环名唤彩云，因犯了老祖宗周筱蝶的忌讳, 在大福居里一直不大得脸, 终日里干些见不着主子面的杂活。
其实名叫“采云”也好，“采蝶”也好，有什么关系？何况此“彩”非彼“采”, 奈何老祖宗笃信这些，只有委曲她了。
许是不受主子待见太久, 才十岁的小人儿怕言多有失，总是很沉默，做起事来倒麻利。夏苗正是看中了她不惹事的性子, 便调到了自己身边, 而她却象是得了天大的恩惠似的。
“姑娘说的是哪里话？能伺候苗姑娘是彩云的福气, 只盼着老祖宗大好后还住在大福居, 还让彩云伺候着。”说着话，她还眼眶一红, 泫然欲泣了。
“行了, 如果我离了大福居, 会找老祖宗把你讨了去的，别哭了。”
彩云的眼一亮：“真的？”
夏苗笑道：“还骗你不成？不过，我不喜欢总是哭哭啼啼的小丫头，你要再哭，我就不要了。”
“好好好，彩云不哭了！”她忙把帱帐掖好，退了出去，擦了擦眼泪，轻轻关上门。
老实孩子还真是好管呢！夏苗仰面躺着，摊成了个大字，很满意身边又多了一个能用得上的了。
鹂儿跟着自己多年，知根知底的，可就是有点愚忠，容易被别人算计；小元子聪明伶俐，一点就通，又是个男孩子，可惜还太小，当不了大事；大米比一般的男人还要强壮，打起架来是把好手，要求也不高，只要喂饱就行，可就是时不时地犯浑，让人防不胜防；彩云嘛，还得多看看；阿茂，算了吧……
细细一想，夏苗又觉得无人可用，仍然和孤军奋战差不多，真是令人泄气。
老祖宗虽有心向着，可到最后无法两全，难免会为了家族，为了她几十年的奋斗成果，有所取舍。
问题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夏苗象是拼命想要爬出蛐蛐罐的小虫子，不管怎么努力，没人放下梯子来，她就休想逃出——啊，到哪里找个情郎呀！
有了情郎，再使出全身解术死缠烂打，不怕老祖宗不心软。在夏百川眼里，她不过是众多女儿中的一个，已经够多的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最多到时候闹出点事来，象柳儿和天青一样被放弃就行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夏苗又不能在街上随便抓一个男子就回来交差，而身边的人……
真好笑，老祖宗把阿茂防得跟贼似的，人家却压根就是无意。
夏苗真心想不明白，那个傻大个子，那小黑黑的小胡子，满情鬼胎的黑眼珠子，凭什么迷住了一家子女人？
不过有一点，夏苗是承认的，那就是他实在太狡猾了！
只要对他稍微放松警惕，就会被抓住要害，顺藤摸瓜出不想说出的秘密；认真地与他理论，却又会被他发现连自己不愿意面对的现实，血淋淋地扒开来给人看。
夏苗早就知道想要驯服他这匹野马不容易，总是用主子的身份压制他，可不仅没效果，每说一次还激发出他更加强烈的反抗，蹶子尥得她狼狈不堪。
他有力气，又野蛮，夏苗站在他的旁边莫名地就有种压迫感，幸亏掩饰得好，没有被他发现。
他喜怒无常，变幻莫测，游戏人间一般，却把别人耍得团团转，以为他有心，转眼就被浇了凉水，以为他无意，偏偏总是靠近过来。
象是一尾活鱼，江河湖海里都可以自由自在；象是一条泥鳅，滑不留手，捉摸不定；象条无毒蛇，咬人一口生疼，连麻药都不上，却不致人于死命。
在夏府里，夏苗是一等一的好主子，连王妈妈和燕子只要不越过她的底线就能容得下，唯独忍不了阿茂。最开始夏苗不过是想要吓唬他一下，可后来却是自己忍不住了，不止想骂他，如果能打得赢，还想要揍他。
吃一样米，养百样人，真不知道世上为什么会出了这样罕有的活宝！
夏苗想要想点正事，却东想西想又想到了阿茂的身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才想到见鬼的又被他给害了，气得腾地坐了起来。
跟自己生了会儿闷气，夏苗倒下打算睡觉，再也不瞎想了。
