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永暗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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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地处极北的永暗之国即便在夏季，也仍然冰雪不融。
光明之国的金鲸鱼在永暗无法存活，所以在永暗的城镇之间来往，就需要乘坐雪橇这种最原始的工具。
古扎拉蒂坐在雪橇上，白茫茫的大雪顺应气流落在她脸颊上，冰得她一个瑟缩。她只能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裹紧大衣，寻求一丝丝的温暖。
她并不是为了去远处才离开哈希雷默的。
她需要一块拥由最纯粹的水元素凝结而成的雪晶石，来完成为了掩人耳目而接受的采矿任务。然而她连永暗的地质构造都不清楚，在永暗的雪原上行走了许久，也没找到能下手的地方。
能在永暗之国生长的植物少之又少，拜寒冷的天气与难以融化的冰雪所赐，几乎所有的植物都在种下去之后就开始沉睡，永远无法发芽。
古扎拉蒂在东南的雪原上见到了一株盛开的花。
这种花的花瓣有些冰一样的透明感，纯白的色泽将它融在了满地的白雪中。它的花瓣宽大，但又纤薄，实在不像是能在寒风之中生存的样子。它的脆弱与挺立的身姿，在冰天雪地之中展露出圣洁的美感。
这东西有没有毒？
曾经深受南方蘑菇毒害的古扎拉蒂皱着眉毛，蹲在雪地上，陷入思想的交战中。
远处有人影渐渐出现，他迈步的动作流畅，像是感受不到雪原上巨大的风。他一步步地朝这边走来，背后的黑色斗篷被风吹得作响。
尽管距离足够远，这些动静也瞒不住古扎拉蒂足够灵敏的耳朵。她只是抬起头瞥了一眼，就又继续盯着她先瞧上的花儿了。直到这个有着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身量的人走近了，古扎拉蒂也没有什么反应。
“这是唯一能在永暗见到的花朵，开花之后很快就会衰败，没有花香，不留种子。”来人低着头说，“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不采回去用魔法做成书签吗？”
“我怕采这朵罕见的花，会耗尽我的运气。我运气太差了，一旦遇到一点点好事，马上就会厄运连连。”古扎拉蒂说，“要不然你帮我采？”
青年弯下身把花连根挖出，他的帽子在那一瞬间滑落，银色的发丝被风吹乱。他的皮肤苍白到不正常，眉眼中也没有半点温和的光，不像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他心说你哪里是运气差，简直就是祸星临头。
但他还是勉强安慰了古扎拉蒂。
“你明明是运气太好。”他说，“每次都大难不死，绝处逢生。”
他话音刚刚落下，原本正在落雪的阴霾天空忽然更加昏暗了，呼啸的风声回荡在耳边，卷着落下的粉末般的细碎白雪掩埋了雪原上的行迹。
骤降的温度让古扎拉蒂扯着裘衣把自己裹成了一团，她觉得自己运气差到了家——哪怕是在永暗，也几乎不可能在夏天遇到暴风雪的。等到视野里除了雪已经几乎看不见其他东西，古扎拉蒂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狼嚎声。
她冷飕飕地剐了身边的人一眼。
“你说话要算数，是你说我我大难不死的。”她冻得声音都在颤，“我一个南方土著，遇到这种劫难还能活下来的话，也算是一种长进了。”
青年没有接话，他安静地看着古扎拉蒂。
“如果逃出生天后你心情够好，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吧。”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青年淡淡地说，“或者说，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你不和我谈条件，还从那么远的地方跑来这里做什么呢？来永暗看雪，恰巧遇上我，顺便帮我挖了一朵花，这种事我会信吗？”古扎拉蒂在寒风中扬起嘴角，“我又没给你闯大祸，对我装模作样摆一张冷脸干嘛？”
