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Chapter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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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换在今天之前，有人问阿黛拉精灵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生物的话, 博学多识的斯佩德族长肯定会告诉他, 精灵无非就是一群战力为五的渣渣, 热爱阳光花朵水果素食, 不足为惧。然而眼下她正亲身验证着书本上得来的过分生僻的知识的前半段的正确性与最后一句话的谬误性，并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蚂蚁咬死大象。
——好的让我们把时间拨回半个小时以前。
在那只精灵用与她身形和外貌严重不符的尖嗓音喊出了求援的话语之后, 阿黛拉和希尔达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 就被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一大堆精灵给吓到了。他们虽然个子都不大，小到了可爱的地步, 但是那种要与来人对抗到底的精神倒是很可观，他们不停地用小型尖矛和弓箭攻击着她们, 似乎这样就能把觊觎他们领地的人类都赶走一样：
“离开这里，离开黑森林，我们不欢迎你！走开！”
就算那些武器比较小型, 被戳久了也会觉得有些痛。阿黛拉只好苦笑着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好好, 我们这就走，别打啦真的害怕啦……”
从精灵群中突然传来一个高亢清亮的声音：“她们肯定是为了破坏我们的家园和计划而来的！把她们赶出去, 赶出我们的领地！”
精灵们顿时就像炸开的油锅一样, “哗”地一下子喧嚷起来了：
“刚刚是谁说的话？站出来！”
“这是谁啊这么口无遮拦？”
阿黛拉敏锐地从这句话里找到了一个“点”, 她这时候倒不急着走了，把腰侧的长剑抽了出来，重重顿在地上，溅起一片潮湿的泥土和枯枝残叶的遗骸，笑得那叫一个温文尔雅，使人如觉春风拂面：
“你们有什么计划？”
短暂的沉默过后，精灵们纷纷开始交头接耳，目光在她那把长剑上逡巡了好几遍，有个看起来像是领头人的精灵被推出来向她发问了，他的身上披挂着细碎的银饰和长袍，手中握着一把木质权杖，年纪有些大了，头发已然尽数花白，抚摸着自己长长的白胡须，以低沉的声音向她发问：
“我是精灵的长老，你是谁？人类，胜利的长剑为什么在你手上？”
阿黛拉乍然听到这个词后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把这把生锈的长剑提了起来，左看右看，摸了又摸，仍然难以置信：“天哪，这么一幅破破烂烂的样子，你跟我说它是胜利的长剑？你不要骗我啊。”
她难以置信的是“我竟然没有认出我多年的佩剑”，和“你真的是胜利的长剑吗天哪你怎么破成了这个熊样子”这两点，然而精灵们显然误解了她的表情，那个刚刚问她话的精灵长老误解了阿黛拉的表情，以为她是个不识货的普通人类，重重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那两绺花白的胡子都高高吹了起来，开始尽职尽责地给她解释这究竟是一件怎样的宝物：“它曾经是时间与空间之神的佩剑……”
“停，别说了。”阿黛拉一听这些名字就要头疼：“我知道，它是胜利的长剑，传说中只要持有它的人就永远不会败北，无往不胜，因为它曾经被时间空间之神佩戴过，所以永远不会朽坏不会生锈，超级了不起的。所以呢？眼下它锈迹斑驳，遍身尘土，你用什么证据来说服我这就是曾经名动全欧诺塔大陆的神物？”
精灵们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了——阿黛拉发现他们之间的民主程度相当高，然而这样在带来了集中意见的同时也出现了很明显的弊端，在他们每次做出什么决定之前都要进行很长一段时间的群策群力，让阿黛拉等得都有些心焦了，换作眼下在这里的不是她，而是随便一个什么冒险者的话，这些精灵们早不知道被抓走几百遍了。
最后他们终于商讨出了一个结果，那只精灵长老走到了她的面前，结果一开口就是让阿黛拉觉得像挨了一道晴天霹雳似的，虽然他们没能回答得出来为什么胜利的长剑会变成这个样子，然而精灵们却带给了她一个更为震悚的消息：