可是不知怎么的，平常想睡就能睡的夏苗总也睡不着了。
难道是得病了？就如书中所说的相思病吗？
呸呸呸！夏苗大大的鄙夷了自己一番，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纯属找死，比起盲婚哑嫁还糟糕。听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有撞大运，最后得到幸福的微弱可能，但明知是堵墙，还一头撞上去，就是寻死路了。
夏苗是个聪明人，想要不爱上谁，就能不爱上谁；夏苗是个聪明人，想要睡个好觉，就能睡个好觉。
“彩云，拿点酒来！”夏苗躺在床*上，蹬着脚，大叫道。
石冻春清洌爽口，夏苗的酒量不大，喝二两就倒，一两后晕乎乎的正好睡。睡着了后谁也不爱，只爱自己，最幸福。
刚刚会着周公，鹂儿就急冲冲地闯了进来：“姑娘，不好了！懿哥儿来看望老祖宗，却吵了起来，还砸了东西。竹叔也不管，关着门不出来。云姨娘拦他不住，小元子在那里帮衬着，叫我来请姑娘快点去。”
夏苗一惊，想要坐起来却有些晕，只好叫鹂儿先弄点清水来，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为了怕被老祖宗和云姨娘知道自己夜里喝酒，她还吃了两块薄荷糖，边用力地嚼着，边跟着鹂儿往前走。
“竹叔怎么会不管？”夏苗倒还记得白日里竹叔对老祖宗紧张的样子，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他不是不管啊，呼……”鹂儿走得气喘吁吁，脸上红扑扑的，“他没开门，里面黑古隆冬的，也不知道他在不在。”
会有这种事？老祖宗正病着，竹叔为什么会这样做？经过佣人房时，夏苗扭头看了一眼，果然竹叔房间的门窗紧闭，里面没有点灯。
来不及细想，很快就到了门廊前，迎面一个比夏苗醉得更离谱的人提着酒坛子，摇摇摆摆，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夏苗的脚步一滞，惊得剩下的半块薄荷糖囫囵吞到了肚子里，几乎想要撒腿就跑，又一想当家人岂能胆小如鼠，借着点醉意，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那人突然急走几步，从汉白玉台阶上走下，跑到花圃边大吐特吐起来。
夏苗心中一喜，越过鹂儿，快步朝大门走去。
“啊，懿哥儿，你怎么了？要我扶吗？”鹂儿好心地走过去问。
夏苗心中暗骂多事，脚步不停，门口只有两只大红灯笼，灯光昏暗，但愿这醉猫看不见，看不见……
突然，夏苗的手腕被紧紧攥住。
夏懿双眼赤红，满嘴的酒气，带着怒意，含混地说：“走，跟我走，有话跟你说！”
“别胡闹！”夏苗高声道，“你要干什么？让我走，我要去看老祖宗！”
夏懿也不多说，拉着夏苗就走。
夏苗万般不愿意，却强不过他的蛮力，被他拖得几乎坐在地上，大喊大叫着。
“懿哥儿，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
这时候了还有什么用？夏苗对鹂儿好心却冒傻气，实在是无可奈何，如果这个时候大米在就好了，还有，那个笨蛋死到哪里去了？
“滚！”夏懿冲鹂儿大吼一声。
鹂儿吓得一哆嗦，撒腿就跑，边跑边大叫：“姑娘不用怕，我这就去找人来！”
夏苗被拖得手腕疼得象是会断掉，也有了几分火气，问道：“你到底想要拉我去干什么？你不会说人话吗？”
夏懿回过头，双眼要喷出火来，打了一个酒嗝道：“找个僻静的地方说，是……是为了你好！你要是不要脸……哪里说都行，你不要后悔！”
每天夏苗还有很多事要做，老祖宗那里的守夜便固定由云姨娘和竹叔轮班。
有他们两位在, 夏苗是很放心的, 做完了事, 戌时三刻便打算早早安歇。