2
雪魔狼是群居的种族，从来不会单独外出进行猎杀。
它们的视力非常好，即便在这样的暴风雪中，也能分辨出猎物的大体位置。灵敏的嗅觉和听力在这种天气里不太管用，但等到接触到猎物之后，这点阻碍丝毫无法使它们的攻击力降低。
古扎拉蒂听着狼群的声音，背后几乎要渗出冷汗来。
她拉开长弓，在暴风雪中瞄准了第一个目标。一箭射出之后，她几乎没有迟疑，迅速地调整方向射出第二箭、第三箭……
狼群中接连响起哀嚎声，但它们仍在不断地包围过来。
古扎拉蒂抓准缝隙咏唱了数次最基础的火魔法，数十簇橘红色的火焰在暴风雪中跳动，散乱的分布使雪魔狼只能找到她的大体位置。当她暴露在敌人的眼中时，脾气暴烈的敌人会迫不及待地攻击，它们的身形也就无法掩藏。
她丝毫不敢懈怠，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几步。古扎拉蒂原本所在的位置立即有一排粗壮的冰锥拔地而起，穿透了跃起的雪魔狼，滚烫的血溅了一地。
她蹲下身，将手按在雪层上，将魔力注入魔法阵。
古扎拉蒂已经丢弃了弓箭这种攻击手段，在敌人愈来愈近之后，远距离武器就不再适合使用了。她乱扔东西的习惯正是来自于频繁的战斗，随身携带的东西用完就放弃，绝不留恋一丝一毫。
又一只魔狼扑过来，古扎拉蒂咬了咬牙，手掌撑着地腾起身子，想用力给它一脚。但她估算错了在雪原上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给敌人这一脚，这致使她将小腿直接送到了雪魔狼的前爪下。
锋利的狼爪瞬间撕裂了小腿的肌肉，血液止不住地涌出。异族的血腥味散发出来的那一刻起，古扎拉蒂的位置就没有隐藏起来的可能性了。
她疼得倒吸冷气，手底下的魔力注入却仍然没有停下。雪魔狼直直朝着她的脖颈咬过来，她避无可避，一个侧身，将肩膀送进狼口。
狼牙深深埋入血肉之中，几乎要将她整个左臂连同肩膀一起撕扯下来。
好在她注入的魔力已经足够，魔法阵顷刻间显露出形状，烙印在雪原之上。赤红色的图腾放着光芒，一圈又一圈的红色波纹引导着之前召唤出的火焰，让小小的火苗膨胀成巨大的球体。
在雪魔狼将利爪送进她腹部的同时，古扎拉蒂握着迅速凝结出的冰锥抵住了狼心，她的吟唱使冰锥不断凝结变长，直到穿透了魔狼的心脏。
所有的火球连接在一起，巨大的火蛇在雪原上游蹿，将狼群吞吃殆尽。
古扎拉蒂几乎没了力气，她只是无力地朝着不远处的人招了招手。
银发青年一直在观战，丝毫没有要插手的打算。而雪魔狼就像是根本看不到他一样，整场战斗中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全部扑向古扎拉蒂。
他并非冷血，只是尊重了古扎拉蒂的决定——她一旦求救，他就会立即出手。但是，如果她求救了，而不是坚持着自己打完这一架，他不会答应她任何要求。
她费尽了最后的力气把自己从雪魔狼的狼爪和狼牙下解救出来，心安理得地被迎头放下来的治愈魔法笼罩其中。
“我来永暗的确不是帮你挖花的，但也不是要和你谈条件。”青年说，“我是想带你回去。”
古扎拉蒂瘪了瘪嘴，闷声闷气地回答：“我猜到了。”
“你的能力还不足以……”
她截断了青年的话：“我的能力还不足以牵扯进这样的局面里，惹到龙族肯定要被一拳打趴下，脑子好但是资历不足，想法从头到脚都很幼稚。”
倘若不够强大，在如今的局势中，不过是白白送死。
古扎拉蒂四仰八叉地躺在雪地上，这会儿她也感觉不到冷了，打完这一架整个人都紧张地要死，冒了一身汗。她银白色的发丝沾了血，已经结成了块，之后要费力气去洗干净了。
“帮我藏一件东西吧。”她说，“我顺便给你交代一下遗言。”
换做别人听到这话可能要骂她，更甚至是揍她一顿。但青年没有，他只是安静地把手里那块吐司切片。他知道古扎拉蒂没有开玩笑，这个小王八蛋谎话连篇，但她从来不对他说假话。
“如果我哪一天死了，你帮我告诉我父亲。”古扎拉蒂苦笑着说，“任务太艰巨了，我完成不了。让他把执念放一放，别再复仇了，毕竟那些复仇对象他一个也打不过。”