“既然你带着胜利的长剑，那么你也是要来复活旧时代的神灵的吧？你是时间与空间之神的信徒？”
——不不不我没有不是我我不是。阿黛拉在心里惊恐地摆手否认。
但是她的面上没有半分异样的神色显露，反而展示出了一种志同道合、终于找到了同路人的亲切而欣慰的笑容来，欺骗性相当强：“是啊，你们想要复活哪一位神灵呢？或许我可以为你们搭把手哦。”
精灵们这时倒一致起来了，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与有荣焉的笑容和自豪感，异口同声道：
“爱与美的女神波妮妲！”
阿黛拉继续挂着柔和的笑容问道：“那么你们为什么想复活她呢？”
“旧神灵的时代，才是适合我们生存的时代！”
“我们是热爱和平、艺术与美的种族，想来想去也只有爱与美的女神会庇佑我们了，至少比生活在人类掌握权力的大陆上要好！”
“是啊是啊，现在的人类太骄傲自满了，一点生存的空间也不留给我们，也不知道尊敬我们，逼得我们不得不想出这种方法来对抗，哎呀他们真讨厌！”
阿黛拉看着这些精灵，陡然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看出来了，这些精灵们并不是真正从心里讨厌人类，而是觉得人类不尊敬他们、没有给他们进奉上好的贡品，他们生出了不满与怨怼之心，进而开始向传说里负面形象最少的、看似可以跟他们有共同语言的爱与美的女神寻求庇护了。
可是他们已然忘记了自己祖先最本初的模样。在最初的纪元里没有神灵，精灵们不是也生活得很好吗？
阿黛拉换了个话题，她指着精灵们身上大半都是由银蓝色的花瓣做成的衣服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用以复活我们的女神的法阵原料之一。”精灵长老答道：“传说是当年的赤焰法圣在诸神遗弃之地泼洒神祗之血的时候，从命运女神的鲜血里开出的新物种，见所未见的不一样的花朵。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比它的花粉更具有诱惑力和吸引力了。”
阿黛拉恍然大悟，原来之前使她受影响陷入幻觉的不是蘑菇孢子，而是那极其微末的花粉：“这些花粉有什么治愈作用么？”
精灵长老警惕地扫了她好几眼：“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不要戒心这么重啊，我亲爱的朋友。”阿黛拉两手一摊，笑得那叫一个坦荡荡：“不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就无法抵达更高的山峰，不与同伴并肩而行，就无法见到更为广袤的天地。我向时间与空间之神发誓，我一定会为你们施以援手的，这样可以了吗？来吧告诉我它的功效如何，等价交换，我也为你带来了外界的情报，随便你问什么都可以。”
精灵长老和他的族人们商谈了许久，才对阿黛拉提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我们不缺情报，只是也有同样的问题要问你。昔日的旧神灵既然已经尽数灭亡，你又为什么要复活时间与空间之神呢？”
——这次是谁给他出的主意？这人的智商明显要高出一大截啊。阿黛拉撒谎都不带眨眼的，把这个谎话说得又温柔又动听，好多热爱浪漫故事和凄美爱情传说的女精灵当场就被她的回答感动得落下泪来：
“请你们看我身边的这位女子。这是我的毕生挚爱，我的心头珍宝，我仓皇出逃、被戴罪流放之时都心心念念不能忘怀的姑娘。她胸怀宽广，她沉稳可靠，她心中有着炽烈而明亮的金阳。”
“自从有了她陪伴在我身边之后，我日日夜夜都在窃喜并伤感着。我窃喜，是因为我能在有生之年遇到她这么好的人，使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为她而明亮；我悲伤，是因为我们相遇得太晚，按照人类最长的寿命年限来计算的话，我们也只有数十年的陪伴彼此的时光了。”
“因此我和你们不同。我只为一己私欲复活时间与空间之神，如此我便能倒转时光，逆转时间与空间，在我年少懵懂之时，在她最好的年纪里，和她定下婚姻的誓约，从此生死不离。”
“精灵的年岁也许太过久远，多半是无法理解生命短暂的我们的想法的，正如同我们无法得知朝生暮死的蜉蝣每天都在如何生活一样……可是就算这样，我也想爱她。”
希尔达目瞪口呆地看着阿黛拉，看着看着，她的耳朵上逐渐爬满了红晕，低下头去用口型说道：“……嗯，我也爱你。”
阿黛拉却在此时猛然心有灵犀似的回头，对着她笑了一笑：
“即使诸神早已死去……”
黄昏的天畔，火烧云大片大片地蔓延，扭曲出鲜艳的颜色与奇谲的形状，落日就像是融化了的金子一样，为漆黑的艳红的紫红的云彩一视同仁地镀上金边。希尔达眼眶一酸，虽然她还没听见阿黛拉的下半句话，却也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就算这是个谎言，眼下希尔达也甘之若饴。