夏苗上了床，自有丫环把蚊虫扇走, 又轻轻放下帱帐。
“谢了, 早点休息吧。”夏苗轻声说。
这丫环名唤彩云，因犯了老祖宗周筱蝶的忌讳, 在大福居里一直不大得脸, 终日里干些见不着主子面的杂活。
其实名叫“采云”也好，“采蝶”也好，有什么关系？何况此“彩”非彼“采”, 奈何老祖宗笃信这些，只有委曲她了。
许是不受主子待见太久, 才十岁的小人儿怕言多有失，总是很沉默，做起事来倒麻利。夏苗正是看中了她不惹事的性子, 便调到了自己身边, 而她却象是得了天大的恩惠似的。
“姑娘说的是哪里话？能伺候苗姑娘是彩云的福气, 只盼着老祖宗大好后还住在大福居, 还让彩云伺候着。”说着话，她还眼眶一红, 泫然欲泣了。
“行了, 如果我离了大福居, 会找老祖宗把你讨了去的，别哭了。”
彩云的眼一亮：“真的？”
夏苗笑道：“还骗你不成？不过，我不喜欢总是哭哭啼啼的小丫头，你要再哭，我就不要了。”
“好好好，彩云不哭了！”她忙把帱帐掖好，退了出去，擦了擦眼泪，轻轻关上门。
老实孩子还真是好管呢！夏苗仰面躺着，摊成了个大字，很满意身边又多了一个能用得上的了。
鹂儿跟着自己多年，知根知底的，可就是有点愚忠，容易被别人算计；小元子聪明伶俐，一点就通，又是个男孩子，可惜还太小，当不了大事；大米比一般的男人还要强壮，打起架来是把好手，要求也不高，只要喂饱就行，可就是时不时地犯浑，让人防不胜防；彩云嘛，还得多看看；阿茂，算了吧……
细细一想，夏苗又觉得无人可用，仍然和孤军奋战差不多，真是令人泄气。
老祖宗虽有心向着，可到最后无法两全，难免会为了家族，为了她几十年的奋斗成果，有所取舍。
问题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夏苗象是拼命想要爬出蛐蛐罐的小虫子，不管怎么努力，没人放下梯子来，她就休想逃出——啊，到哪里找个情郎呀！
有了情郎，再使出全身解术死缠烂打，不怕老祖宗不心软。在夏百川眼里，她不过是众多女儿中的一个，已经够多的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最多到时候闹出点事来，象柳儿和天青一样被放弃就行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夏苗又不能在街上随便抓一个男子就回来交差，而身边的人……
真好笑，老祖宗把阿茂防得跟贼似的，人家却压根就是无意。
夏苗真心想不明白，那个傻大个子，那小黑黑的小胡子，满情鬼胎的黑眼珠子，凭什么迷住了一家子女人？
不过有一点，夏苗是承认的，那就是他实在太狡猾了！
只要对他稍微放松警惕，就会被抓住要害，顺藤摸瓜出不想说出的秘密；认真地与他理论，却又会被他发现连自己不愿意面对的现实，血淋淋地扒开来给人看。
夏苗早就知道想要驯服他这匹野马不容易，总是用主子的身份压制他，可不仅没效果，每说一次还激发出他更加强烈的反抗，蹶子尥得她狼狈不堪。
他有力气，又野蛮，夏苗站在他的旁边莫名地就有种压迫感，幸亏掩饰得好，没有被他发现。
他喜怒无常，变幻莫测，游戏人间一般，却把别人耍得团团转，以为他有心，转眼就被浇了凉水，以为他无意，偏偏总是靠近过来。
象是一尾活鱼，江河湖海里都可以自由自在；象是一条泥鳅，滑不留手，捉摸不定；象条无毒蛇，咬人一口生疼，连麻药都不上，却不致人于死命。
在夏府里，夏苗是一等一的好主子，连王妈妈和燕子只要不越过她的底线就能容得下，唯独忍不了阿茂。最开始夏苗不过是想要吓唬他一下，可后来却是自己忍不住了，不止想骂他，如果能打得赢，还想要揍他。
吃一样米，养百样人，真不知道世上为什么会出了这样罕有的活宝！
夏苗想要想点正事，却东想西想又想到了阿茂的身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才想到见鬼的又被他给害了，气得腾地坐了起来。