青年用沾满面包渣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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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处极北的永暗之国即便在夏季，也仍然冰雪不融。
光明之国的金鲸鱼在永暗无法存活，所以在永暗的城镇之间来往，就需要乘坐雪橇这种最原始的工具。
古扎拉蒂坐在雪橇上，白茫茫的大雪顺应气流落在她脸颊上，冰得她一个瑟缩。她只能在这冰天雪地之中裹紧大衣，寻求一丝丝的温暖。
她并不是为了去远处才离开哈希雷默的。
她需要一块拥由最纯粹的水元素凝结而成的雪晶石，来完成为了掩人耳目而接受的采矿任务。然而她连永暗的地质构造都不清楚，在永暗的雪原上行走了许久，也没找到能下手的地方。
能在永暗之国生长的植物少之又少，拜寒冷的天气与难以融化的冰雪所赐，几乎所有的植物都在种下去之后就开始沉睡，永远无法发芽。
古扎拉蒂在东南的雪原上见到了一株盛开的花。
这种花的花瓣有些冰一样的透明感，纯白的色泽将它融在了满地的白雪中。它的花瓣宽大，但又纤薄，实在不像是能在寒风之中生存的样子。它的脆弱与挺立的身姿，在冰天雪地之中展露出圣洁的美感。
这东西有没有毒？
曾经深受南方蘑菇毒害的古扎拉蒂皱着眉毛，蹲在雪地上，陷入思想的交战中。
远处有人影渐渐出现，他迈步的动作流畅，像是感受不到雪原上巨大的风。他一步步地朝这边走来，背后的黑色斗篷被风吹得作响。
尽管距离足够远，这些动静也瞒不住古扎拉蒂足够灵敏的耳朵。她只是抬起头瞥了一眼，就又继续盯着她先瞧上的花儿了。直到这个有着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身量的人走近了，古扎拉蒂也没有什么反应。
“这是唯一能在永暗见到的花朵，开花之后很快就会衰败，没有花香，不留种子。”来人低着头说，“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不采回去用魔法做成书签吗？”
“我怕采这朵罕见的花，会耗尽我的运气。我运气太差了，一旦遇到一点点好事，马上就会厄运连连。”古扎拉蒂说，“要不然你帮我采？”
青年弯下身把花连根挖出，他的帽子在那一瞬间滑落，银色的发丝被风吹乱。他的皮肤苍白到不正常，眉眼中也没有半点温和的光，不像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他心说你哪里是运气差，简直就是祸星临头。
但他还是勉强安慰了古扎拉蒂。
“你明明是运气太好。”他说，“每次都大难不死，绝处逢生。”
他话音刚刚落下，原本正在落雪的阴霾天空忽然更加昏暗了，呼啸的风声回荡在耳边，卷着落下的粉末般的细碎白雪掩埋了雪原上的行迹。
骤降的温度让古扎拉蒂扯着裘衣把自己裹成了一团，她觉得自己运气差到了家——哪怕是在永暗，也几乎不可能在夏天遇到暴风雪的。等到视野里除了雪已经几乎看不见其他东西，古扎拉蒂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狼嚎声。
她冷飕飕地剐了身边的人一眼。
“你说话要算数，是你说我我大难不死的。”她冻得声音都在颤，“我一个南方土著，遇到这种劫难还能活下来的话，也算是一种长进了。”
青年没有接话，他安静地看着古扎拉蒂。
“如果逃出生天后你心情够好，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吧。”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青年淡淡地说，“或者说，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你不和我谈条件，还从那么远的地方跑来这里做什么呢？来永暗看雪，恰巧遇上我，顺便帮我挖了一朵花，这种事我会信吗？”古扎拉蒂在寒风中扬起嘴角，“我又没给你闯大祸，对我装模作样摆一张冷脸干嘛？”