“……我依然爱你。”
如果换在今天之前，有人问阿黛拉精灵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生物的话, 博学多识的斯佩德族长肯定会告诉他, 精灵无非就是一群战力为五的渣渣, 热爱阳光花朵水果素食, 不足为惧。然而眼下她正亲身验证着书本上得来的过分生僻的知识的前半段的正确性与最后一句话的谬误性，并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蚂蚁咬死大象。
——好的让我们把时间拨回半个小时以前。
在那只精灵用与她身形和外貌严重不符的尖嗓音喊出了求援的话语之后, 阿黛拉和希尔达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 就被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一大堆精灵给吓到了。他们虽然个子都不大，小到了可爱的地步, 但是那种要与来人对抗到底的精神倒是很可观，他们不停地用小型尖矛和弓箭攻击着她们, 似乎这样就能把觊觎他们领地的人类都赶走一样：
“离开这里，离开黑森林，我们不欢迎你！走开！”
就算那些武器比较小型, 被戳久了也会觉得有些痛。阿黛拉只好苦笑着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好好, 我们这就走，别打啦真的害怕啦……”
从精灵群中突然传来一个高亢清亮的声音：“她们肯定是为了破坏我们的家园和计划而来的！把她们赶出去, 赶出我们的领地！”
精灵们顿时就像炸开的油锅一样, “哗”地一下子喧嚷起来了：
“刚刚是谁说的话？站出来！”
“这是谁啊这么口无遮拦？”
阿黛拉敏锐地从这句话里找到了一个“点”, 她这时候倒不急着走了，把腰侧的长剑抽了出来，重重顿在地上，溅起一片潮湿的泥土和枯枝残叶的遗骸，笑得那叫一个温文尔雅，使人如觉春风拂面：
“你们有什么计划？”
短暂的沉默过后，精灵们纷纷开始交头接耳，目光在她那把长剑上逡巡了好几遍，有个看起来像是领头人的精灵被推出来向她发问了，他的身上披挂着细碎的银饰和长袍，手中握着一把木质权杖，年纪有些大了，头发已然尽数花白，抚摸着自己长长的白胡须，以低沉的声音向她发问：
“我是精灵的长老，你是谁？人类，胜利的长剑为什么在你手上？”
阿黛拉乍然听到这个词后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把这把生锈的长剑提了起来，左看右看，摸了又摸，仍然难以置信：“天哪，这么一幅破破烂烂的样子，你跟我说它是胜利的长剑？你不要骗我啊。”
她难以置信的是“我竟然没有认出我多年的佩剑”，和“你真的是胜利的长剑吗天哪你怎么破成了这个熊样子”这两点，然而精灵们显然误解了她的表情，那个刚刚问她话的精灵长老误解了阿黛拉的表情，以为她是个不识货的普通人类，重重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那两绺花白的胡子都高高吹了起来，开始尽职尽责地给她解释这究竟是一件怎样的宝物：“它曾经是时间与空间之神的佩剑……”
“停，别说了。”阿黛拉一听这些名字就要头疼：“我知道，它是胜利的长剑，传说中只要持有它的人就永远不会败北，无往不胜，因为它曾经被时间空间之神佩戴过，所以永远不会朽坏不会生锈，超级了不起的。所以呢？眼下它锈迹斑驳，遍身尘土，你用什么证据来说服我这就是曾经名动全欧诺塔大陆的神物？”
精灵们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了——阿黛拉发现他们之间的民主程度相当高，然而这样在带来了集中意见的同时也出现了很明显的弊端，在他们每次做出什么决定之前都要进行很长一段时间的群策群力，让阿黛拉等得都有些心焦了，换作眼下在这里的不是她，而是随便一个什么冒险者的话，这些精灵们早不知道被抓走几百遍了。
最后他们终于商讨出了一个结果，那只精灵长老走到了她的面前，结果一开口就是让阿黛拉觉得像挨了一道晴天霹雳似的，虽然他们没能回答得出来为什么胜利的长剑会变成这个样子，然而精灵们却带给了她一个更为震悚的消息：
“既然你带着胜利的长剑，那么你也是要来复活旧时代的神灵的吧？你是时间与空间之神的信徒？”
——不不不我没有不是我我不是。阿黛拉在心里惊恐地摆手否认。
但是她的面上没有半分异样的神色显露，反而展示出了一种志同道合、终于找到了同路人的亲切而欣慰的笑容来，欺骗性相当强：“是啊，你们想要复活哪一位神灵呢？或许我可以为你们搭把手哦。”