跟自己生了会儿闷气，夏苗倒下打算睡觉，再也不瞎想了。
可是不知怎么的，平常想睡就能睡的夏苗总也睡不着了。
难道是得病了？就如书中所说的相思病吗？
呸呸呸！夏苗大大的鄙夷了自己一番，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纯属找死，比起盲婚哑嫁还糟糕。听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有撞大运，最后得到幸福的微弱可能，但明知是堵墙，还一头撞上去，就是寻死路了。
夏苗是个聪明人，想要不爱上谁，就能不爱上谁；夏苗是个聪明人，想要睡个好觉，就能睡个好觉。
“彩云，拿点酒来！”夏苗躺在床*上，蹬着脚，大叫道。
石冻春清洌爽口，夏苗的酒量不大，喝二两就倒，一两后晕乎乎的正好睡。睡着了后谁也不爱，只爱自己，最幸福。
刚刚会着周公，鹂儿就急冲冲地闯了进来：“姑娘，不好了！懿哥儿来看望老祖宗，却吵了起来，还砸了东西。竹叔也不管，关着门不出来。云姨娘拦他不住，小元子在那里帮衬着，叫我来请姑娘快点去。”
夏苗一惊，想要坐起来却有些晕，只好叫鹂儿先弄点清水来，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为了怕被老祖宗和云姨娘知道自己夜里喝酒，她还吃了两块薄荷糖，边用力地嚼着，边跟着鹂儿往前走。
“竹叔怎么会不管？”夏苗倒还记得白日里竹叔对老祖宗紧张的样子，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他不是不管啊，呼……”鹂儿走得气喘吁吁，脸上红扑扑的，“他没开门，里面黑古隆冬的，也不知道他在不在。”
会有这种事？老祖宗正病着，竹叔为什么会这样做？经过佣人房时，夏苗扭头看了一眼，果然竹叔房间的门窗紧闭，里面没有点灯。
来不及细想，很快就到了门廊前，迎面一个比夏苗醉得更离谱的人提着酒坛子，摇摇摆摆，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夏苗的脚步一滞，惊得剩下的半块薄荷糖囫囵吞到了肚子里，几乎想要撒腿就跑，又一想当家人岂能胆小如鼠，借着点醉意，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那人突然急走几步，从汉白玉台阶上走下，跑到花圃边大吐特吐起来。
夏苗心中一喜，越过鹂儿，快步朝大门走去。
“啊，懿哥儿，你怎么了？要我扶吗？”鹂儿好心地走过去问。
夏苗心中暗骂多事，脚步不停，门口只有两只大红灯笼，灯光昏暗，但愿这醉猫看不见，看不见……
突然，夏苗的手腕被紧紧攥住。
夏懿双眼赤红，满嘴的酒气，带着怒意，含混地说：“走，跟我走，有话跟你说！”
“别胡闹！”夏苗高声道，“你要干什么？让我走，我要去看老祖宗！”
夏懿也不多说，拉着夏苗就走。
夏苗万般不愿意，却强不过他的蛮力，被他拖得几乎坐在地上，大喊大叫着。
“懿哥儿，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
这时候了还有什么用？夏苗对鹂儿好心却冒傻气，实在是无可奈何，如果这个时候大米在就好了，还有，那个笨蛋死到哪里去了？
“滚！”夏懿冲鹂儿大吼一声。
鹂儿吓得一哆嗦，撒腿就跑，边跑边大叫：“姑娘不用怕，我这就去找人来！”
夏苗被拖得手腕疼得象是会断掉，也有了几分火气，问道：“你到底想要拉我去干什么？你不会说人话吗？”
夏懿回过头，双眼要喷出火来，打了一个酒嗝道：“找个僻静的地方说，是……是为了你好！你要是不要脸……哪里说都行，你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