2
雪魔狼是群居的种族，从来不会单独外出进行猎杀。
它们的视力非常好，即便在这样的暴风雪中，也能分辨出猎物的大体位置。灵敏的嗅觉和听力在这种天气里不太管用，但等到接触到猎物之后，这点阻碍丝毫无法使它们的攻击力降低。
古扎拉蒂听着狼群的声音，背后几乎要渗出冷汗来。
她拉开长弓，在暴风雪中瞄准了第一个目标。一箭射出之后，她几乎没有迟疑，迅速地调整方向射出第二箭、第三箭……
狼群中接连响起哀嚎声，但它们仍在不断地包围过来。
古扎拉蒂抓准缝隙咏唱了数次最基础的火魔法，数十簇橘红色的火焰在暴风雪中跳动，散乱的分布使雪魔狼只能找到她的大体位置。当她暴露在敌人的眼中时，脾气暴烈的敌人会迫不及待地攻击，它们的身形也就无法掩藏。
她丝毫不敢懈怠，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几步。古扎拉蒂原本所在的位置立即有一排粗壮的冰锥拔地而起，穿透了跃起的雪魔狼，滚烫的血溅了一地。
她蹲下身，将手按在雪层上，将魔力注入魔法阵。
古扎拉蒂已经丢弃了弓箭这种攻击手段，在敌人愈来愈近之后，远距离武器就不再适合使用了。她乱扔东西的习惯正是来自于频繁的战斗，随身携带的东西用完就放弃，绝不留恋一丝一毫。
又一只魔狼扑过来，古扎拉蒂咬了咬牙，手掌撑着地腾起身子，想用力给它一脚。但她估算错了在雪原上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给敌人这一脚，这致使她将小腿直接送到了雪魔狼的前爪下。
锋利的狼爪瞬间撕裂了小腿的肌肉，血液止不住地涌出。异族的血腥味散发出来的那一刻起，古扎拉蒂的位置就没有隐藏起来的可能性了。
她疼得倒吸冷气，手底下的魔力注入却仍然没有停下。雪魔狼直直朝着她的脖颈咬过来，她避无可避，一个侧身，将肩膀送进狼口。
狼牙深深埋入血肉之中，几乎要将她整个左臂连同肩膀一起撕扯下来。
好在她注入的魔力已经足够，魔法阵顷刻间显露出形状，烙印在雪原之上。赤红色的图腾放着光芒，一圈又一圈的红色波纹引导着之前召唤出的火焰，让小小的火苗膨胀成巨大的球体。
在雪魔狼将利爪送进她腹部的同时，古扎拉蒂握着迅速凝结出的冰锥抵住了狼心，她的吟唱使冰锥不断凝结变长，直到穿透了魔狼的心脏。
所有的火球连接在一起，巨大的火蛇在雪原上游蹿，将狼群吞吃殆尽。
古扎拉蒂几乎没了力气，她只是无力地朝着不远处的人招了招手。
银发青年一直在观战，丝毫没有要插手的打算。而雪魔狼就像是根本看不到他一样，整场战斗中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全部扑向古扎拉蒂。
他并非冷血，只是尊重了古扎拉蒂的决定——她一旦求救，他就会立即出手。但是，如果她求救了，而不是坚持着自己打完这一架，他不会答应她任何要求。
她费尽了最后的力气把自己从雪魔狼的狼爪和狼牙下解救出来，心安理得地被迎头放下来的治愈魔法笼罩其中。
“我来永暗的确不是帮你挖花的，但也不是要和你谈条件。”青年说，“我是想带你回去。”
古扎拉蒂瘪了瘪嘴，闷声闷气地回答：“我猜到了。”
“你的能力还不足以……”
她截断了青年的话：“我的能力还不足以牵扯进这样的局面里，惹到龙族肯定要被一拳打趴下，脑子好但是资历不足，想法从头到脚都很幼稚。”
倘若不够强大，在如今的局势中，不过是白白送死。
古扎拉蒂四仰八叉地躺在雪地上，这会儿她也感觉不到冷了，打完这一架整个人都紧张地要死，冒了一身汗。她银白色的发丝沾了血，已经结成了块，之后要费力气去洗干净了。
“帮我藏一件东西吧。”她说，“我顺便给你交代一下遗言。”
换做别人听到这话可能要骂她，更甚至是揍她一顿。但青年没有，他只是安静地把手里那块吐司切片。他知道古扎拉蒂没有开玩笑，这个小王八蛋谎话连篇，但她从来不对他说假话。
“如果我哪一天死了，你帮我告诉我父亲。”古扎拉蒂苦笑着说，“任务太艰巨了，我完成不了。让他把执念放一放，别再复仇了，毕竟那些复仇对象他一个也打不过。”
青年用沾满面包渣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好。”