精灵们这时倒一致起来了，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与有荣焉的笑容和自豪感，异口同声道：
“爱与美的女神波妮妲！”
阿黛拉继续挂着柔和的笑容问道：“那么你们为什么想复活她呢？”
“旧神灵的时代，才是适合我们生存的时代！”
“我们是热爱和平、艺术与美的种族，想来想去也只有爱与美的女神会庇佑我们了，至少比生活在人类掌握权力的大陆上要好！”
“是啊是啊，现在的人类太骄傲自满了，一点生存的空间也不留给我们，也不知道尊敬我们，逼得我们不得不想出这种方法来对抗，哎呀他们真讨厌！”
阿黛拉看着这些精灵，陡然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看出来了，这些精灵们并不是真正从心里讨厌人类，而是觉得人类不尊敬他们、没有给他们进奉上好的贡品，他们生出了不满与怨怼之心，进而开始向传说里负面形象最少的、看似可以跟他们有共同语言的爱与美的女神寻求庇护了。
可是他们已然忘记了自己祖先最本初的模样。在最初的纪元里没有神灵，精灵们不是也生活得很好吗？
阿黛拉换了个话题，她指着精灵们身上大半都是由银蓝色的花瓣做成的衣服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用以复活我们的女神的法阵原料之一。”精灵长老答道：“传说是当年的赤焰法圣在诸神遗弃之地泼洒神祗之血的时候，从命运女神的鲜血里开出的新物种，见所未见的不一样的花朵。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比它的花粉更具有诱惑力和吸引力了。”
阿黛拉恍然大悟，原来之前使她受影响陷入幻觉的不是蘑菇孢子，而是那极其微末的花粉：“这些花粉有什么治愈作用么？”
精灵长老警惕地扫了她好几眼：“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不要戒心这么重啊，我亲爱的朋友。”阿黛拉两手一摊，笑得那叫一个坦荡荡：“不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就无法抵达更高的山峰，不与同伴并肩而行，就无法见到更为广袤的天地。我向时间与空间之神发誓，我一定会为你们施以援手的，这样可以了吗？来吧告诉我它的功效如何，等价交换，我也为你带来了外界的情报，随便你问什么都可以。”
精灵长老和他的族人们商谈了许久，才对阿黛拉提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我们不缺情报，只是也有同样的问题要问你。昔日的旧神灵既然已经尽数灭亡，你又为什么要复活时间与空间之神呢？”
——这次是谁给他出的主意？这人的智商明显要高出一大截啊。阿黛拉撒谎都不带眨眼的，把这个谎话说得又温柔又动听，好多热爱浪漫故事和凄美爱情传说的女精灵当场就被她的回答感动得落下泪来：
“请你们看我身边的这位女子。这是我的毕生挚爱，我的心头珍宝，我仓皇出逃、被戴罪流放之时都心心念念不能忘怀的姑娘。她胸怀宽广，她沉稳可靠，她心中有着炽烈而明亮的金阳。”
“自从有了她陪伴在我身边之后，我日日夜夜都在窃喜并伤感着。我窃喜，是因为我能在有生之年遇到她这么好的人，使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为她而明亮；我悲伤，是因为我们相遇得太晚，按照人类最长的寿命年限来计算的话，我们也只有数十年的陪伴彼此的时光了。”
“因此我和你们不同。我只为一己私欲复活时间与空间之神，如此我便能倒转时光，逆转时间与空间，在我年少懵懂之时，在她最好的年纪里，和她定下婚姻的誓约，从此生死不离。”
“精灵的年岁也许太过久远，多半是无法理解生命短暂的我们的想法的，正如同我们无法得知朝生暮死的蜉蝣每天都在如何生活一样……可是就算这样，我也想爱她。”
希尔达目瞪口呆地看着阿黛拉，看着看着，她的耳朵上逐渐爬满了红晕，低下头去用口型说道：“……嗯，我也爱你。”
阿黛拉却在此时猛然心有灵犀似的回头，对着她笑了一笑：
“即使诸神早已死去……”
黄昏的天畔，火烧云大片大片地蔓延，扭曲出鲜艳的颜色与奇谲的形状，落日就像是融化了的金子一样，为漆黑的艳红的紫红的云彩一视同仁地镀上金边。希尔达眼眶一酸，虽然她还没听见阿黛拉的下半句话，却也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就算这是个谎言，眼下希尔达也甘之若饴。
“……我依然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